“你们又在搞什么花样?”江原已经不会再轻易相信他们。

    然而,没人理他。

    天启内部开始商量起来。

    “是不是白塔设置的额外考核?”

    “要不要和青山的合作?”

    “我就说杀异种最靠谱吧,赢得堂堂正正才行。”

    “......”

    大家不约而同地等着酒时敲板。

    她深吸一口气,心虚地摸着鼻子:“要我说,我们要不自动淘汰跑路吧。”

    大好的人生才刚刚向她招手,她还没有体验过努力就会有回报的日子,不想死的那么快,哪怕是千分之一的风险,她也不想冒。

    “你要当逃兵?”

    “怎么能不战而退呢?”

    都问酒时,结果都不同意她,酒时撇了个嘴:“只是个比赛......”

    输了又不会掉块肉,在这里不仅会掉肉,还会死掉呢。

    被无视的江原:有没有人理一下他啊!

    他的队友姗姗来迟,面露和齐商言一样的慌张。

    事实证明,天启没有在搞什么花样,因为他们已经看见了。

    远处,白色的泥土逐渐被黑色吞没,那不是液体,而是像液体一般的生命。

    酒时一下子就想到了那日在新址入口处看见的画面。

    那是来自污染区的未知生命体。

    黑烟丝丝缕缕,犹如生长的藤蔓,从黑色的泥土中挣扎着向上,生长,生长,不断生长。

    尖端所到之处,白色的稻穗被黑烟腐蚀殆尽,臭味蔓延。

    棚区内的植物正在以缓慢的速度消失。

    早晚,他们脚下的白色土地会流满黑色的液体。

    蓝祈面露严肃:“比赛暂停,开始战斗。”

    苍鹰长鸣,从远处飞来,他握紧脉冲枪,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死战。

    几道脉冲枪的能量波砸进黑泥,丝毫没有溅起水花。

    黑水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

    “这还战斗个屁!”

    柏瑞安见势不对,抓起蓝祈就跑。

    忽然,泥土里窜出来一根藤蔓,身后青山学院的队员被击中,发出一声惨叫。

    蓝祈一枪灭掉长出的藤蔓,拽着那人往后退。

    “呃啊,痛,痛。”伤口腐蚀溃烂,迅速扩散成一片焦黑伤痕,没有要停的趋势。

    队员害怕地看着伤口,脸上满是因剧痛而扭曲的表情,凸起的血管逐渐变黑。

    “向导!来个向导!他的伤口被污染了!”

    “交给我。”郁闻安想上,却被魏紫珊抢先一步。

    “我来吧。”她已经搂住那名哨兵,冲郁闻安点头。

    滴滴滴。

    手环发出强烈的警报,这是要出局的信号。

    酒时冲他们大喊:“抱住他,可以逃出去!”

    魏紫珊第一个抓紧,然后朝蓝祈伸手:“走?”

    他犹豫。

    “逃命要紧,先别论输赢和战斗了!”

    “......好。”蓝祈朝柏瑞安伸手。

    对方把古洛依推了过去,笑道:“我和小酒儿一块儿走,她太菜了,我得要保护她。”

    警报越来越急促,吊钩已经发射。

    柏瑞安冲附近几个青山学院的说:“还有时间,你们走不走?”

    他们面面相觑,都在等江原。

    “不走拉到,留下来一起打怪兽。”柏瑞安挥挥手,不准备管他们的死活。

    古洛依伸出的手没有收回:“一起逃跑也不算丢人。”

    顶棚已经打开,绳索已经在收紧,魏紫杉紧紧地抱住怀里的哨兵,害怕地闭上了眼。

    蓝祈一手拽着魏紫珊的腰带,一手带着古洛依,扛起了全队的力量。

    离地的瞬间,江原一跃而起,紧紧地抓住了古洛依的手臂,“那就带我一个。”

    同时,他伸手,靠单臂的力量捎带上两名队友。

    咔哒一声。

    蓝祈脸色微变。

    胳膊脱臼了。

    **

    壮哥和青山学院淘汰队员一直等在棚区之外。

    忽然,棚顶打开,一道浅白色的身影喷射而出。

    青山队员跳起来拍手:“yes!”

