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龙佳昱正盯着冰箱门的眼神一亮，立刻察觉到这是话里有话，快步走回客厅，把椰子水递到她手上，坐在长沙发上的一角，那是离黄雅心最近的位置。
“怎么回事？”她说出连日来毫无根据，但时不常冒出来的负面猜测，“韩北霆对你不好吗？他欺负你了吗？”
黄雅心心下一慌，刚才还笑盈盈腻在沙发上的人，拿了两瓶饮料回来，就作出一副要去打架的气势，她赶忙回答：“没有没有。”
认识时间不长，但龙佳昱在酒桌上张牙舞爪的架势给她留下深刻印象，她忽然犹豫起该不该说接下来的话，毕竟龙佳昱真的有可能去干仗。
龙佳昱这下纳闷了，一脸将信将疑拧开瓶盖，而后继续打量黄雅心。
她敢肯定，黄雅心说这话压根儿没过脑，像是在重复一种肌肉记忆，别人问时就该这样说。就像一年级的英语课上，一个同学问“how are you?”，另一个人无论如何一定要回答“I’m fine, thank you. And you?”
喝了两口冰饮料，龙佳昱继续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虽然已经过了一周之前最想倾诉的那个时刻，黄雅心并没打算对龙佳昱有所隐瞒，“我觉得他有些变化，变得和在一起之前不大一样。”
“怎么不一样？”
黄雅心叹口气，从最纠结的部分说起，“我觉得他好像没什么耐心，而且......”
龙佳昱也对这挤牙膏一般问一句答一句失去耐心，她一直自诩深谙异性心理，下了判断：“哦，像你说的，到手了就有恃无恐，不再鞍前马后的陪你了？那你对他差一点，他准保就贴回来了，男生都这么欠。”
她一边说着，一边贼眉鼠眼地瞥瞥那扇关好的房门，它的主人这会儿可能已经开出校区了，这是女生间的谈话，可以毫不避讳。
黄雅心一言不发，白色的指尖在椰子水的纸盒上乱划，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龙佳昱只当她是赞同的，口若悬河般为自己的观点提供更多佐证：“我跟你说，昨晚我跟魏深本来拌了两句嘴，然后我就上楼了。我猜如果魏深没有卢超群这个所谓的“竞争对手”，他保不齐也没什么紧迫感，根本不会着急忙慌追上楼和我修复关系，更不用担心自己一两句话的疏忽，就有可能转头选择别人。”
龙佳昱的声音越来越高，甚至边说边点头，像是在赞同自己的观点，“哦，还有就是，如果魏深有足够的时间来权衡，也演不出那么真诚的戏码。”
长篇大论结束，她才发现黄雅心好像全程没什么反应，那杯椰子水被她接到手中还没被打开过，更别提喝上一口。
当然，可能是因为她也没给她插上话的机会，于是龙佳昱再次拧开瓶盖，主动问道：“哎，你当时让韩北霆追你一年，不是这样想的吗？有个词叫什么，延迟满足？”
黄雅心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反应，认真摇了摇头，而后陷入回忆，“当时我没想那么多，而且也才和上一任分手没多久。韩北霆就来说喜欢我很久了，总之说的那些话天花乱坠，我不是很相信，所以才拿追一年来打发他，没想到真的满了一年。”
“啊？”龙佳昱瞠目结舌，这语气态度像是黄雅心在讲别人的故事那样稀松平常。她没预想过韩北霆那样形象的人能有多么缱绻细腻的爱情故事，但至少过去一年该是极限拉扯的一年，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像是合同期满，按照条款履行。
她带着一种等了很久的续集，发现原班人马丢被换掉的错愕，继续直击主题问道，“所以你真的只是因为他追你一年，而不是因为你喜欢他？所以才在一起的？”
黄雅心抿抿嘴，她也不那么确定是不是这样，该不该承认，但一年时间到了，才在一起好像也是真的，于是纠结之下还是点了头。
“那你还犹豫什么？分了吧？”
龙佳昱想也没想就这样说了，她直来直去惯了，说出之后也不认为哪处不妥，甚至满脑子只有这人怎么除了摇头点头，没别的功能？
空气凝固了，黄雅心根本没想过这个选项，从龙佳昱嘴里坦然地冒出来，非但如此，她说罢还若无其事地又喝了几口椰子水。
这瓶纸质包装里本来就没多少，一会儿工夫已经空了，龙佳昱只当黄雅心在思考，不紧不慢把盖子拧回去，随手丢到茶几下面的垃圾桶里。
黄雅心又是沉默地不说话，龙佳昱只当她是默认了。
“可是没有喜欢，也不足以支撑你们像恋人一样相处吧？”龙佳昱这才意识到曾经判断失误，黄雅心这样的形象，应该有大把机会挑选和体验自己喜欢的感情，这些道理也该比她明白得多。
黄雅心像是有了要反驳的动力，终于说出句完整的话：“虽然我的确没什么怦然的感觉，但我离不开他，我不想让他从我的生活中消失。”
