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希没有过夜不归宿。

    纪景坐在客厅,直到摆钟敲了三下,才确信简希不会回来了。

    他揉一揉眉心,竟想不到她的去处。

    纪甜正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被电话吵醒,嘟囔了一句,捞起被子蒙住了脑袋。

    自动挂断后,铃声锲而不舍地又响了起来。

    “谁啊!”纪甜怒声问道。

    纪景道:“你在家?”

    “废话。”纪甜没什么好气道,“谁三更半夜不在家!”

    “简希回去了吗?”纪景不理会她的怒气。

    纪甜这才清醒些,听出了是纪景的声音,声音软下来:“没回来,你又惹阿希生气了……”吗?

    回答她的是一连串嘟嘟的挂断声。

    “活该你着急。”纪甜挠了挠头发,眯着眼,忍着手机屏幕发出来的光亮,划到“阿希”的备注,拨打电话,等待过后,运营商尽责地提醒她对方已关机。

    乖乖,看来这次纪景真把阿希惹生气了。

    次日,简希睡眼朦胧地站在咖啡机前冲咖啡。

    周嘉钰凑过来,稀奇地小声道:“万年全勤选手怎么今天迟到了?”

    简希指指身上皱巴巴的衬衣,解释道,“昨天睡朋友家,聊太晚了。”

    她今天早上睁眼,花了几秒钟才意识到自己在罗星家。

    走出卧室就看到顶着一头乱发,但精神格外充沛的罗星盘腿坐在餐凳上吃早餐,还挖苦她:“上班比婚姻更折磨人的,你才熬一夜,黑眼圈就比得上大熊猫了。”

    简希没时间跟她打嘴仗,问罗星借衣服,无奈罗星脱离职场多年,衣柜里不多的正装没一件适合简希。

    简希只好压了两遍粉底,堪堪遮住黑眼圈后,穿上了昨日的衣服。

    罗星的手机正放在办公桌上充电,等开机后,手机显示六个未接来电,来自纪景。

    她退出不理,点开微信,林林总总几十条,有昨天聚餐后群里的留言,大多是到家报平安和感谢简希、程露的。

    其他的有候选人发来的,也有工作群对接进度的,还有就是被置顶的纪景,有两条未读消息。

    纪景:你没回家?

    时间是凌晨1:13。

    纪景:看到回电话

    时间是凌晨3:34

    这可不像是纪景的风格,他不喜发微信,更遑论没有得到回复后再发第二条。

    简希退出了对话框,开始处理工作。

    她今天工作安排很紧凑,整个上午都在和甲方对接要求,开完线上会议后已近十一点。

    她整理着会议的要点,心里有了意向人选。

    简希点开微信准备约候选人出来吃个午饭,再摸一下对方的意思,结果一眼便看到了纪景的消息。

    简希难得有了小脾气,眼不见心不烦地长按和纪景的聊天框,选择了“取消置顶”。

    凌晨三点的消息,在打工人的微信里瞬间沉到了三页之后,再也看不见了。

    ——

    张姨昨天就被通知不用准备晚饭和宵夜,睡得早。

    今天早上一醒来,才发现家里死气沉沉地,似乎是天塌了——阿希整夜未归,纪景昨日的衣服都没换,在沙发上坐了整晚。

    张姨皱皱眉,欲言又止。

    纪景抬头看她一眼,揉了揉眉心:“张姨,您就当再放一天假,也不用给我准备早餐了。”

    张姨自纪景十岁时进的纪宅,负责他的饮食起居,后来纪景结婚便也跟着出来了。

    她常说纪景娶了个好媳妇儿,但今天看见他这副模样也不忍,只是念叨:“怎么就能生这么大气。”

