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琖未多说,将那片纸片收起后,跟在她的身后,回到了一开始同艾约定的地方。

    —

    假山到月台的距离并不算长,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原来的位置。

    姜念望了望已经染上半边红晕的晚霞,淡淡叹了一口气。

    时间总是过得如此之快,稍放松神经去环顾周遭的变化,才能反应过来再苍郡也快呆了半个月了。

    难预估这个月内能不能将这些事情处理完。

    而在屏州经营药肆的生活好像已经离她很远。

    回到屏州后就得接手那些经营事务,驱虫方没有及时更新的话,热度定会降低些。

    只希望能赶在水稻生长期结束前回到屏州。

    夕阳将地面的影子染的极深,晕染一片。

    姜念垂着手搭在身前,低眸朝下方望。

    那边已经没多少人了。

    除去还对孟尧抱着点儿侥幸之心,认为他稍后还会回来的,其余人都已经离开了这个地方。

    和昨日下午相比,人流量几乎是天差地别。

    士兵方才说的话再次回绕在耳边,姜念收回看向下方的视线,犹豫了片刻。

    即便相信秦览和于鹤的部下行动能力,也信任艾。

    但还是会有些担心。

    清平郡主...会因为她拒绝了那名士兵的建议而死吗?

    还是说,只有士兵才能改变这个‘结局’?而她拒绝了这条能让清平郡主活下来的唯一生路?

    明明只和士兵——或是说,这个奇怪的人头一次碰面,内心却总是不由得去思考他的话,去信任他。

    这种被人掌控、推动着走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妙了。

    姜念闭了闭眼,垂下眼帘,遮住浮上的点点情绪。

    和琖也不熟悉,并不能从他那边得到什么慰籍,在这种情况下,她只能去祈祷他们的平安。

    自己能做到的事情还是太少了。

    只能继续在驱虫方上去下功夫。

    “……”

    和琖静静在台上站了一会儿,直至天边的红晕渐渐褪色,姜念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

    琖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此时正靠着墙,抬眼望着花朝会边缘的方向。

    风浮动着他束起的发丝,目光淡淡,像是在放空。

    想到之前他与士兵见过面,姜念迟疑了片刻,搭在栏杆上的手放了下来,抬步朝琖走去。

    “……琖。”

    “今日还有发生昨日那件事吗?”

    少年早已在她出声时就注意到她的举动,只不过这时才转过头。

    那双漂亮的眉眼在姜念脸上停顿片刻,随即微微摇头。

    “并没有,小姐有什么事想问属下?”

    姜念偏了偏头,目光挪动几分,随即又移了回来,朝琖温软笑笑。

    “没什么,只是担心这种奇怪的事情再发生而已。”

    ……等回去之后再想想应该怎么说吧。

    偏移开视线,隐去心中的纠结,她又继续问道:

    “艾她们若是没回到这里,我们就直接回去吗?”

    注意到姜念略显迟疑的神色,琖若有所思地挪开目光,随后颔首回道:“嗯,这里不能待太久。”

    姜念松了一口气,不再去看有些沉思的琖,“嗯”了一声后转过身,随口道:“那我们再等等。”

    和萧映竹虽是闹了矛盾,但不得不说,他还是考虑的细心。

    萧瑟的晚风里,她垂眼领高了点儿袖口,再次轻轻叹气。

    手头这些任务处理完后,她也就能回归正常的生活了吧。

    到那时……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

    回到幽馆府邸时已近夜晚。

    许是在回城的马车厢内休憩了一会,到下车往大厅门口走时,姜念很清醒。

    苍郡近期的天气转晴,晚上也就没之前那么冷了。

    她抬起手背贴了贴脸颊,感受着温热的温度,一面推开了门。

    部曲们将这间打造成了资料室,通常情况下,秦览交代下去的任务都由他们经手完成。

    不过因为距离跨度大,信件往来频繁的缘故,这里的纸页储存数量恐怕比萧映竹的书房还要多。

    倒不如说,从秦览空置这间府邸开始,这间房间就变成堆放不重要情报信件·但又不打算清理的房间。

    部曲们穿插其间,任务繁多,偶尔有空闲的才会朝姜念透来一瞥。

    姜念站在门口眨了眨眼,随即把身后的门关上,找了个空位微微侧靠在墙旁。

    琖之后还要去于鹤那边和琰汇合,因此送她到幽馆府邸门口后就走了。

    不过再走之前,交代她若是有事想询问的话,可以去这间房间内等等艾。

    果然是被发现了吗?