    壮哥捂着包扎好的大腿,一个劲儿地在后边翻白眼。

    白影身后紧跟着一个青色的影子。

    这回轮到壮哥炫耀,双手举拳高呼:“nice!”

    但一个、两个、三个......七个人都飞了出来,场外两个轮流欢呼的人对视一眼。

    “?”打的这么激烈吗?

    赛区还有几个没撤退成功的。

    “手给我。”柏瑞安朝酒时伸出手。

    她瞥了一眼,打掉:“一会儿拉力那么大,你也不怕手断了。”

    “那搂我腰。”说着,他深呼吸一口,把小腹瘦得紧紧的,自豪地展示着自己宽肩窄腰的完美身材。

    “......”

    “咔哒。”锁扣钩住了柏瑞安腰间的皮带。

    酒时将另一边扣在自己的腰带上,中间过长的绳索全部缠绕起来,两具身体在绳索的牵引下,越来越近,柏瑞安配合地伸展着双臂,一眨不眨地盯着作业的酒时,呼吸越来越乱。

    最终留下四五厘米的长度。

    “还是救援绳最保险。”她扯了扯绳子,确保卡扣不会松掉。

    柏瑞安的手再次递到面前:“手牵手,上好二重保险。”

    “等会儿再牵。”

    满心期待的小狗就这样又被抛弃了。

    他不服气,摊开的手依旧倔强地放在酒时身边,等着她来牵。

    酒时将手递给了最后一名队员。

    “齐商言?”

    被叫到名字的哨兵后退一步。

    “怎么了?我们现在要离开这里。”

    “我去杀掉它们。”

    酒时看他决绝转身的背影,二话不说解开了卡扣,追了出去。

    “小酒儿!”

    柏瑞安也想要解开绳子,被酒时吼住:“你们先走,我和齐商言再分一批。”

    她冲领头的人喊:“郁闻安!带他们走!”

    他冲她点头。

    “齐商言!”酒时追在他的身后,使出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将他拽到自己面前:“你做什么?”

    “不应该逃跑。”不过是异种,杀掉就行了。

    灰白的天空冒出丝丝缕缕的黑烟,这里即将被污染。

    酒时看着一意孤行的他,苦口婆心:“我知道你实力强,杀这些异种完全不在话下,但这只是一场比赛,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这里是封闭式棚区,异种出不去,我们出去了把这件事情告诉白塔,他们会处决这些异种的,靠我们的力量要付出太多的代价,不值得。”

    就算这是白塔设置的额外考验,酒时也觉得不值得,一场比赛的输赢而已,何必搭上自己。

    “我们难道,不就是为了杀异种而生的吗?”

    她一口老血哽在喉咙,真不知道这些高级哨兵脑子里一天天都装着什么,除了练练练,酒时杀杀杀。

    “不是!”酒时将他的身子掰正,盯着他的眼睛告诉他:“进化者的使命是承担全人类的安危,还人类一片生存净土。”

    “是你背负的使命让你去杀异种,但这并不代表你就是一把武器,你是人!”

    他的脸上闪过迷茫和无措。

    第一次有人指着齐商言,用如此笃定的口吻告诉他,他不是武器。

    这让他本就匮乏的语言系统愈发混乱,无法负荷如此高强度的运转,干脆直接宕机。

    周身的危险波动他感知不到,天边的黑气他也看不到。

    只有酒时的脸,还有她的话是清晰的,仿佛已经烙印在脑海中千百遍。

    “杀掉这些人类圈养起来的异种,污染区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改变,这只是一场测试我们合不合格的生存游戏,没必要如此认真。”

    “你的战场在异种横行的污染区,而不是在这个被圈禁起来的棚子。”酒时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带着不容拒绝的口吻:“齐商言,跟我出去,好不好?”

    他什么也没有说,也就意味着不再拒绝。

    酒时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地,搜肠刮肚也就搜出了这么点话,万一齐商言再和她犟,她可就真的没辙,只能强行拽人了。

    救援绳落在柏瑞安的身上,这个时候也没时间再去包里掏。

    眼看着黑色大鼻涕般的不明生物蠕动着前行,酒时将齐商言按在身后,“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别动手。”

    他想说什么。

    “你要是真动手了,我就挂了。”

    齐商言在她身后点点头,发现她看不到,随后开口:“好。”

    酒时将匕首贴在大腿外侧,以防万一。

    千钧一发之际,手环的警报声如约响起。

    鼻涕怪猛地一扑,抓到了一团空气。

    两人腾空。

    5号棚区之外。

    “酒时!”