龙佳昱隐隐有了猜测，“所以他追你一年，你习惯身边有这个人了？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了坑么。你就变成青蛙了。”
“什么青蛙？”
“温水煮的青蛙啊。”
黄雅心苦笑一声，没有搭话，而后终于想起来手里还有盒椰子水，作出拧开的动作，却因为美甲太长，盖子太小，角度不对。
龙佳昱上手帮她打开，自然注意到了她的美甲，于是二人的话题转为了在哪里做美甲，她又跑到那位美甲师的社交媒体上点关注，和黄雅心讨论过两天一起去，话题被稀里糊涂糊弄过去。
然而不定时炸弹只要埋下去，随时都有可能一触即发。
二人毕竟闲来无事，餐厅晚市五点开，她们就四点半出门，不过边吃边聊，已经接近七点，她们才悠哉悠哉开在回家的路上。
好在北半球夏日的傍晚总是很漫长，还有不足半月就夏至了，天距离黑下来还有好一阵。龙佳昱望着车窗外的小道，两旁的田野上玉米还没成熟，只是绿油油的一片，今天的车速不像昨天那样随时要起飞。她的心情在漂浮中舒缓着，一时兴起，提议放几首贴合气氛的歌。
播放器自然连了车主黄雅心的蓝牙，她开车的时候小心谨慎，并不会像周可盈那样一会儿嚼口香糖，一会儿刷朋友圈，因此叫龙佳昱自己搞蓝牙。
龙佳昱看着一屏幕的英语，没什么生词，但是也没看明白应该怎么操作，以前只是不擅长开车，现在车载屏幕也调不明白，只好耸耸肩说，“算了，我是科技盲。”
黄雅心被她逗笑，把手机递到副驾，“你拿我的手机播放吧，密码是0812。”
“你的生日吗？”龙佳昱随口问道。
“不是我的。韩北霆的。”
龙佳昱没回答，心里别别扭扭，想到那张没什么善意又自以为是的胖脸，她不可避免在心中骂上几句。
没想到有的人就是不禁念叨，刚输入完歌曲名的最后一个单词，弹出的不是歌单，而是韩北霆的电话。
不用龙佳昱问，也不妨碍她还握着那只手机，黄雅心从车载屏幕上可以看到，直接点了接听。
龙佳昱已经做好对方腻腻歪歪的心理准备，结果却听到劈头盖脸一句，“为什么不回信息？”
“我去吃日料了，现在在开回去的路上，所以没看手机。”
黄雅心将前因后果解释地清清楚楚，不像是和恋人说话，龙佳昱想了半天，似乎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值得她这样认认真真地汇报，那就是龙佑华。
“和谁去的？”韩北霆的声音比刚才清晰了几分，像是睡意一下被这个消息打扫干净。
“和佳昱啊。”
“没有别人了？”
“没有啊。”
韩北霆没有对这个答案作出评价，没说话，音箱中只有两声沉闷的动静。
“那我先开车了，回家回给你吧？”黄雅心问道。
韩北霆又是那副别人欠他钱的语气，“怎么，你开车不方便说话吗？”
“也不是。”但事实是黄雅心认为，根本没有继续对话的必要，随口找了个理由，“佳昱在旁边，我有点事要和她聊。”
“就你们两个？”
黄雅心的语气终于不再对劲，语速也随着不满而加快，“对啊，这个问题刚才已经回答过了。”
龙佳昱早就想插话了，暗示他没什么事可以挂掉，碍于那一丝可有可无忍住了，现在黄雅心主动提了她的名字，她像是有了正当理由，“我们聊点女生之间的话题，你不会也要参与吧？”
车内安静几秒，对面忽然传来一声冷笑，“Enzo能参与，我不能参与？”
“和Enzo有什么关系？”黄雅心的语气突然激动起来，呼吸节奏开始紊乱。
“韩北霆，她现在在开车，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不要找事。”龙佳昱第一时间担心的是行驶安全，就算她的技术烂到路考屡战屡败，也知道不能和司机争执这个简单的道理。
她不知道韩北霆是被她坚定的语气震慑住了，还是憋着邪火，总之没有马上接话，她便看了眼正在开车的黄雅心，轻声问道，“挂掉吧？”
黄雅心似乎还在犹豫，她仗着手机在自己手中的便利，擅作主张点了挂断。
“怎么回事？”她说出连日来毫无根据，但时不常冒出来的负面猜测，“韩北霆对你不好吗？他欺负你了吗？”
黄雅心心下一慌，刚才还笑盈盈腻在沙发上的人，拿了两瓶饮料回来，就作出一副要去打架的气势，她赶忙回答：“没有没有。”
认识时间不长，但龙佳昱在酒桌上张牙舞爪的架势给她留下深刻印象，她忽然犹豫起该不该说接下来的话，毕竟龙佳昱真的有可能去干仗。
龙佳昱这下纳闷了，一脸将信将疑拧开瓶盖，而后继续打量黄雅心。
她敢肯定，黄雅心说这话压根儿没过脑，像是在重复一种肌肉记忆，别人问时就该这样说。就像一年级的英语课上，一个同学问“how are you?”，另一个人无论如何一定要回答“I’m fine, thank you. And you?”
