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远深大概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收到消息，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便掩了下去，点头道：
“我们，认识。”
“认识？”
方雅宁嘴唇嗫嚅了下，神情还是有些懵：“哪种认识啊？”
明远深本来计划着是等过段日子方雅宁把手上的项目做完之后再告诉她自己是事务所老板这件事的，但现在看来，还是现在就说实话的好。
想到这儿，他不自觉抿了下唇，刚准备说话，就听到方雅宁声音低低地：
“那他知道我和你是...是结了婚的关系吗？”
“知道。”
方雅宁闻言，抿了下唇：
“那他还说你坏话。”
完全出乎意料的展开让明远深的喉头哽了下。
他倒不是在乎裴安倬说自己坏话这件事，毕竟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这人肯定和周秉川一样，绕着自己是老婆奴这事儿说个没完。
让他意外的是方雅宁的反应，没想到她还挺护着自己的。
明远深唇角抬了下，眼神也跟着柔和许多，压着笑：“你别理他，他这是嫉妒我呢。”
嫉妒什么他没说出来，但方雅宁从他的语气中也大体也能猜到一二，脸不免有些热，眼神晃过去看了下，分开双唇：
“那你和我们事务所，有关系吗？”
其实联想这方面算不上什么意外。
若真的说起来，昨天晚上在电梯间感觉到两人的互动时她就应该意识到的，只不过是因为情绪上一时没转过弯，如今确认了两人是朋友这个前提，难免不会再往深处想想。
索性明远深也没打算继续瞒着，不过他到底是撒了谎，面上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
“有一点点关系，我投了资，算是老板之一。”
算是预料之中的答案，所以方雅宁面上没什么惊讶的表情，只眼睫往下垂了垂，语气淡淡的：“那你是什么时候成为老板之一的？”
“去年年底，”
明远深如实道：“正巧事务所要扩大规模，需要资金支持。”
明明他的语气和神情都是一派坦然模样，但方雅宁心中却突然涌出些别扭又幼稚的情绪来，
原来是去年年底的事情啊，她还以为，还以为...
还以为明远深是因为自己呢。
这个略有些“娇妻”的想法在大脑中穿过的瞬间，方雅宁不由得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赶忙小幅度地晃了晃脑袋，试图以此杜绝这种过于自恋的念头。
只不过这动作落在明远深眼里却多了层别的意思，他还以为方雅宁是在因为自己的隐瞒而不高兴，赶忙解释道：
“一直没告诉你是因为怕影响你工作，毕竟你当初投简历到这里肯定是因为想成为一名出色的设计师，而不是关注这里的老板是谁。”
这几句话说的在理，再加上方雅宁也并不是很在意明远深在这件事上对自己有所隐瞒，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明远深是为了自己才注资事务所”的想法，光是想想就忍不住脸热，只能随意地点点头，语气含糊地：
“嗯，我知道的。”
说完，她又生怕明远深看出来自己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赶忙喝了口水，略显僵硬地将话题转移到最开始的讨论上：
“不过即使有这几份监控视频，要走法律途径还是有些困难的。”
明远深见她如此，也默契地将话题重心转移，点点头：
“的确，只靠这几份监控录像是很困难，所以，我还找了别的证据。”
别的，证据？
方雅宁听到这话，眉头微微一挑，连面上尚未散去的潮热羞赧都忘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疑惑又好奇地看着明远深。
“唐静。”
明远深缓缓开口，念出一个方雅宁在心中有所预感的名字。
“她手上应该是有还算有力的证据，我早上已经在电话里提前和她谈过，但她说，她想和你当面聊。”
方雅宁听到这话，眼底不免闪过几分复杂的情绪，捏着水杯的手指也不由得紧了紧，在透亮的玻璃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明远深掀起眼皮飞快地从她面上掠过：“不想见也无所谓的，证据的事情你也不用...”