    “小酒儿!”

    大家伙将他们俩团团围住,反复检查。

    酒时将匕首往地上一扔,活蹦乱跳地转了好几圈:“看,一点儿伤都没有。”

    白塔怎么也没有想到,它们设置的保护机制居然被他们用来逃避作战。

    柏瑞安如释重负,很快又提起一口气,揪住齐商言的衣领:“以后再敢让小酒儿冒死救你,你就死定了。”

    暴躁的小狗浑身炸毛,古洛依抓着他的后领,淡淡开口:“冷静,你打不过他。”

    面对悬殊的实力,柏瑞安昂着脑袋妥协:哼!”

    郁闻安腿受了伤,默默地坐在休息区,看着那个被紧紧包围的人嘻嘻哈哈,一直以来紧皱的眉头总算是松了下来。

    比赛刚开始12个小时,五号区结束比赛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指挥官耳朵里。

    匆匆赶到现场时,天色已晚,陆地温度骤降。

    酒时他们已经搭好了帐篷,准备就地过夜。

    忽然,棚区所有的大灯全部亮起,灯火通明,俨然如白昼。

    而我们高大威猛帅气的指挥官,逆着大灯的光影,唯美而至。

    “wk!眼睛要瞎了。”柏瑞安捂着眼,根本不知道他面前站着的人是谁。

    尊贵的指挥官:“......”

    “咳咳。”他得知了棚区内发生的事,但似乎没有多么放在心上,只是告诉他们:“棚区内的异种我们已经解决了,通道口也已经封上。”

    十六个人扎堆,指挥官却只是看着酒时,仿佛接下来的解释是专门说给她听的:“我派人顺着通道探查,结果一路探进了白塔的旧址。”

    远处,斜插在沙地里的白塔没入夜色,隐隐绰绰。

    酒时背对着巨塔,面对久居高位的指挥官,她收起平日里的玩世不恭,眉眼在墨色的描摹下越发犀利,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大家才会意识到酒时的美貌是富有强烈的攻击性。

    “指挥官大人,这是白塔内部的事,我们这些做学生的也不清楚情况,但我相信指挥官大人一定会公平、公正地处理这件事情。”

    她刻意强调了“公平、公正”二字。

    “当然了,这事儿白塔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他笑:“白塔旧址一直是祭司大人在看管,如今异种潜逃,事关重大,就算是祭司大人,我也绝对不会姑息,讯问已经在进行了,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听到祭司大人这几个字,酒时隐隐察觉到不对劲,但她不敢所有表现,暗中往郁闻安的方向看去。

    “收拾一下,我让人带你们回地下城。”指挥官吩咐完手下,却又独独叫住了郁闻安。

    “有些事情需要你配合调查,跟我走一趟吧。”

    郁闻安嘴角勾起一抹很淡的笑容,对这拙劣的借口略表嘲讽。

    这就是指挥官所说的:祭司的位置迟早是他的,抗命也没有用。

    “好。”低沉到几乎没有声音。

    “啪。”

    一双纤细的手握住郁闻安的手腕,力道很大,在颤抖,青筋在手背上蔓延。

    郁闻安对上那双眼睛,担忧、紧张、更多的是不可抗拒的坚定,该怎么样去形容那道眼神的力量,像被压抑的火山,又或者是深井的泉眼,那种无声的、静默的力量,带着奇迹般的魔法,催生出他的欲望。

    “指挥官大人,他受伤了,配合调查也不急于这一时吧。”酒时始终看着郁闻安的眼睛。

    他应该拂开那只手,然后像一只温顺的绵羊,乖乖地跟在指挥官身后,做他应该做的事情。

    可不知为何,他一点儿也不想动,就想像现在这样,一直沉浸在她的眼神中,正视自己的心中的欲望,不再偏移半点。

    酒时。

    如果你也看到了我脚下那条不可违抗的命运,你能够拯救我,带我逃离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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