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到这边来!汉特专门给你留了位置,谁来都不允许坐。”斯米克在教室里大呼小叫。

    周三上午是魔咒课,弗立维教授的教室一贯是双边三层阶梯式设计,两个学院的学生面对面坐着:拉文克劳占据一边,而格兰芬多则坐在另一边。

    安妮今天来晚了,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拉文克劳的学生们早就到齐了,除了汉特身边特意为她留的空位,只剩下格兰芬多那边几个“起床困难户”平时占据的座位还空着。

    秋正沉浸在白日梦中,回味着昨天晚上的心跳瞬间,突然被男生们的起哄声给惊醒了。如今与塞德里克这样高年级的沉稳大男孩相处久了,她真心觉得旁边这些小男生既幼稚又无聊,还总是咋咋呼呼的。

    昨晚,当她说出那个“对”字之后,整个房间的温度仿佛迅速上升,就像一下子点燃了几十个火盆。塞德里克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想对她说些什么,但几次微张嘴都未能吐出一句话,只是喉结滚动了好几回。最后,他温柔地对她笑着,轻轻移动手指,插进了她的指缝间,从简单的牵手变成了十指紧扣。

    秋觉得塞德里克好像很想吻她,因为他的视线从她的眼睛缓缓下移,最终停留在了她的嘴唇上。她紧张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感觉整个房间的氧气都被瞬间燃尽了。塞德里克看起来情况也不太妙,秋心想,如果她现在伸手去摸他的脸,说不定会被滚烫的温度吓得惊叫起来。

    她僵硬地坐在柔软的扶手椅上,等待着塞德里克的下一步举动。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因为芭布玲教授回来了。

    办公室里太过安静,所以门外转动把手的声音显得格外明显。他们像被闪电劈中一般,迅速分开了十指紧扣的双手。当然,秋承认,这主要是因为她心里有鬼,所以像惊弓之鸟一样猛地甩开了塞德里克的手。

    芭布玲教授很惊讶办公室里除了秋还有别的人在。塞德里克连忙找了个借口,说原本是想来请教教授关于古代魔文的问题,但碰巧遇到了秋,秋已经帮他解答了。芭布玲教授神色微妙地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因为他们两个的神色和表情都实在太奇怪了,明显有问题。

    简单交谈了几句后,芭布玲教授温和地请秋留下一会儿。塞德里克礼貌地告别,并趁教授转身去书架上整理卷轴时,向秋示意他会在外面走廊等她。秋摇了摇头,示意他直接回休息室。塞德里克坚持要等,两人在眼神和手势间来回拉扯了好几回。最终,秋大幅度地、无声地跺了跺脚,才算是坚决地把塞德里克赶走了。

    就在塞德里克关上门的那一刻,芭布玲教授的卷轴也刚好整理完毕。她转过身来,开始询问秋关于各年级作业批改的情况。然而,每次没说几句,芭布玲教授就会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莫名其妙地笑起来。

    秋被芭布玲教授的笑声弄得有些无地自容,不敢抬眼直视,只好低着头,紧紧盯着自己的脚尖。芭布玲教授温柔地摸了摸秋的长发,轻声询问她是否觉得最近布置给她的任务过重,并关切地了解她平时一般会批改作业到几点钟。

    在教授办公室里约会,竟然还被发现了,秋觉得自己简直是霍格沃茨第一奇人了,她不由得长长地叹了口气。而且,她今天还没能见到塞德里克的面呢,对于他们俩现在究竟算什么关系,秋心里也是一片茫然,毕竟昨天他是喝了酒的。

    安妮正磨磨蹭蹭地从秋的旁边走过,她看上去非常不情愿和汉特坐在一起上课。的确,谁会愿意和曾经霸凌过自己的人相处呢?哪怕现在这个人表现得再异常热情,也无法抹去曾经那些嘲笑、讽刺、孤立、恶作剧以及故意找茬的记忆。

    秋看得出来,安妮从内心深处对汉特怀有一丝恐惧,生怕得罪了他,会让自己重新陷入以前的噩梦之中。

    汉特见安妮迟迟不过去,干脆自己走了过来,强行牵起了安妮的手。平时与汉特关系较近的几个男生见状吹起了口哨。秋感到既无语又生气,他们难道没看到安妮因为害怕而整个人打了个激灵吗?或许他们根本就不关心安妮的感受,秋甚至更恶意地揣测,他们可能还在暗自期待汉特之后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