“我去。”
方雅宁抬脸，表情和声音都透着坚定的味道：“我要去见她。”
-
方雅宁和唐静约在一家咖啡店。
明远深开车送她，两人到的时候唐静已经在靠窗的位置上坐定，头颈微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雅宁犹豫了片刻，没让明远深一起，而是独自走进咖啡店，径直往唐静的方向走去。
唐静大约是没看到她进来，突然听到声响后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等看清来人是她后，表情很快平静下来，平淡的语气里带着点儿微不可查的紧张：
“你来了。”
方雅宁点点头，在她对面坐下。
很神奇，在此之前两个人只在事务所短促且潦草地见过三面，甚至连姓名都没有交换过，但此刻却像是对对方异常熟稔的老友，有一种无需过多解释的默契感。
安静了片刻，方雅宁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她浅浅地抬了下唇角，轻声道：“一直没来得及和你道谢。”
“谢谢你，我男朋友说，多亏了你去提醒他，不然他可能真的就一直在楼下等我了。”
唐静的眼睫飞速地颤抖着，原本垂在桌面的手也拿上来，像是有些漫无目的似的握住咖啡勺在杯中搅动了两下：
“不用谢，我也...”
她抿了抿唇：“我也没说什么。”
大概是她声音里的低沉太过明显，方雅宁一时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会儿，
“你...”
“你...”
二人同时开口，又都默契地停住。
最终还是在方雅宁示意对方先说的眼神中，唐静才开口道：“你，没事吧？”
是小心翼翼的，试探的，生怕冒犯，或者触及到对方不愿提及的伤口的语气。
方雅宁微微一愣，只觉得心底涌起一股暖流，她点点头，挺郑重的样子：
“我没事。”
“多亏你通知我男朋友通知的及时，我们在电梯间遇到了。”
唐静闻言，眼眸深处微微亮了下，像是松了口气，嘴角也不自觉向上抬起，自言自语似的：
“那就好。”
“那就好。”
方雅宁将她的反应尽数收入眼底，只觉得心尖像是被人重重地拧了下，泛着细密的疼。
她忙抬手将咖啡杯举起来抿了下，试图以此掩饰面上的情绪波动。
其实她很想开口问唐静有没有事，但话到嘴边，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语气。
唐静似乎也看出了她的犹豫，很长地叹了口气，像是在心里下了什么决定似的，声音轻而缓：
“你比我勇敢，也我幸运。”
方雅宁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杯沿，眼神复杂。
话头已起，唐静便没再有所隐瞒，又或者她提出想要和方雅宁见面，便是抱着将埋在心底的一切都说出来的念头。
“我最开始是真的觉得他人很好，专业能力过硬，遇到有不讲理的甲方会为了我们组员据理力争，分绩效的时候也大方公平，甚至遇到工作忙加班多的时候，还会主动帮大家分担任务，关心每个人的状态。”
唐静眨了下眼，眼眸像是突然蒙上了一层灰扑扑的雾气，连声音都跟着变得低哑起来：
“所以你知道吗，当他第一次站在我身后，握住我拿着鼠标的手说要帮我改图的时候，我是真的懵了。”
寥寥几句，却像重锤般击在方雅宁心上。
她虽然没法百分之百理解唐静的感受，但光是将自己遭遇的类似的场景带入，便足以让她感到浑身战栗。
唐静多少算是有些警觉的，可偏偏那次之后，袁城好像又恢复了平时那副好好前辈的样子，一如往常的专业、有责任心。
甚至在对上唐静警惕又疑惑的眼神时，还能露出温和的笑容，有两次他还当着众人的面，问唐静最近是不是压力有些大，让她不要过多苛责自己。
袁城的表现让唐静陷入深深的矛盾，有好几次她甚至觉得那天的事情单纯就是自己想多了，或许袁城就是从专业出发，觉得自己的设计图上有些细节需要调整。
可能是某些心理保护机制，唐静很快便被自己说服，然而就在她放下心防时，袁城又一次做出了让人迷惑的举动——
他在某次小组聚餐时，借着酒劲，在昏暗的出租车后座上，整个人倒在唐静身上的同时，手蹭着她的腰腹滑动了几圈。
这一下让唐静几乎可以认定袁城的举动肯定是骚扰，但她也是头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惴惴不安地过了一个周末。
然而，等周一她回到办公室时——