喝了两口冰饮料，龙佳昱继续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虽然已经过了一周之前最想倾诉的那个时刻，黄雅心并没打算对龙佳昱有所隐瞒，“我觉得他有些变化，变得和在一起之前不大一样。”
“怎么不一样？”
黄雅心叹口气，从最纠结的部分说起，“我觉得他好像没什么耐心，而且......”
龙佳昱也对这挤牙膏一般问一句答一句失去耐心，她一直自诩深谙异性心理，下了判断：“哦，像你说的，到手了就有恃无恐，不再鞍前马后的陪你了？那你对他差一点，他准保就贴回来了，男生都这么欠。”
她一边说着，一边贼眉鼠眼地瞥瞥那扇关好的房门，它的主人这会儿可能已经开出校区了，这是女生间的谈话，可以毫不避讳。
黄雅心一言不发，白色的指尖在椰子水的纸盒上乱划，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龙佳昱只当她是赞同的，口若悬河般为自己的观点提供更多佐证：“我跟你说，昨晚我跟魏深本来拌了两句嘴，然后我就上楼了。我猜如果魏深没有卢超群这个所谓的“竞争对手”，他保不齐也没什么紧迫感，根本不会着急忙慌追上楼和我修复关系，更不用担心自己一两句话的疏忽，就有可能转头选择别人。”
龙佳昱的声音越来越高，甚至边说边点头，像是在赞同自己的观点，“哦，还有就是，如果魏深有足够的时间来权衡，也演不出那么真诚的戏码。”
长篇大论结束，她才发现黄雅心好像全程没什么反应，那杯椰子水被她接到手中还没被打开过，更别提喝上一口。
当然，可能是因为她也没给她插上话的机会，于是龙佳昱再次拧开瓶盖，主动问道：“哎，你当时让韩北霆追你一年，不是这样想的吗？有个词叫什么，延迟满足？”
黄雅心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反应，认真摇了摇头，而后陷入回忆，“当时我没想那么多，而且也才和上一任分手没多久。韩北霆就来说喜欢我很久了，总之说的那些话天花乱坠，我不是很相信，所以才拿追一年来打发他，没想到真的满了一年。”
“啊？”龙佳昱瞠目结舌，这语气态度像是黄雅心在讲别人的故事那样稀松平常。她没预想过韩北霆那样形象的人能有多么缱绻细腻的爱情故事，但至少过去一年该是极限拉扯的一年，没想到竟然这么简单，像是合同期满，按照条款履行。
她带着一种等了很久的续集，发现原班人马丢被换掉的错愕，继续直击主题问道，“所以你真的只是因为他追你一年，而不是因为你喜欢他？所以才在一起的？”
黄雅心抿抿嘴，她也不那么确定是不是这样，该不该承认，但一年时间到了，才在一起好像也是真的，于是纠结之下还是点了头。
“那你还犹豫什么？分了吧？”
龙佳昱想也没想就这样说了，她直来直去惯了，说出之后也不认为哪处不妥，甚至满脑子只有这人怎么除了摇头点头，没别的功能？
空气凝固了，黄雅心根本没想过这个选项，从龙佳昱嘴里坦然地冒出来，非但如此，她说罢还若无其事地又喝了几口椰子水。
这瓶纸质包装里本来就没多少，一会儿工夫已经空了，龙佳昱只当黄雅心在思考，不紧不慢把盖子拧回去，随手丢到茶几下面的垃圾桶里。
黄雅心又是沉默地不说话，龙佳昱只当她是默认了。
“可是没有喜欢，也不足以支撑你们像恋人一样相处吧？”龙佳昱这才意识到曾经判断失误，黄雅心这样的形象，应该有大把机会挑选和体验自己喜欢的感情，这些道理也该比她明白得多。
黄雅心像是有了要反驳的动力，终于说出句完整的话：“虽然我的确没什么怦然的感觉，但我离不开他，我不想让他从我的生活中消失。”
龙佳昱隐隐有了猜测，“所以他追你一年，你习惯身边有这个人了？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了坑么。你就变成青蛙了。”