    秋突然感到一阵恶心,觉得汉特玷污了牵手这一原本神圣而又甜蜜的举动。

    “安妮,我有事情要和你说,我们坐一起吧。”秋转过身,一把拽住了安妮正被汉特牵着的那只手腕。

    安妮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汉特的神情,沉默不语。秋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又一次热血上头多管闲事了。这已经不是安妮第一次这样了,秋以前为她出头,她却总是倾向于为加害者开脱,将自己所受的伤害轻轻带过。当然,秋明白安妮是因为害怕和不想引起关注才会如此,但这样却让秋感觉自己像个傻瓜。

    “本姑娘今天就见义勇为了。”秋心想。

    汉特阴鸷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她的脸上,秋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但她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说道:“我们女生想坐在一起,不可以吗?”

    安妮试图挣脱汉特的手,却反被他握得更紧了。她有些吃痛,忍不住“嘶”了一声。

    秋直接朝那几个男生喊道:“斯米克,请你往里面挪一个位置好吗?”

    嘘声响起,斯米克嘲讽道:“秋,是不是罗杰一天不向你表白,你就一天看不惯别人秀恩爱啊。”那几个男生哄笑了起来,动静大得连对面的格兰芬多的学生都好奇地张望过来。

    奥琳娜的脾气上来了:“废什么话!让你挪个位置,你没听见吗?”

    斯米克见到奥琳娜还是有些犯怵,因为奥琳娜是那种会当面和人起冲突的类型,他们男生都担心万一打起来自己会下不来台。他脸色铁青地照做了,其余的人见状也都乖乖地朝里面挪了一个位置。汉特冷哼一声,松开了安妮的手。

    安妮用蚊子一般细小的声音向秋道谢,随后轻轻地坐到了她的身旁。

    秋望着安妮经过一个暑假后变得漂亮精致的脸庞,心里很想对她说:美貌也是需要勇气和智慧护航的。

    不过,现在不是担心安妮的时候。在整个魔咒自由训练时间,秋面前的书本被那几个男生无数次地召唤到他们手中。尽管他们不敢弄皱或弄脏她的书,只是像击鼓传花一样原封不动地传回来,但这无疑是在传达一个信息:让她别多管闲事。

    秋也有应对之策:她开始在女生堆里抱怨起那几个男生的幼稚行为,拉文克劳的女生们听后深有同感,纷纷投去鄙夷的目光。毕竟女生人数占优,他们很快便败下阵来,不敢再继续召唤秋的书本了。

    下课后,秋挽着安妮的胳膊,和奥琳娜并排走着。奥琳娜向来不喜欢被挽着胳膊,觉得这样十分肉麻。但秋却就喜欢挽着别人或是被别人挽着胳膊走路。在一年级时,秋就曾试图强迫奥琳娜这样做,但每次都被奥琳娜坚决地推开了。对此,秋还埋怨奥琳娜剥夺了她的“兴趣爱好”。

    不过,若非如此,罗杰现在也没有机会插进她们两人之间。奥琳娜被罗杰轻轻撞开了一段距离,她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但罗杰浑然未觉,反而恶狠狠地盯着前方不远处大摇大摆走着的斯莱特林队长弗林特,他正搂着自己新女朋友的肩膀。

    “晚上训练不许迟到!”罗杰撂下这句话后,便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再次故意地将弗林特和他斯莱特林的女朋友从中间撞开。

    “罗杰是不是被你的奥利弗附身了?怎么突然对魁地奇产生了这么强烈的胜负欲。”秋疑惑地对奥琳娜说道,这几周以来,罗杰都是一副誓要将斯莱特林队打趴在地的模样,“你最好去确认一下奥利弗的状态,看看他们俩是不是灵魂互换了。”

    奥琳娜翻了个白眼:“我最近可没和那块木头有过任何交流。”

    “你终于学聪明了,”秋欣慰地说,“我早就告诉过你,该冷落他一阵,你看,他现在不就开始对你嘘寒问暖起来了吗。”