“他又变成了那个所有人眼里的好组长、好前辈、好同事。”
或许这些事情已经过去有一段日子，但时至今日，唐静谈起时，语气里还是免不了的晦暗和惊惶。
她的眼睫低垂，弯月般的眉毛蹙着，仿佛陷进了那段回忆的泥沼中，不知道还在问方雅宁，还是在问她自己：
“明明他做了很不好的，很差劲的事情，可为什么大家都说，他是个很好的人？”
“我们，认识。”
“认识？”
方雅宁嘴唇嗫嚅了下，神情还是有些懵：“哪种认识啊？”
明远深本来计划着是等过段日子方雅宁把手上的项目做完之后再告诉她自己是事务所老板这件事的，但现在看来，还是现在就说实话的好。
想到这儿，他不自觉抿了下唇，刚准备说话，就听到方雅宁声音低低地：
“那他知道我和你是...是结了婚的关系吗？”
“知道。”
方雅宁闻言，抿了下唇：
“那他还说你坏话。”
完全出乎意料的展开让明远深的喉头哽了下。
他倒不是在乎裴安倬说自己坏话这件事，毕竟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这人肯定和周秉川一样，绕着自己是老婆奴这事儿说个没完。
让他意外的是方雅宁的反应，没想到她还挺护着自己的。
明远深唇角抬了下，眼神也跟着柔和许多，压着笑：“你别理他，他这是嫉妒我呢。”
嫉妒什么他没说出来，但方雅宁从他的语气中也大体也能猜到一二，脸不免有些热，眼神晃过去看了下，分开双唇：
“那你和我们事务所，有关系吗？”
其实联想这方面算不上什么意外。
若真的说起来，昨天晚上在电梯间感觉到两人的互动时她就应该意识到的，只不过是因为情绪上一时没转过弯，如今确认了两人是朋友这个前提，难免不会再往深处想想。
索性明远深也没打算继续瞒着，不过他到底是撒了谎，面上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
“有一点点关系，我投了资，算是老板之一。”
算是预料之中的答案，所以方雅宁面上没什么惊讶的表情，只眼睫往下垂了垂，语气淡淡的：“那你是什么时候成为老板之一的？”
“去年年底，”
明远深如实道：“正巧事务所要扩大规模，需要资金支持。”
明明他的语气和神情都是一派坦然模样，但方雅宁心中却突然涌出些别扭又幼稚的情绪来，
原来是去年年底的事情啊，她还以为，还以为...
还以为明远深是因为自己呢。
这个略有些“娇妻”的想法在大脑中穿过的瞬间，方雅宁不由得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赶忙小幅度地晃了晃脑袋，试图以此杜绝这种过于自恋的念头。
只不过这动作落在明远深眼里却多了层别的意思，他还以为方雅宁是在因为自己的隐瞒而不高兴，赶忙解释道：
“一直没告诉你是因为怕影响你工作，毕竟你当初投简历到这里肯定是因为想成为一名出色的设计师，而不是关注这里的老板是谁。”
这几句话说的在理，再加上方雅宁也并不是很在意明远深在这件事上对自己有所隐瞒，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明远深是为了自己才注资事务所”的想法，光是想想就忍不住脸热，只能随意地点点头，语气含糊地：
“嗯，我知道的。”
说完，她又生怕明远深看出来自己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赶忙喝了口水，略显僵硬地将话题转移到最开始的讨论上：
“不过即使有这几份监控视频，要走法律途径还是有些困难的。”
明远深见她如此，也默契地将话题重心转移，点点头：
“的确，只靠这几份监控录像是很困难，所以，我还找了别的证据。”
别的，证据？
方雅宁听到这话，眉头微微一挑，连面上尚未散去的潮热羞赧都忘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疑惑又好奇地看着明远深。
“唐静。”
明远深缓缓开口，念出一个方雅宁在心中有所预感的名字。
“她手上应该是有还算有力的证据，我早上已经在电话里提前和她谈过，但她说，她想和你当面聊。”
方雅宁听到这话，眼底不免闪过几分复杂的情绪，捏着水杯的手指也不由得紧了紧，在透亮的玻璃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明远深掀起眼皮飞快地从她面上掠过：“不想见也无所谓的，证据的事情你也不用...”
