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很快过去,日子步入八月,杨昭越来越忙,婚期将近,很多事情需要花时间,婚礼的很多细节,她都是自己的亲自设计,陈铭生的腿还走不利索,她经常一个人在外面跑,看材料,看制作。从薛淼那里辞职,她准备另起炉灶,经过她的努力,工作也有新的起色,双重的忙碌,让她辛苦疲惫却又幸福充实。

    那天,杨昭回家,一推开门,家里乱的像个仓库,杨锦天和陈铭生在客厅里忙着装喜糖。杨锦天光着膀子蹲在门口拆小山一样的快递,陈铭生坐在轮椅上,忙着把不同口味的糖果分成一堆。杨昭开门进来,杨锦天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赶紧拎过来自己的篮球服套上。

    陈铭生指着放在墙角的牛皮纸盒子,“杨昭,你看看这是喜糖的盒子吗?”

    杨昭走过去,“对,是的,我定制的包装,应该上面还有个红纸吧,我再写个喜字,盖在上面。”

    杨昭说着拿出一个纸盒子,开始叠,然后抽出一根原木色的小麻绳栓上面,“你看。”

    陈铭生拖着那个精致的小盒子,“有点像以前老式的点心,牛皮纸包着的那种。”

    “嗯,就是这种复古风,我喜欢这种怀旧的风格。”

    当天晚上,杨昭写完了覆盖在喜糖上的那些纸。然后,叠喜糖的盒子,分装喜糖,陈铭生和杨锦天在家忙了两三天,那天傍晚,等杨昭忙完回到家,就看到杨锦天坐在地毯上,旁边的摆了两个空可乐的易拉罐,还有一堆的糖纸,杨锦天一边吃糖一边装。陈铭生坐在沙发上,绑着护具的腿搭在茶几上,旁边还放着一摞没来得及叠的盒子。客厅里空调开的很足,电视上放着今年欧洲杯的比赛重播,装好的喜糖已经整整齐齐地放在客厅地角落里。

    杨昭开门,杨锦天开口:“姐,回来啦!”

    “嗯,你们辛苦啦,我买了肯德基,犒劳你们一下。”

    “姐,你上辈子真的是拯救过银河的天使。”杨锦天从地毯上跳起来,蹦蹦条条跑到餐桌边上,准备拿袋子里的鸡翅。

    “洗手,多大了还改不掉坏毛病。”

    杨锦天伸了伸舌头,往洗手间走。

    杨昭绕过地上堆积如山的糖纸,笑着嘀咕,“小天这是在装糖还是吃糖,吃了这么多……”

    “姐——你选的糖真不错,每个都好吃,我都替你尝过了——”

    杨昭笑了,她走到沙发边上坐下来,她伸手摸了摸陈铭生下巴颏上冒出头的胡子,“你怎么不吃。”

    陈铭生笑了,“我不爱甜的。”

    “这不一样,我们的喜糖。”杨昭剥了一个巧克力放到陈铭生的嘴里,“好吃吗?”

    “嗯。”

    “怎么好吃。”

    “好甜。”杨昭笑了,她递过去从外面带回来的大半杯冰美式,“喝点这个,这个苦。”

    还没等杨昭反应过来,陈铭生掀开盖子,直接一饮而尽。

    “哪有你这样喝咖啡的?”杨昭笑了。

    “反正是喝,还不都一样。”

    杨昭从墙边上把一对拐杖拿过来,递给他,“先吃点东西吧,今天晚上还要写请柬。”

    “嗯。”

    吃完肯德基,杨锦天收拾收拾就出门了,他约了几个高中同学一起打篮球。杨昭从楼上的工作室抱着一大摞东西下楼,“陈铭生,干活啦——”

    “嗯,你把这盘哈密瓜端过去,你爸中午送过来的。”

    “我爸今天过来了?”

    “嗯,就过来送个瓜?”

    “还有你妈煲的汤,看我的腿……”陈铭生撑着双拐往外面走,杨昭端着哈密瓜继续问:“没拉你陪他下棋?”

    “下了,”陈铭生笑了,“下了三四局。”

    “我就说,动机不纯,他在家下棋,都没人理他,一把年纪了,还喜欢悔棋,上次过年,我伯伯气得都不跟他玩了,也就是你,不跟他当真。”

    陈铭生低着头笑,“反正玩嘛,一家人。”

    进了书房,杨昭拿出了文房四宝,“还是跟之前一样,你研墨,我来写。”

    陈铭生看向桌面,桌上摆了一摞洒金粉彩的信笺,旁边还有空着的宣纸信封。

    “你这是要自己写吗?”

    “嗯,反正请的朋友不多,自己写,更有心意一些。”

    “嗯。”

    陈铭生拿起墨条,置于砚心,缓缓移动,墨汁渐渐浓稠,色泽愈发浓郁深沉,宛如暗夜的苍穹,散发着深邃迷人的光泽。

    杨昭提笔,在带着草木清香的宣纸上,写上蝇头小楷。良久,杨昭把写好的喜帖递到陈铭生面前,“你看看。”

    陈铭生接过来,“你写的繁体字?”

    “嗯,能看懂吗?”

