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也趁着这好天气到田野里干活儿,走到田埂上往远处重重叠叠的田看去,俱是在拔秧苗的人。

    绿油油的秧苗捆扎成一把把的,整齐地堆放到粪箕里。

    人们扎堆地在田里扯稻秧,佝偻着身子一会儿便扯得到了一大把,顺手就从水面上捡起一根飘着的稻杆绑住秧苗。

    许是发觉旁边的水面上没几根绑秧苗的黄色稻杆,胡勇冲着田梗边上整理秧苗的季染喊了一声。

    “染娘,我这儿没稻杆了,你快丢一把稻杆过来。”

    季染应了一声,从田埂上捡了一把稻杆,随后直接往胡勇所在的地方丢去,溅起一阵浑浊的水花。

    忙得差不多了,季染擦了擦额角的汗,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没有一丝云,那灼热的光似乎对着她的眼烧了一个窟窿,眼睛里立马浮现出一个黑色的小点。

    “今天的太阳可真大,才干一会儿的活儿,我就一身的汗了。”

    听她这么说,胡远山笑着将挑秧苗的扁担担在身上,将起未起:“染娘,得亏今儿是个大晴天,要不然咱们可得淋雨干活儿,到时候说不定还得贴补些药钱哩。”

    说完话,他也不过多逗留,哼着歌就挑着秧苗往另一边的水田去,他得将秧苗挑到另一处田去栽。

    这时,柳青豆直起身子,扭动了两下腰道:“许久没像今日这般干活儿了,才干这么一会儿就觉得有些受不住。”

    季染听了,脱下木屐挽起裤腿就往田里探,柔软而顺滑的淤泥顺着她的脚心滑到脚背和脚后跟上,她缓慢地朝着长着秧苗的方向走去。

    “我也来扯些,咱们快些干完这里的活儿,也能早点儿开始栽秧。”

    胡家和季家也就种了眼前这块儿田的秧苗,一家人干了快两个时辰,早就将大半块秧田的苗给拔干净了,干满一个早上大概就能将田里的秧苗彻底拔好。

    季染往秧苗的根部探去,没多会儿就将几株秧苗拔起,连着在水底探了好几次,一大把秧苗就被抓在手里。

    忽的,她感觉眼前的有一株秧苗似乎格外地高,伸手一拔,果然就是一株白胖的稗子。许是因为稗子是野草,只顾着长高,倒是比普通的禾苗长得更加秀气,底部茎杆附近圆滚滚的。

    她抿了抿干燥的唇角:“嗐,这稗子混杂在秧苗里头,若是不细心,我还真发现不了这株稗子。”

    “那可得仔细着些,咱们现在多清些稗子出去,以后也能少费些功夫打理田里的稗子。”

    再过些时候,栽种好的禾苗长高长大,那些稗子也会长得更加高大,到时还得去田里清理一遍。

    到那时,田里的秧苗长得高高的,弯腰拔草极不方便,时不时会被田里的草叶割蹭。

    众人继续干田里的活儿,天上的日头依旧烧着,直到中午,众人才将整个秧田里的秧苗拔干净。

    一回到家里,季染连着喝了一大瓢的水才觉得身上的燥热总算消散。

    干活儿耗费气力,中午的菜大都是肉食,众人大口大口地扒拉饭,腹部的空虚被填满,身子也舒服了许多,等吃完了饭,早上消耗一空的精气神也回来了,但这时候的太阳格外炎热,众人便在季家的堂屋里纳凉聊天。

    “今年的雨水不错,咱们这田地里的收成估计也不用愁了。”

    养禾苗是最需要水的,前些日子一直下雨,正好养着田里的禾苗,有些年份的这个时节没啥雨水,他们还得到别处去寻水源,给田里引水养禾苗。

    柳青豆跟着接话:“是啊,种田就这点儿事麻烦,干啥都得看老天爷,今年的雨水丰沛,咱们也不必像往年似的忧心。”

    这时,季染和胡远山将凉过的茶水提进堂屋。

    “舅,妗子,娘,快喝口凉茶,补补水,去去火,咱们早上流了一早上的汗水,可得好好补补。”

    “刚才不是才喝过么?”胡兰香有些无奈,不过还是接过季染递过来的茶水。

    季染闻言,头也不抬:“这么热儿的天儿,多喝些清凉的茶水总没啥坏事儿。再说了,这茶水可是我放到水井里冰镇过的,您若是不乐意喝,那我可就拿走了!”