    “谁在乎。”奥琳娜啧了一声,继续说道,“还有,你少给我瞎出主意。我看你和那位到现在也没什么进展,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秋瞪了奥琳娜一眼,示意她不要在安妮面前口无遮拦。而且她心想,她和塞德里克的进展大大的好,昨天气氛那么暧昧,要不是芭布玲教授突然回来,他们说不定都已经亲上了。但这是万万不能告诉奥琳娜的,秋也根本不好意思提及此事。

    她们穿过庭院,准备去上下一节魔法史课。

    奥琳娜还没到教室就开始打起了哈欠,而秋已经规划好了课上的时间安排:她打算用一半的时间来翻译昨天的魔文卷轴,剩下的时间则用来思考今天应该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塞德里克。

    庭院里的白鸽自由自在地飞来飞去,丝毫不惧怕人类。当秋她们走近时,它们非但不躲闪,反而随着三人的步伐一摇一摆地走着,偶尔跟不上时,便扑腾着翅膀轻巧地向前飞一小段距离。秋从口袋里掏出早上未吃完的面包,慷慨地撒了一些喂给这些可爱的小家伙。

    “对了,你看了我昨天留给你的纸条了吗?后来你有没有把床铺的被褥给换了?”秋问奥琳娜。

    “换了。”奥琳娜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你干嘛把它赶走啊?这可是鹰哎,平时哪能这么近距离地见到呢!”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惋惜。

    秋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叶公好龙,等你真亲眼见到它,恐怕早就吓得不行了。我敢打赌,它一伸爪子就能把你轻松腾空抓起,万一再带你从窗户飞出去,到时候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那肯定比骑扫帚刺激多了。”奥琳娜说。

    还没等秋组织好语言回击,奥琳娜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呼道:“又一对美女与野兽,斯莱特林怎么老是出这种组合啊。”

    秋顺着奥琳娜的视线向前望去,只见弗林特的女朋友正回头和别人说话,她的侧脸犹如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一般,精致得令人窒息。

    “她好美啊!”秋震惊地小声嘟囔,“弗林特凭什么。”

    “纯血家族往往近亲联姻,选择确实有限。”奥琳娜说道,此时弗林特的女朋友已经转过身去,只留下一头如瀑布般垂落的黑发,“说起来,你们俩的背影倒是有点像。”

    秋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很久:“站在我旁边的,必须得是王子才行。”

    安妮一路上都沉默不语,全程都在听秋和奥琳娜的对话。

    秋用肩膀撞了撞旁边的安妮:“晚上我和奥琳娜要去参加魁地奇训练,你有什么安排吗?”

    “我想去图书馆,我还有很多论文没写完呢。”安妮说。

    秋点点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那你想和克拉拉或者玛丽埃塔她们坐在一起吗?我待会儿去和她们说一声,让她们去图书馆的时候带上你。这样你跟着大部队行动,汉特他们肯定不敢来骚扰你。”

    “秋,谢谢你,你真的是个好人……但这样没用的,这不是长久之计,反倒会连累你。”安妮认真地看着秋说,“他们太闲了,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给你找麻烦的。”

    “嗯……你现在是不是不太清楚你自己的处境?”秋说,“我想你目前不太适合一个人单独行动了。你不需要真正融入我们,我也知道我们聊的话题你其实并不感兴趣,你只需要假装是我们中的一员就行了。”

    安妮困惑地看着秋:“我的处境?”

    “汉特并不是真的喜欢你,否则他不会不顾你的意愿,肆无忌惮地强行牵你的手。”秋说,“难道你要等到哪天被迫成为他的女朋友后才追悔莫及吗?我想,那时候你的麻烦只会更多。而且到那时,我们这些外人就更没有理由来插手你们之间的事了。”

    “我讨厌他,他每次牵我手的时候我都觉得恶心。”安妮终于显露出了怒气,“我有时候真恨不得一巴掌扇他脸上。”

    “太好了!”秋用鼓舞的语气对安妮说,“记住你现在的这股怒气,下次他再试图牵你手的时候,你就出其不意地给他一巴掌。他理亏,我就不信他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你动手还击。而且,我们都会保护你的,奥琳娜可会打架了。”

    奥琳娜无语地瞪着秋。

    “看什么看,我和你交朋友就是为了让你帮我打架的。”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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