“我去。”
方雅宁抬脸，表情和声音都透着坚定的味道：“我要去见她。”
-
方雅宁和唐静约在一家咖啡店。
明远深开车送她，两人到的时候唐静已经在靠窗的位置上坐定，头颈微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雅宁犹豫了片刻，没让明远深一起，而是独自走进咖啡店，径直往唐静的方向走去。
唐静大约是没看到她进来，突然听到声响后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等看清来人是她后，表情很快平静下来，平淡的语气里带着点儿微不可查的紧张：
“你来了。”
方雅宁点点头，在她对面坐下。
很神奇，在此之前两个人只在事务所短促且潦草地见过三面，甚至连姓名都没有交换过，但此刻却像是对对方异常熟稔的老友，有一种无需过多解释的默契感。
安静了片刻，方雅宁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她浅浅地抬了下唇角，轻声道：“一直没来得及和你道谢。”
“谢谢你，我男朋友说，多亏了你去提醒他，不然他可能真的就一直在楼下等我了。”
唐静的眼睫飞速地颤抖着，原本垂在桌面的手也拿上来，像是有些漫无目的似的握住咖啡勺在杯中搅动了两下：
“不用谢，我也...”
她抿了抿唇：“我也没说什么。”
大概是她声音里的低沉太过明显，方雅宁一时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会儿，
“你...”
“你...”
二人同时开口，又都默契地停住。
最终还是在方雅宁示意对方先说的眼神中，唐静才开口道：“你，没事吧？”
是小心翼翼的，试探的，生怕冒犯，或者触及到对方不愿提及的伤口的语气。
方雅宁微微一愣，只觉得心底涌起一股暖流，她点点头，挺郑重的样子：
“我没事。”
“多亏你通知我男朋友通知的及时，我们在电梯间遇到了。”
唐静闻言，眼眸深处微微亮了下，像是松了口气，嘴角也不自觉向上抬起，自言自语似的：
“那就好。”
“那就好。”
方雅宁将她的反应尽数收入眼底，只觉得心尖像是被人重重地拧了下，泛着细密的疼。
她忙抬手将咖啡杯举起来抿了下，试图以此掩饰面上的情绪波动。
其实她很想开口问唐静有没有事，但话到嘴边，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语气。
唐静似乎也看出了她的犹豫，很长地叹了口气，像是在心里下了什么决定似的，声音轻而缓：
“你比我勇敢，也我幸运。”
方雅宁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杯沿，眼神复杂。
话头已起，唐静便没再有所隐瞒，又或者她提出想要和方雅宁见面，便是抱着将埋在心底的一切都说出来的念头。
“我最开始是真的觉得他人很好，专业能力过硬，遇到有不讲理的甲方会为了我们组员据理力争，分绩效的时候也大方公平，甚至遇到工作忙加班多的时候，还会主动帮大家分担任务，关心每个人的状态。”
唐静眨了下眼，眼眸像是突然蒙上了一层灰扑扑的雾气，连声音都跟着变得低哑起来：
“所以你知道吗，当他第一次站在我身后，握住我拿着鼠标的手说要帮我改图的时候，我是真的懵了。”
寥寥几句，却像重锤般击在方雅宁心上。
她虽然没法百分之百理解唐静的感受，但光是将自己遭遇的类似的场景带入，便足以让她感到浑身战栗。
唐静多少算是有些警觉的，可偏偏那次之后，袁城好像又恢复了平时那副好好前辈的样子，一如往常的专业、有责任心。
甚至在对上唐静警惕又疑惑的眼神时，还能露出温和的笑容，有两次他还当着众人的面，问唐静最近是不是压力有些大，让她不要过多苛责自己。
袁城的表现让唐静陷入深深的矛盾，有好几次她甚至觉得那天的事情单纯就是自己想多了，或许袁城就是从专业出发，觉得自己的设计图上有些细节需要调整。
可能是某些心理保护机制，唐静很快便被自己说服，然而就在她放下心防时，袁城又一次做出了让人迷惑的举动——
他在某次小组聚餐时，借着酒劲，在昏暗的出租车后座上，整个人倒在唐静身上的同时，手蹭着她的腰腹滑动了几圈。
这一下让唐静几乎可以认定袁城的举动肯定是骚扰，但她也是头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惴惴不安地过了一个周末。
然而，等周一她回到办公室时——
“他又变成了那个所有人眼里的好组长、好前辈、好同事。”
或许这些事情已经过去有一段日子，但时至今日，唐静谈起时，语气里还是免不了的晦暗和惊惶。
她的眼睫低垂，弯月般的眉毛蹙着，仿佛陷进了那段回忆的泥沼中，不知道还在问方雅宁，还是在问她自己：
“明明他做了很不好的，很差劲的事情，可为什么大家都说，他是个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