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冲动之下，龙佳昱还是把自己的种种猜测一股脑发给了周可盈。
奋笔疾书敲了十几行，一会儿痛骂韩北霆，一会儿同情黄雅心，不出意外，周可盈没有回复。
龙佳昱心里清楚，她的室友除了忙于和安舒聊天，还很有可能去医院探望妈妈，也没打算顶着时差等回复，转过身抱着枕头睡觉了。
周可盈坐在正午的客厅里，浓烈的阳光漫步在地面到茶几，包括她刚拆开外卖包装的牛肉比萨，都被染成金色的。
“怎么回国了，还吃比萨呀？”站在桌边支架上的手机里传出安舒的声音。
“我们这儿是郊区，外卖选项没那么多，可能也就和阿灵顿差不多吧。”她漫不经心地撕下一块，“再说比萨，我还挺喜欢吃的。”
“我知道芝加哥有家比萨不错，等下学期，我们一起去试试看。”
周可盈微微蹙眉，几天前她刚开过的路，全程将近四个小时，为了块比萨，至于跑那么远？
但看到安舒期待的表情，鬼使神差答应了，同时略带奇怪问道：“你也喜欢吃这些啊，我以为你们会做饭的人，不喜欢吃这种快餐。”
他的确没那么喜欢，不然他也不会费尽心思研究出那么多复杂的菜式。这世上有几个人是真正喜欢做家务的，尤其是他这种原本可以在家养尊处优的，不过是因为学业被发配到美国大农村，被逼无奈，苦中作乐罢了。
“那家是还不错，梁老师和然姐推荐的。”他总不能说是我想和你一起短途旅行，别别扭扭岔开了话题，“哎，他们怎么选择在上路开团呢？”
周可盈正准备低下头再咬一口的脸瞬间弹起来，紧盯眼前的电视屏幕。
这电视屏幕百寸有余，周可盈早就不记得具体尺寸，只知道当时周文韬大刀阔斧搞装修，说挑空客厅就该配个最大的才合适。甚至还给电视旁立上紫晶洞，风水师傅说的那些周文韬也听个一知半解，选择它的理由仅仅是因为，那晶莹剔透又不妨碍颜色浓郁水晶好看。大理石电视墙下，还装了块黑科技壁炉，如果把周可盈那些玩具移开，当做样板间拍照都能被路人夸两下。
然而此时屏幕里的内容比那些玩具还要格格不入。
是场游戏比赛直播。
周可盈原本的注意力被锁在香喷喷的比萨上，经过安舒的提醒，猛然抬起头，才注意到自己支持的那支队伍一波团战之后，前期积攒的诸多优势被消耗殆尽，从原本胜负已分的局面陷入一片焦灼。
“怎么打的这是？”她满脸不可思议地抱怨了一句，随后把那半块比萨放回纸盒，“算了，这局势太紧张了，我等他们打完再吃吧。”
安舒笑笑，对于这场比赛的输赢结果不像她那么在意，甚至今晚原本的计划是边喝酒边找出间隙看几眼。
不过如果不是两个人一拍即合提议一起看，这场视频通话并没有理由耗这么长的战线，这倒是正中他的下怀。
周可盈的想法很简单，比起当个听众听解说长吁短叹，她更喜欢和朋友一起讨论局势，随时发表意见，就像每次看NBA的时候一样。
他却更想和她聊些无关比赛的问题。
刚才那波紧张过后，他又将话题拉回来，“那晚上呢？晚上你会出去吃点好吃的吗？”
周可盈回过神，心想安舒到底是还在阿灵顿，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满脑子跑不出这个话题，“本来想去吃小龙虾的，但是我表哥回家扯皮去了，这两天不一定找得到人。”
她对这事还挺随意的，并没有像有些朋友那样，执着于一回国就报复性补偿味蕾。
上午妈妈提出，午饭时间病房里不需要人，叫华姨每天中午回去给周可盈做菜，周可盈觉得没必要，也拒绝了。
他能从她眼神中看到一股无所谓，便没再多问，倒是第一次有这种体验，两个相识没几天的人，可以在电话两端算是各想各的，还能闲聊的这么自然。
二十分钟后，一局终于结束，周可盈还沉浸在险胜的喜悦中，突然听到解说说了句“下个月”，脑子才忽然打了岔。
“对了，有个正事忘说了。”先是帮龙佳昱问长问短，而后聊到要看这场比赛，周可盈这才想到这通电话另一个重要目的，“八月份那个冲刺班，怎么报名的？”
比赛结束，安舒原本遗憾地以为要挂电话，听到这句，又瞬间兴奋起来。
“你这么快就想好了？”