    纪景没回。

    他虽不知简希为何生气,但直觉这次不一样。

    纪景今天要参加毕锋行的生日宴。

    毕锋行是毕家产业的第二代掌舵人。毕家靠借贷发家,后成立商业银行,才逐渐走上正轨。发展到今天,金融、教育、餐饮方面都有涉及,在宁市有一定话语权。

    今年是毕锋行的小生日,但办的却是铺张无比,邀请了各方人士参加。

    纪景之前跟利赢银行打过两次交道,内部关系杂乱到令人无语,是家族产业的通病。

    近几年经济下滑,黑天鹅事件频发,利赢银行大笔贷款变成了坏账,息差优势荡然无存。有小道消息说毕家本来有意砍掉银行线,但毕锋行的女儿临危受命,带着利赢银行起死回生。

    这次恐怕不是毕锋行的生日宴,而是她女儿毕荟的通关宴。

    李时做了错事,现在更是大气不敢喘地坐在副驾上。

    昨晚找不到简希,只好去查管璋店里的监控,看到简希在二楼驻足片刻,便离开了,等再出门竟是在李时眼皮子底下离开的。

    李时当时正在跟女儿通电话,实在是没注意外面。

    现在看老板的样子,太太应该是还没消息。

    心思流转间,车辆驶上了一条宽阔的山道,山道尽头是一条连绵的山带。

    这是宁市和江市的天然分界线——玉渡山。

    玉渡山位于宁市西南,山中清泉为一绝,上至山巅,下至沟底,一年四季都有好风景。春雨下飞云流雾,云海翻腾;夏季山顶是避暑胜地;秋登山观日,冬则看松林如黛。

    规划局当初看中这座山,招标进行了开发。程家中标后,就在活泉汇聚的天然石湖旁,建了座举市震惊的帆船港酒店。

    白色的酒店以帆船为原型,依山傍湖,顶楼到玉渡山腰,明镜似的大落地窗在夜间能俯瞰整个宁市夜景,便是专用做这种上流人士聚会宴请。

    车停在门口,有礼宾接待,准确地认出纪景后,引导着进入了电梯。在等电梯上行的时间里,纪景看了眼手机,他发出的消息犹如石沉水底,仍旧无回复。

    出了电梯,毕荟正站在宴会厅门内。

    毕荟和他留学是同所学校,毕荟出国那年他毕业回国,本来无甚交集,但毕荟总会称他一声“师兄”。

    一来二去,他在毕荟接手利赢银行之初也不太好作壁上观,伸手帮过次忙。

    毕荟才看到他,便笑着迎了过来:“师兄,多谢到场。”

    纪景道:“恭喜。”

    一切都在不言中。

    今日到场的多是熟面孔,纪景同几个关系好的先打了个招呼,管璋的电话便追了过来。

    他对旁边人说了句失陪,走出宴会厅便看见了穿的花枝招展的人。

    纪景揶揄他,“不知道的以为你办寿。”

    管璋今日也在邀请名单之中,但他行事向来不收敛,在场内交际几分钟便跟上了枷锁一般。

    管璋叫他出来是想八卦,只问他:“阿希回电话了吗?”

    纪景摇头。

    管璋哈哈哈大笑,“我叫你出来是给你指条明路。”

    纪景朝他示意的方向看去,认出来了是罗星。

    这位简希的发小虽然谁都没打过交道,但毕竟是圈里的,也都听过光辉事迹——高考失利被父母发配到了军事学校复读,再考一举夺魁却选了个没什么用的旅游管理,大学考了个导游证后,便开始了天南海北的自驾游。

    和他们这群被安排好成长轨迹的人不一样,罗星洒脱又自由。

    纪景盯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了他因何不喜欢罗星。

    这是唯一一位在他们结婚前夕便劝简希考虑清楚,婚姻不顺意要果断离的人。

    纪景不以为意:“我和简希的婚礼都没参加,她能知道?”

    “她现在可不住景苑。”管璋提醒道。

    罗星恰好正尴尬,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立刻热情洋溢地回头,却不成想是昨夜和姐妹骂了半夜的人。

    罗星下意识朝他身后看去,只看到了花孔雀管璋。

    罗星心道:乖乖,他在外面养得还不是女人?!

    纪景开门见山问道:“简希昨天找你了?”

    罗星冲他竖了个大拇指,又看向他身后:“那位是……?”

    纪景沉默几秒,真诚问道:“你多久没在宁市了?”

    罗星不明所以。

    “管璋都不认识。”

    “哦。”罗星暗松了口气,道,“如雷贯耳。”

    罗星跟姐妹的老公没什么好聊,正准备找借口溜走,却听到纪景问道:“阿希来了吗?”

    “当然没有。”罗星满脸的“你真的不了解你老婆”,“你不知道她是个工作狂?哪里会请假参加宴会。”

    罗星又要溜,再次被纪景拦住,道:“之前一直没机会,方便留个联系方式?”

    罗星果断拒绝:“不方便。”

    纪景结结实实地吃了顿闭门羹,另一边的简希也没好到哪儿去。

    中午约候选人见面的时候,右眼皮便一直跳个不停,直到接到纪宅的电话。

    纪甜先是甜甜地叫了声“嫂子”,简希便知道自己为何不安了。

    纪甜同她约定过,若自己找简希便会叫“阿希”,若是纪母找简希,她便叫一声嫂子,好让简希有心理准备。

    简希和纪甜聊了几句家常。

    纪甜眨着眼睛,想先提醒简希一句,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顺势道:“昨天晚上纪景给我打电话,都没睡好。”

    果然,她不过一夜没回,便惊动了纪宅。

    简希还没开口,便听到了那端纪母的声音:“他半夜打电话做什么?”

    “哎呀妈妈,你怎么能听我和阿希打电话呢?”纪甜嗔怪道。

    纪母平日不假辞色,但对这个女儿总是偏爱多一些,她笑着点了点纪甜的额头,顺势接过来了电话,唤道:“阿希。”

    “妈妈。”简希乖巧应道。

    “有段时间没见到你了。”纪母问道,“今天下班回来吃饭吧,奶奶也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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