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以后必须得上课,但晚自修终于还是争取过来了。曾义桢躺在床上,心里这样想着。今天的晚上也是这么充实呢,永远有事情做,永远有想要完成和尝试的东西,失败了换个思路继续,成功了还可以向更高更远的地方前进——这就是神秘学的魅力,要素的六边形世界树是如此宏伟,智慧和想象的延伸是永远没有尽头的。

    “制牌和通用双向转换处理器,足够让我成为王顺昌萧玲那样的业界标杆了,冷灼液和球状工蚁……这四个都是里程碑式的发明,哦,新四大发明也有我的一席之地呢,嘿嘿。”曾义桢痴痴地笑着,自言自语道,“不对,一个半?啊啊,不能太骄傲,还要继续前进呢……”

    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晚自修开始工作室的门禁就归自己管了,晚自修结束以后还有谁会来这里?出来自己以外可没有学生申请到通校资格。难道是老师?曾义桢心里这样想着,便翻身下床,去开了门。

    “义桢哥哥好,坏理要进来了。”打开门一看,竟然是坏理,和昨天晚上一样极其自然地进了门,“义桢哥哥明天开始就恢复正常上课了?”

    “啊,是的。明天开始就正常上课了,也不用再派人来监视我了吧?”曾义桢忍不住说道,但也拦不住已经瞬间完成脱鞋动作抱着泰迪冲入卧室鱼跃翻身上床的坏理,“我应该托王老师跟你们说过了。”

    “可是义桢哥哥晚自修都没来了,白天没关系,坏理有义务负责义桢哥哥每天晚上都睡眠质量。”坏理这样理所当然地说道,鸭子坐坐在被子上,又用手拍了拍被子,“上床吧,义桢哥哥,我们每天晚上不都这样吗?只是睡觉而已。”

    “你这糟糕的台词……大家都以为我们是分开来睡的好吧。”说真的,曾义桢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年是怎么做到的,抱着这么可爱这么花痴这么主动的小女孩睡觉,一年也没出事——仔细一想,也许是每天睡前都因为神秘学的研究把精力都耗得差不多了,才会一躺下来就睡着吧。

    “上来吧,义桢哥哥。”坏理催促道。

    “今天是最后一天,明天晚上就不准来了,你知道吗?你也不小了,女孩子要懂得洁身自好,不然会被占便宜的。”曾义桢叹了一口气,这样说道,小心翼翼地从边上钻进被窝,没有面对坏理也没有背对坏理,只是仰面躺着,闭上了眼睛,“赶紧睡吧,你这么一搞我也不知道明天早上爱丽丝会不会来了。”

    “坏理当然洁身自好了,除了义桢哥哥坏理一直都洁身自好。”坏理把泰迪放在床头,和以前一样,从储物戒指里取出睡衣,就在曾义桢的边上换好,然后再次躺下,“坏理挺喜欢这样的,可以靠得很近,可以说很多话,然后,做梦也可以梦到义桢哥哥。”

    “随你吧,我睡了。”曾义桢只是这样说道,他感觉坏理又蹭上来抱住了自己,“……晚安。”

    “晚安。”

    深夜。

    坏理睁开眼睛,坐起来搓了好一会儿,然后起床走向了厕所,大概两分钟后走了回来。黑暗中摸索着上了床,坏理看着曾义桢宽宽的后背,看了很久,缓缓伸出手想要环抱,而曾义桢却又刚好转了过来。看着曾义桢熟睡的面庞,坏理稚嫩的心不住地颤动了一下,她猛地缩回手,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头深深地埋进被窝里,全身开始颤动。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大概两分钟以后,坏理才重新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着曾义桢,擦干了眼泪。长出一口气,似乎是做好了面对巨大挑战的心理准备,坏理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了一根从判杀游戏藏匿到现在的冷灼液,放在了右手,对准了侧面躺着的曾义桢的朝上的左太阳穴,然后,左手放在了曾义桢的额头上。

    现在,现在就只需要一次崩坏……

    黑暗中,似乎只能听到坏理紊乱的呼吸和逐渐加速的心跳。坏理的手开始颤抖,甚至扫到了曾义桢的头发,吓得她赶紧把手抽回来,大概十秒钟,发现曾义桢并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又把手放了回去。

    真的要做吗?目标完全放松了警惕,如果下手,崩坏直接破坏大脑,必死无疑。至于结果和后顾之忧,自己只是一个一次性的灰烬武器而已,活着本就是奢望。

    过去一年的每一个陪伴的夜晚,寒冷时可以拥抱的温暖,孤独时可以解闷的对象,伤心是可以依靠的肩膀。这个男孩对谁都很温柔,对女孩子特别温柔,对自己放纵到了极点。

    “抱歉,义桢哥哥……坏理是个坏孩子……”坏理没有意识到自己流出眼泪,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说出了声音,虽然很轻,很轻,“【崩坏】。”