“不是我。是我妈。”周可盈翻了白眼，对着屏幕里笑得灿烂的脸控诉，“我妈火急火燎说有话要和我交代，结果今天又说周一进手术室之前再说，那可能也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事了。今天就只和我说了一件事，就是她希望我继续读研究生。”
安舒一脸得逞的表情，周可盈却不生气，反而在想，到底是鬼斧神工雕琢下的五官，作出这种表情都好看。若是龙佳昱刚才骂的韩北霆，只会让人觉得猥琐。
他掩盖住窃喜，以防心思太明显，或者被误解为幸灾乐祸。
“那不正好，我们可以一起去上课，到时候一起研究申请什么program。”见她并不像自己一样开心，忙问了句，“怎么，你不想继续读吗？所以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我当然也没有不爱读书。”这个问题在回家的路上，她已经深思熟虑过了，“只是有点突然，关于申请什么专业，我没想过那么远。以前以为我妈希望我早点回国帮她做事的，今天才彻底发现她对我的期许不在那。她更希望我早点去把GRE考了，不要都堆在最后。”
安舒忽然意识到，周可盈的话还有另一层含义，她并非对经营医院有多么强烈的兴趣，而是和他一样，作为这个世界上和妈妈最近的人，希望能够尽最大可能满足她们的心愿。
“那就按她的安排吧。她会开心的。”
安舒心想，这对生病中的妈妈一定是种安慰，没想到周可盈下一句令他大跌眼镜。
“那可不，我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她给我转了钱，我就按她的要求去上课。到时候我带你在上海吃香喝辣，蹦迪开卡。”
安舒哭笑不得，虽然挺期待的，但提到这个上课的话题，他还是怀着严谨的心态，“那些先不急，我等等把客服推给你，还有我的班次，他们会发给你很多资料，这个班的前半部分是网课，有几十个课时这样，还有一些要背的单词资料，到时候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
她的重点又和他岔开了：“几十个课时，你都学完了？”
安舒不假思索点点头，“也没有，可能一半了吧。”
周可盈声音里尽是狐疑，“你昨天还说打算报名，今天已经背着我偷偷学完一半了？你是出现时间bug了，还是当学婊？”
“我......”安舒一时语塞，昨天有昨天的考虑，怕是让她认为自己已经决定时间和计划，她是个顺带的陪玩，才说了要不要一起去报，今天既然她已经决定，就没了那份顾虑，这才一不小心说漏嘴。
只好不好意思笑笑，解释道，“我昨天是为了喊你一起......”
周可盈懒得听他胡编乱造，“不重要，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客服报名拿资料，过几天就会超过你的进度。”
在此之后的一个多礼拜，她每天都像打卡任务一样，来找安舒攀比网课进度。
当然时不时也会共享很多生活细节，例如妈妈手术很顺利，过几天就能出院。妈妈除了在手术台上的几个小时，很多工作都能远程处理，她也自信地挑衅安舒，开班之前的模拟考试，一定要和他一决高下。
她其实并不习惯把私事分享给另一个人，尤其是异性，但等回过神时，发现已经做完了。
原先听这些细碎日常的人是龙佳昱，而她与陈微然、龙佳昱的小群里，龙佳昱只是头像还挂在那，这一天一夜，没说过一句话。
龙佳昱此时正盘算着时间，明天就是黄雅心计划从亚利桑那飞回阿灵顿的日子。
过去一周里，她发在朋友圈的照片都是风景照或者单人。
韩北霆那边倒是发过合照，黄雅心却连个赞都没点。
“你明天从凤凰城飞回来吗？”龙佳昱好奇的问题越来越多，但那些都要在这之后再问。
“嗯，明天下午落地，到屯里大概是晚饭时间了。”
“好啊，要不要我去接你？”她客气了一句，心想韩北霆那么多朋友，每个人都开着恨不得天天举在脑门上炫耀的车，大概有的是人愿意去接这个机。
没想到黄雅心痛快答应了，过了几分钟才冒出一句：“不对啊佳昱，你不是不会开车么？”
如果告诉黄雅心，自己的备选计划是打车去接她，可能会被她拒绝。