    “应该能。”

    宣纸薄如蝉翼却又坚韧似棉,纸面莹润洁白,仿若春日里初绽的梨花花瓣,宣纸的纹路之中,带着淡淡的金粉,衬着杨昭娟秀的蝇头小楷,更加古朴典雅。陈铭生对着台灯柔和的橘色光线,念着上面的字。

    喜今日赤繩係定,珠聯璧合

    卜他年白頭永偕,桂馥蘭馨

    恭請:文磊及家人

    蒞臨新郎陳銘生,新娘楊昭新婚典禮

    佳期2016年8月28日

    農曆丙申年七月廿六上午十一時18分

    敬備喜宴,恭候光臨

    新人敬邀

    陈铭生轻嗅冉冉墨香,看着上面的字,笑了。

    “怎么了?”

    “真好。”

    “好在哪?”

    “字好,意思也好。”

    杨昭提笔在朱红色的信封上写下“喜帖”两个字,就在准备往信封装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跑出去。陈铭生听到一串散碎的脚步声,她跑到楼上的工作室,然后拿着一方印章和一个小小的印泥。她轻启青花瓷的印泥盖子,将太湖石的印章饱蘸朱砂,在刚刚喜帖的落款双手按压,上面留下一个篆书的汉字。

    陈铭生伸着头看,篆书古朴圆润的字体,让他有点不认识,“什么字?”

    “昭木逢生,我们的名字。”

    “你刻的章?”

    “嗯,灵感就是墙上的那幅字。”

    陈铭生笑了,“上次过年我随手写的,写那么难看……”

    “不难看,那是艺术……”

    陈铭生笑了,“我说你天天在楼上捣鼓什么,只有这几个章?”

    “你上去了?”

    “你高估我了,我上不去,我现在脱了拐杖只能走两步,上楼?估计还早。”陈铭生抬眸,“杨昭,你说我婚礼腿要是没好怎么办?”

    “那就拄拐杖,或者坐轮椅,其实都行,你别有负担,就是一个仪式,来的人都是朋友家人,都了解你。”

    杨昭继续提笔写请帖,陈铭生在一边研墨,然后装信封。写到一半,杨昭停笔,坐在椅子上发呆,想了很久迟迟没有下笔。

    “怎么了?”陈铭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写给谁的,写不下去了?”

    “薛淼……我在想要不要请他。”

    “请啊,都是老朋友了,他……”陈铭生笑了,“他其实人不坏,也帮了我们不少忙,立场不一样而已,也能理解。”

    “嗯。”杨昭提笔继续写。

    陈铭生闷着头笑了,“我开始还以为,你准备请厄瓜多尔前男友呢!”

    “陈铭生!什么厄瓜多尔……早都没联系了!”

    “回厄瓜多尔了?太遗憾了……没机会一睹真身了!”

    “陈铭生!!!”

    “不说了,我去上个厕所……”

    “你是不是想溜?”杨昭有些生气。

    “不是……我真想上厕所。”

    晚上,两人配合默契,时间过得很快,一晚上,陈铭生撑着拐杖进进出出书房好几趟,杨昭笑了,“怎么了?”

    “上厕所……奇了怪了,我晚上没喝多少水啊,怎么总想上厕所。”

    杨昭蘸了一下墨,“你喝了那么大一杯咖啡,咖啡利尿的。”

    “还有这效果吗?”

    “嗯,加快体内新陈代谢。”

    两人一起忙到晚上十一点多,杨昭有点困了,陈铭生精神头却显得不错,两人收拾洗漱,休息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半夜,杨昭睡梦之中总感觉陈铭生在不停地翻身,她转过身,淡淡地问:“怎么了?腿不舒服?”

    “不啊。”

    “神经痛?”

    “没有,就是睡不着,越想睡越清醒”

    “你因为结婚兴奋的睡不着觉了?”

    陈铭生,“……”

    杨昭侧过身,在他耳边幽幽地说:“你喝咖啡喝得,”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搞不好,你今天晚上都别想睡了……”

    陈铭生翻了个身,把自己的胳膊垫在头下面,“这么猛的吗?”

    “嗯,咖啡里面有很多咖啡因,兴奋神经中枢的,所以你感觉不到累。你又不经常喝,今天喝得又晚,又喝那么一大杯。”

    “这么看,这咖啡不是什么好东西啊,喝多了还有依赖,这哪是咖啡,分明是棕色的毒液……”

    杨昭笑了,“毒液……”

    第二天是周六,杨昭起床,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出门,临出门的时候,门口响起了熟悉的敲门声,打开门。

    “爸,你怎么又来了?你昨天不是刚来过吗?”

    “不是你让我过来的吗?”

    杨昭拍着脑袋想了一下,“对!每周六我要去看陈铭生他妈妈,我还以为你又是来下棋的……”

    杨父看了看安安静静地房间,“铭生呢?还没起来?昨天没休息好?”

    “不是没休息好,是没休息……”

    “怎么了?不舒服?”

    “不是,他下午喝了我剩下的一大杯咖啡……”

    杨父有点无奈的摇摇头,“你这个丫头,我说你什么好。”

    杨昭拿着包出门,“谢谢爸,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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