“什么青蛙？”
“温水煮的青蛙啊。”
黄雅心苦笑一声，没有搭话，而后终于想起来手里还有盒椰子水，作出拧开的动作，却因为美甲太长，盖子太小，角度不对。
龙佳昱上手帮她打开，自然注意到了她的美甲，于是二人的话题转为了在哪里做美甲，她又跑到那位美甲师的社交媒体上点关注，和黄雅心讨论过两天一起去，话题被稀里糊涂糊弄过去。
然而不定时炸弹只要埋下去，随时都有可能一触即发。
二人毕竟闲来无事，餐厅晚市五点开，她们就四点半出门，不过边吃边聊，已经接近七点，她们才悠哉悠哉开在回家的路上。
好在北半球夏日的傍晚总是很漫长，还有不足半月就夏至了，天距离黑下来还有好一阵。龙佳昱望着车窗外的小道，两旁的田野上玉米还没成熟，只是绿油油的一片，今天的车速不像昨天那样随时要起飞。她的心情在漂浮中舒缓着，一时兴起，提议放几首贴合气氛的歌。
播放器自然连了车主黄雅心的蓝牙，她开车的时候小心谨慎，并不会像周可盈那样一会儿嚼口香糖，一会儿刷朋友圈，因此叫龙佳昱自己搞蓝牙。
龙佳昱看着一屏幕的英语，没什么生词，但是也没看明白应该怎么操作，以前只是不擅长开车，现在车载屏幕也调不明白，只好耸耸肩说，“算了，我是科技盲。”
黄雅心被她逗笑，把手机递到副驾，“你拿我的手机播放吧，密码是0812。”
“你的生日吗？”龙佳昱随口问道。
“不是我的。韩北霆的。”
龙佳昱没回答，心里别别扭扭，想到那张没什么善意又自以为是的胖脸，她不可避免在心中骂上几句。
没想到有的人就是不禁念叨，刚输入完歌曲名的最后一个单词，弹出的不是歌单，而是韩北霆的电话。
不用龙佳昱问，也不妨碍她还握着那只手机，黄雅心从车载屏幕上可以看到，直接点了接听。
龙佳昱已经做好对方腻腻歪歪的心理准备，结果却听到劈头盖脸一句，“为什么不回信息？”
“我去吃日料了，现在在开回去的路上，所以没看手机。”
黄雅心将前因后果解释地清清楚楚，不像是和恋人说话，龙佳昱想了半天，似乎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值得她这样认认真真地汇报，那就是龙佑华。
“和谁去的？”韩北霆的声音比刚才清晰了几分，像是睡意一下被这个消息打扫干净。
“和佳昱啊。”
“没有别人了？”
“没有啊。”
韩北霆没有对这个答案作出评价，没说话，音箱中只有两声沉闷的动静。
“那我先开车了，回家回给你吧？”黄雅心问道。
韩北霆又是那副别人欠他钱的语气，“怎么，你开车不方便说话吗？”
“也不是。”但事实是黄雅心认为，根本没有继续对话的必要，随口找了个理由，“佳昱在旁边，我有点事要和她聊。”
“就你们两个？”
黄雅心的语气终于不再对劲，语速也随着不满而加快，“对啊，这个问题刚才已经回答过了。”
龙佳昱早就想插话了，暗示他没什么事可以挂掉，碍于那一丝可有可无忍住了，现在黄雅心主动提了她的名字，她像是有了正当理由，“我们聊点女生之间的话题，你不会也要参与吧？”
车内安静几秒，对面忽然传来一声冷笑，“Enzo能参与，我不能参与？”
“和Enzo有什么关系？”黄雅心的语气突然激动起来，呼吸节奏开始紊乱。
“韩北霆，她现在在开车，你最好老老实实的不要找事。”龙佳昱第一时间担心的是行驶安全，就算她的技术烂到路考屡战屡败，也知道不能和司机争执这个简单的道理。
她不知道韩北霆是被她坚定的语气震慑住了，还是憋着邪火，总之没有马上接话，她便看了眼正在开车的黄雅心，轻声问道，“挂掉吧？”
黄雅心似乎还在犹豫，她仗着手机在自己手中的便利，擅作主张点了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