于是她大言不惭地告诉她：“我学会了。”
奋笔疾书敲了十几行，一会儿痛骂韩北霆，一会儿同情黄雅心，不出意外，周可盈没有回复。
龙佳昱心里清楚，她的室友除了忙于和安舒聊天，还很有可能去医院探望妈妈，也没打算顶着时差等回复，转过身抱着枕头睡觉了。
周可盈坐在正午的客厅里，浓烈的阳光漫步在地面到茶几，包括她刚拆开外卖包装的牛肉比萨，都被染成金色的。
“怎么回国了，还吃比萨呀？”站在桌边支架上的手机里传出安舒的声音。
“我们这儿是郊区，外卖选项没那么多，可能也就和阿灵顿差不多吧。”她漫不经心地撕下一块，“再说比萨，我还挺喜欢吃的。”
“我知道芝加哥有家比萨不错，等下学期，我们一起去试试看。”
周可盈微微蹙眉，几天前她刚开过的路，全程将近四个小时，为了块比萨，至于跑那么远？
但看到安舒期待的表情，鬼使神差答应了，同时略带奇怪问道：“你也喜欢吃这些啊，我以为你们会做饭的人，不喜欢吃这种快餐。”
他的确没那么喜欢，不然他也不会费尽心思研究出那么多复杂的菜式。这世上有几个人是真正喜欢做家务的，尤其是他这种原本可以在家养尊处优的，不过是因为学业被发配到美国大农村，被逼无奈，苦中作乐罢了。
“那家是还不错，梁老师和然姐推荐的。”他总不能说是我想和你一起短途旅行，别别扭扭岔开了话题，“哎，他们怎么选择在上路开团呢？”
周可盈正准备低下头再咬一口的脸瞬间弹起来，紧盯眼前的电视屏幕。
这电视屏幕百寸有余，周可盈早就不记得具体尺寸，只知道当时周文韬大刀阔斧搞装修，说挑空客厅就该配个最大的才合适。甚至还给电视旁立上紫晶洞，风水师傅说的那些周文韬也听个一知半解，选择它的理由仅仅是因为，那晶莹剔透又不妨碍颜色浓郁水晶好看。大理石电视墙下，还装了块黑科技壁炉，如果把周可盈那些玩具移开，当做样板间拍照都能被路人夸两下。
然而此时屏幕里的内容比那些玩具还要格格不入。
是场游戏比赛直播。
周可盈原本的注意力被锁在香喷喷的比萨上，经过安舒的提醒，猛然抬起头，才注意到自己支持的那支队伍一波团战之后，前期积攒的诸多优势被消耗殆尽，从原本胜负已分的局面陷入一片焦灼。
“怎么打的这是？”她满脸不可思议地抱怨了一句，随后把那半块比萨放回纸盒，“算了，这局势太紧张了，我等他们打完再吃吧。”
安舒笑笑，对于这场比赛的输赢结果不像她那么在意，甚至今晚原本的计划是边喝酒边找出间隙看几眼。
不过如果不是两个人一拍即合提议一起看，这场视频通话并没有理由耗这么长的战线，这倒是正中他的下怀。
周可盈的想法很简单，比起当个听众听解说长吁短叹，她更喜欢和朋友一起讨论局势，随时发表意见，就像每次看NBA的时候一样。
他却更想和她聊些无关比赛的问题。
刚才那波紧张过后，他又将话题拉回来，“那晚上呢？晚上你会出去吃点好吃的吗？”
周可盈回过神，心想安舒到底是还在阿灵顿，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满脑子跑不出这个话题，“本来想去吃小龙虾的，但是我表哥回家扯皮去了，这两天不一定找得到人。”
她对这事还挺随意的，并没有像有些朋友那样，执着于一回国就报复性补偿味蕾。
上午妈妈提出，午饭时间病房里不需要人，叫华姨每天中午回去给周可盈做菜，周可盈觉得没必要，也拒绝了。
他能从她眼神中看到一股无所谓，便没再多问，倒是第一次有这种体验，两个相识没几天的人，可以在电话两端算是各想各的，还能闲聊的这么自然。
二十分钟后，一局终于结束，周可盈还沉浸在险胜的喜悦中，突然听到解说说了句“下个月”，脑子才忽然打了岔。
“对了，有个正事忘说了。”先是帮龙佳昱问长问短，而后聊到要看这场比赛，周可盈这才想到这通电话另一个重要目的，“八月份那个冲刺班，怎么报名的？”
比赛结束，安舒原本遗憾地以为要挂电话，听到这句，又瞬间兴奋起来。
“你这么快就想好了？”
“不是我。是我妈。”周可盈翻了白眼，对着屏幕里笑得灿烂的脸控诉，“我妈火急火燎说有话要和我交代，结果今天又说周一进手术室之前再说，那可能也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事了。今天就只和我说了一件事，就是她希望我继续读研究生。”