    说罢,季染果真作出一副要将胡兰香手里的碗拿走的模样,吓得胡兰香赶忙将碗里的茶水给喝了。

    众人见母女二人的互动,也都跟着笑了,屋子里的笑声阵阵,传出了很远,槐树上打盹的鸟儿被突然出现的笑声一震,也不打盹了,叫了一声,踩着小步子往旁边挪了一下。

    聊了一会儿天,众人稍稍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就往田坝去了。

    季染看着感受空气里的闷热,戴着草帽挑着扁担走在田埂上,刚走上几步,正匍匐在路边晒太阳的四脚蛇被惊吓住,立马往更深的草丛里钻,发出一阵阵的窸窣声。

    “咱们再多休息一会儿多好,这时候出来,可真晒。”胡远山不满地嘀咕,但他脚上的步子却不停,稳健地朝着前头走。

    “咱们啊,就得趁着这两日的功夫赶紧干完地里的活儿才好,你难不成想多干几日?”大表哥胡兴龙年纪稍大,自然也更稳重些,知道田里的活儿耽搁不得,且镇上的摊子也等着他们回去。

    胡远山想想也是,道:“大哥说的是,长痛不如短痛,反正今儿都那么累了,也不在乎多与少。只是,我现在做起来可是真的累啊。”

    季染轻笑,晒红的脸上绽出一朵花儿来。

    “二表哥,咱们今日干活儿卖力些,后面也能少干。你若是觉着累,不如想想一些让你高兴的事,实在不行,咱们多聊聊天儿,时间很快就能过去的。”

    “高兴的事?”

    胡远山想起昨日才见过的佳人,心里不由地升腾起一缕遐思,最近是农忙时节,她家自然也要忙,还特地让她上街买肉,他才能有机会见着她,想起那人的笑颜,他竟真的不觉得疲累,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秧田边上。

    众人开始往田里踩,胡勇才下到秧田里,就冲着干活儿的几人说话。

    “咱们今儿好好干,剩下的秧田也不会耗费多少功夫,等咱们将田里的活计干完,就让大家一块儿烤肉吃,到时候你们都吃得饱饱的,把这两日耗费的油水给补回来,哈哈哈哈。”

    说完,胡勇就佝偻着身子伸手探到水底把秧苗的根须拔起来,一把把地抓。

    柳青豆也跟着喊道:“那咱们可得好好干,回头才能早些吃上肉。”

    季染捞起裤腿,将裤腿挽好,当她一只脚踏入田里时,就道:“哎呀,那可好着哩。”

    才说完话,季染就瞧见前头的水田里音乐飘着一个黑色的小点儿,她停住了动作,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那个小点儿似乎还会动,随着水田里的波纹不断荡漾,但那小点儿的动作似乎格外快一些,离她也越来越近。

    “那是个啥?大表哥!”

    她冲着离那个黑色小点儿最近的胡兴龙说话,其实这时候的她隐约能瞧见小黑点后头卷曲的黑线,大抵能猜到那东西是什么,但她此时还不敢肯定。

    “什么?”胡兴龙闻言,停下扯秧苗的动作,往季染那头看了一眼,发现季染正盯着他的身后看,他虽有些疑惑,但还是顺着季染的目光往自个儿的身后看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立马往岸边走,边走边喊:“蛇啊!快拿扁担给我。”

    “哎!”季染早在胡兴龙面色大变的时候就将扁担拿到手上了,此时她的动作极快,飞速地将扁担递过去。

    接过扁担,胡兴龙直接朝着那条蛇所在的方向挑,水里的蛇立时就被挑飞,另一边的胡远山也跟着跑过来帮忙,两人合力将那条蛇给挑出水田。

    众人心有余悸,仔细观察周围,确认周围没有类似的黑色小点儿,才放下心来。

    “染娘的眼神真好,刚才那条蛇可真长,若是游到咱们身边咬上一口,估计也得疼上一阵儿。”

    若不是现在手上没得空闲,柳青豆必定要伸手给自己缓缓胸口,她极怕蛇,小时候干农活儿的时候就被吓过。

    “唉,咱们干活儿也小心些,大部分蛇都不怕水,有些蛇还爱到水田里偷鱼吃,咱们这田坝上大大小小的鱼塘也有好些个,说不定哪个田埂边上的草里就藏着一条毒蛇。”

    胡兰香住在村里,时常能听到别人被蛇咬的消息,毕竟这乡下不比城里,处处都是杂草,庄稼人靠着田地,几乎每日都要跟田地打交道,碰上蛇的概率自然也就大。

    “嗯,妹子说的是,幸好刚才那条蛇是水蛇,毒性不大,倒也没那么狠厉。若是真遇上毒性大的蛇,必定比刚才那条蛇还狠。”

    毒性大的蛇,不大怕人,报复心也极重,若是被人碰到一点点,估计就会追着人跑,不咬到不罢休,刚才那条蛇,被打到之后,也只是快速地往另一边跑。

    许是因为有刚才的事,众人干活儿时也比刚才仔细,聊天也少了许多话,扯一会儿秧苗就要观察周围的水面,生怕再窜出一条蛇来。

    这头的秧苗扯得差不多了,秧田的另一头也开始插上秧把式,随后一排排的秧苗借着秧把式上的线整齐地插入淤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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