    她担忧的那些事……

    秦览的部曲也真是很敏锐。

    想到本以为琖会告诉她萧映竹在哪里,让她去找他,顺便借着这个告知萧映竹‘人已经好好送回来了’,却未想到是告知她艾在哪里。

    回想着琖在灯笼下的神色,姜念下意识点了点指尖。

    与士兵相关的事,要找个时机告诉他们才行。

    虽然琖看上去像是被牵扯进去的,但她也被蒙骗过,因此也知晓当蒙鼓人的感觉并不好受。

    “……”

    姜念敛着眉眼,稍整理好面容表情后,才抬起头。

    周边的部曲正捧着一沓信件朝她这儿走来,信件堆叠在他手上成高高的一摞,以至于将他的脸都挡住了。

    “姜姑娘,烦请侧身挪步,这些书信俱是安排放置于此处的。”

    那摞信件因部曲的侧身而微微往□□斜了一点儿,露出了上边写着年份的字样。

    姜念往旁边走了几步,停在部曲的身侧,打量着眼前这一叠信件。

    “这些是往年秦公子和他人来往的旧信件吗?”

    部曲一怔,随即点头应声:“是的,主子有些怀旧,所以过往信件都没怎么处理,而是保留起来。”

    他回头看了看有些凌乱的场面,不好意思地朝姜念笑了笑:“抱歉,姑娘今儿个来此地……我等未能以整洁舒适的环境来迎候姑娘。”

    姜念随即歪头温软笑笑:“没关系……我在这里等到艾来就好了。”

    “这些信件,是秦公子这几日才打算整理的吗?”

    部曲应了一声,转身朝来的地方走去:“是啊,为了空出今年新出现的信件吧。”

    姜念面带着人畜无害的笑意看着部曲远去,随即朝这一叠信件不着痕迹地看了一会儿。

    因为寄信的人不同,因此包装上的花纹颜色也不同。

    大多都是普通的信件颜色,唯独有几封显示着黑色。

    方才倾斜露出的信件也是黑色。

    比起时间久远的年份,更令姜念在意的是上边的图案。

    那个图案,和下午所见到纸片上的图案几乎一模一样。

    之前就在想植物若是她分辨出来了,拿去做解药,光是多年未插手世间繁杂事的宗门,怎会清楚这些。

    但若是宗门收纳了一些主教改过自新却无处可去的残党,那就解释得通了。

    姜念若有所思地抬起了眼帘。

    面前这一件偌大的资料室里,大多都是往来的信件。

    信件没有被销毁……算不算是秦览为防止有人朝他情报阁上泼脏水,而留下来的证据?

    还有孟峥。

    难怪孟峥昨日会和秦览之间相处有些不悦。

    孟峥也是查到了什么。

    ……那么她就必须更努力的打消孟峥对他们的怀疑心了。

    虽然目前看上去是真的很真挚,但若是合作稍微出了点儿裂缝。

    那昌德帝那边就不好交代了。

    真是复杂啊。

    姜念又看了眼黑色的信件,随即将这件事儿藏到了心底。

    等这段事情过后,再去问问秦览看吧。

    —

    在这间房间内等待的时间并不长,没过多久,艾就从外边推开门,拿信走进来了。

    她在房间四周一眼扫过,随即将信放到了其中一个人手上。

    “是指挥使近期巡逻兵的名表……之间出了点事情,近期要清理一批人,阁主说,要由你们来负责。”

    “啊?又我们?上次不是我们吗?这次怎么说也要轮到翼部了吧。”

    “嗯……不知道。”

    艾不打算和他多掰扯,把信往那儿一放就转身朝姜念这边走来。

    “小姐,久等了,我们先去其他地方说。”

    姜念张了张口,刚想回话,艾身后就传来一声愤恨的声音:“喂喂,对她那么好对我们这样态度也太不公平了吧——这是加班啊!!”

    “新词乱用。”

    艾回头淡淡怼了一句,随即向姜念伸手,接着合拢起了手掌。

    “走吧。”

    姜念低头看了眼牵着的手,忽然轻轻笑了笑。

    “好。”

    —

    “以下,就是这次的汇报。”

    于鹤坐在桌后听着部下上报,坐在一旁的溪枕慵散地抬手虚掩嘴巴,打了个哈欠后,微微抿唇笑了起来。

    “孟戬他们这是等不及了呀。”

    “指挥使,你觉得二皇子这个小老鼠躲在哪里呢?”

    “是地沟里?还是油桶里?”

    空旷的房间光线交错,烛台的光朦胧映到屏风上,瞬间一分为二。

    一边亮白,一边暗沉。

    于鹤落在面前的文书上,寂静的室内除去溪枕缓慢且阴柔的话声,只余烛火轻微爆裂声响。

    部下站在那一片空地中间,身体绷地僵直,生怕一不留神,惩罚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木质的檀香味在室内弥散,愈发浓郁。

    即到肃杀紧绷地氛围快断裂之时,于鹤才冷淡地抬起眉,做出回复。

    “与他们接洽,同他们一起行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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