安舒一脸得逞的表情，周可盈却不生气，反而在想，到底是鬼斧神工雕琢下的五官，作出这种表情都好看。若是龙佳昱刚才骂的韩北霆，只会让人觉得猥琐。
他掩盖住窃喜，以防心思太明显，或者被误解为幸灾乐祸。
“那不正好，我们可以一起去上课，到时候一起研究申请什么program。”见她并不像自己一样开心，忙问了句，“怎么，你不想继续读吗？所以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我当然也没有不爱读书。”这个问题在回家的路上，她已经深思熟虑过了，“只是有点突然，关于申请什么专业，我没想过那么远。以前以为我妈希望我早点回国帮她做事的，今天才彻底发现她对我的期许不在那。她更希望我早点去把GRE考了，不要都堆在最后。”
安舒忽然意识到，周可盈的话还有另一层含义，她并非对经营医院有多么强烈的兴趣，而是和他一样，作为这个世界上和妈妈最近的人，希望能够尽最大可能满足她们的心愿。
“那就按她的安排吧。她会开心的。”
安舒心想，这对生病中的妈妈一定是种安慰，没想到周可盈下一句令他大跌眼镜。
“那可不，我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她给我转了钱，我就按她的要求去上课。到时候我带你在上海吃香喝辣，蹦迪开卡。”
安舒哭笑不得，虽然挺期待的，但提到这个上课的话题，他还是怀着严谨的心态，“那些先不急，我等等把客服推给你，还有我的班次，他们会发给你很多资料，这个班的前半部分是网课，有几十个课时这样，还有一些要背的单词资料，到时候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
她的重点又和他岔开了：“几十个课时，你都学完了？”
安舒不假思索点点头，“也没有，可能一半了吧。”
周可盈声音里尽是狐疑，“你昨天还说打算报名，今天已经背着我偷偷学完一半了？你是出现时间bug了，还是当学婊？”
“我......”安舒一时语塞，昨天有昨天的考虑，怕是让她认为自己已经决定时间和计划，她是个顺带的陪玩，才说了要不要一起去报，今天既然她已经决定，就没了那份顾虑，这才一不小心说漏嘴。
只好不好意思笑笑，解释道，“我昨天是为了喊你一起......”
周可盈懒得听他胡编乱造，“不重要，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客服报名拿资料，过几天就会超过你的进度。”
在此之后的一个多礼拜，她每天都像打卡任务一样，来找安舒攀比网课进度。
当然时不时也会共享很多生活细节，例如妈妈手术很顺利，过几天就能出院。妈妈除了在手术台上的几个小时，很多工作都能远程处理，她也自信地挑衅安舒，开班之前的模拟考试，一定要和他一决高下。
她其实并不习惯把私事分享给另一个人，尤其是异性，但等回过神时，发现已经做完了。
原先听这些细碎日常的人是龙佳昱，而她与陈微然、龙佳昱的小群里，龙佳昱只是头像还挂在那，这一天一夜，没说过一句话。
龙佳昱此时正盘算着时间，明天就是黄雅心计划从亚利桑那飞回阿灵顿的日子。
过去一周里，她发在朋友圈的照片都是风景照或者单人。
韩北霆那边倒是发过合照，黄雅心却连个赞都没点。
“你明天从凤凰城飞回来吗？”龙佳昱好奇的问题越来越多，但那些都要在这之后再问。
“嗯，明天下午落地，到屯里大概是晚饭时间了。”
“好啊，要不要我去接你？”她客气了一句，心想韩北霆那么多朋友，每个人都开着恨不得天天举在脑门上炫耀的车，大概有的是人愿意去接这个机。
没想到黄雅心痛快答应了，过了几分钟才冒出一句：“不对啊佳昱，你不是不会开车么？”
如果告诉黄雅心，自己的备选计划是打车去接她，可能会被她拒绝。
于是她大言不惭地告诉她：“我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