    “坏孩子是要受到惩罚的哦,坏理。”

    坏理一愣,反应过来的时候失去了所有的勇气,赶紧把手拉回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左手的崩坏落到了曾义桢的额头上,右手的冷灼液也点到了曾义桢的太阳穴上。

    曾义桢突然就抱住了坏理,而且抱得很紧,没有理会额头和太阳穴的疯狂流血的伤口,紧紧地抱住了坏理,没有让她逃脱:“【反制·保护代价】。”

    简单来说,坏理想要用崩坏杀死曾义桢,同时用冷灼液让惊醒的曾义桢昏迷,以保证一击必杀,并且受伤濒死的曾义桢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但可惜的是,曾义桢从坏理上厕所开始就醒过来了,并且随后一直在装睡,更何况,他身上还有反制的制牌,将坏理对她造成的伤害抵挡了相当一部分。

    “义桢各个……”坏理感受到来自曾义桢头顶流下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浸润自己的头发和肌肤,眼泪无法控制地涌出,她压抑的情绪彻底失控,双手抱住曾义桢的身体,又呐喊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坏理是个坏孩子,坏理是个坏孩子!坏理都是装的,坏理只是想杀你!所以,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我想死,我真的想死,你杀了我吧!我,我刚刚想杀你,现在你杀了我吧!我想去死……”

    “冷静一点。”曾义桢在坏理的耳边轻声说道,任凭坏理挣扎,也没有松手,只是用恰到好处的力度抱着,也没有弄疼她,“坏理,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幽宛虚逼你的,对吧?”

    空气有些凝固。

    她默认了。

    “活着,活着好累……我想死,我真的想死,为什么拦着我……我,我是真的想杀你啊……”坏理这样哭诉着,带着沉重的负罪感。

    “但你并没有杀死我,我会争取的。坏理,你现在不用第三人称称呼自己了,那是不是可以看做,你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你了呢?”曾义桢笑着问道,稍微冷静一下吧,没事的,没事的,坏理。”

    “我,我,我是我,不是坏理……”坏理自己也没意识到,但意识到这一点点之后也略微冷静下来了,于是赶紧松开曾义桢,紧张地说道,“等等,义桢,你先赶紧止血,然后,然后我去自首!我是幽宛虚安插的间谍!我是为了执行暗杀任务才潜入内院的,我是叛徒,我是间谍,我是……”

    “冷静一点,这件事情不要声张。血没关系,自己会凝固的,我碰过血魔法,多流点没关系。”曾义桢搭住坏理的肩膀,平静地说道,头上流淌的鲜血也渐渐凝固,封住了伤口,“坏理,我们好好聊聊吧。幽宛虚是什么时候叫你杀我的?你为什么今天晚上才动手?之前说要和我睡,也是为了消除我的防备心吗?”

    “防备心……义桢你一直醒着,也是对我有防备心吗?”坏理突然反问道,她似乎是很想得到答案,“是吗?”

    “如果我说没有,那你也知道我肯定是骗你的,但我更多的还是相信你。我是被动地防备你的,要不然,我有十种方法让你从床上滚下去,或者让我自己从床上滚下去。”曾义桢打趣地说道,为的是尽量放松坏理的心情,“坏理,全都告诉我吧,今天晚上所有的事情,我不告诉任何人,就当没发生。”

    沉默许久,坏理才开口道:“早在判杀游戏之前,坏理就是幽宛虚培养的灰烬武器了。所以针对你的刺杀也是早就预谋好的,投靠你们也是假装出来的。你的地位相当重要,计划中也是等到你完成重要的研究项目之后再刺杀,然后自有人去夺走你的一线研究成果。”

    她又用回第三人称了。

    “但结果假戏真做了,对吧?”

    “嗯,大家都对坏理很好,所以坏理一直都很想融入进去。可是坏理是别人手里的武器,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坏理继续保持第三人称的叙述,继续说道,“幽宛虚经常会催促坏理,告诉坏理不要忘记最初的目的,坏理真的不想,但是如果不做,坏理就会被消灭——幽宛虚抓住了坏理的把柄,她可以在千里之外瞬间决定坏理的生死。”

    空气有些凝固。

    曾义桢看向床头的泰迪,许久,又看向坏理:“之前我还不确定,但现在看来,这已经不是猜测那么简单了。坏理,诚实地告诉我,你,幽宛虚,还有影蛭,名字都很特殊,气息也是,用邪术的感知去看,有同一种味道。”

    坏理浑身一震,默默地点了点头:“好厉害,义桢你好厉害……这都被你发现了……”

    “果然。”曾义桢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你们三个,其实,其实都是同一种东西,异能,气息,名字,气质,都是线索……”

    “嗯,我们三个,都是怪异。”坏理这样说道,声音如此之轻,仿佛恶魔的低语,“都是名为阴影的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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