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览走地比他们慢一些,见到部曲倒在地上也就喊了周围其他的部曲,让他们把这个昏倒的部曲捞起来。

    “这是怎么了?”

    方才没仔细看,现在仔细看了一下,姜念才发现这部曲神色憔悴,一副像是被人压榨多年的枯槁样。

    有点夸张了,哥们。

    直起身,姜念领着两张图纸,一时有些无言。

    秦览很自然地接过了她手中的图纸,随意放回了桌面上。

    “不用管,他就是更满意自己后面那几版而已,试图在我这里得到肯定,没得到就跑到你这儿来了。”

    “只可惜...”秦览笑了一声,“他在你这里也没有得到肯定。”

    姜念失语了一瞬,又垂眸看了眼那两张图纸。

    说不清道不明,可能人的想法各异吧,她真的觉得初版好看一些。

    不过部曲在乎的不是好不好看,而是使用程度,这点上秦览和部曲有意见的争执,也就拖延了一下午都没给出结果。

    回到座位上后,他们先是吃了些点心,才开始接下来的正题。

    —

    “刚才在路上不是说了花朝会的事情么?”

    “除去在现场的那一批,还有一批是在国宾馆。”

    姜念有几日没去国宾馆了,现在忽然被秦览提起来,莫名有些时间交错的差异感。

    那些在国宾馆发生的事情与今日发生之事对比起来,就像是上个世纪所经历的过往了。

    本子从桌面上翻开,姜念笔尖顿了顿,开始在上边同步方才在回程路上听到的情报。

    这边的秦览抿了一口茶,继续道:“在国宾馆的那些贵族皆已被于鹤麾下的人掌控,眼下正在对他们进行...”

    他看了姜念一眼,把下面的词说了出来:“整饬。”

    “整饬?”

    姜念抬起写字的手,笔杆在下方点了点,若有所思:“那些潜伏在国宾馆里,属于孟尧麾下的人也一同被于指挥使带走了吗?”

    之前在藏书室和储物室那边碰到却未见面的那两人,她现在还有印象。

    因为之前在藏书室里被琰和琖抓到的属于第二批人,第一批的那两人若是没抓住的话,现在还在国宾馆内来去自如吧,若未及时管控的话,这就很糟糕了。

    去找翼部拿修复成功地图的艾恰巧走了进来,应着秦览的吩咐,将地图放到了桌子上。

    见到恢复如初的地图,秦览微微颔首,接着道:“国宾馆前后进出口皆被于鹤的手下封锁了,不会有人试图混出去。”

    “先前那位士兵给出巡逻兵中有乌糜众探子的时候,于鹤便当机立断,重新洗牌,将乌糜众探子尽数拔除。”

    “这会去国宾馆执行任务的都已经被于鹤亲自筛选过一遍。”

    前后不到一周时间,这应对处理的速度也太快了。

    左右没想到在国宾馆这点上还有什么可以去询问的,姜念在本子上记下了几笔,半晌后又确定道:“那孟尧所想布置的那些来自于乌糜众的东西,全都收缴了吗?”

    秦览指尖点了点桌面,将这对他们来说已不是正事的话题揭过。

    “接下来就看于鹤那边了,此前出过的差错,以他的性情定不会再容忍出现了。”

    “哈,那边也就不劳我们费心了。”

    他哼笑了一声,随即将桌面上的地图朝自己拉近距离。

    “接下来我们重中之重的任务就是醉花楼那边了。”

    本子上有记录着和矿洞与神像地下室的情报,因此姜念便直接把本子合上,不再打算记录。

    不过在秦览开口换下一个话题前,她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

    “不过若是国宾馆的事告一段落,那艾先前抓住的那名探子......?”

    “先前是由玄圭来看管吧?现在呢?”

    一阵清香由风带过,艾从外边又端来了几盏茶,在桌上摆放好位置后,坐回了姜念的身旁。

    “那名探子——”秦览思索了一会儿,转头朝萧映竹那旁看去,“这你得问他,这探子被他接手了。”

    接收到姜念投来的疑问目光,萧映竹将花茶放下,开口解释道:“他已经奉命前往协助查人。”

    “查人?”

    那应当是孟尧不起眼的小卒,能查到谁?

    看出姜念的疑惑之处,萧映竹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笑意不及眼底。

    “计划败露,那群反对孟尧加入乌糜众的人此时巴不得把孟尧周边的人清洗干净,就看谁是耐心限度最低的了。”

    “若运气尚佳,说不定能碰到第四方的人。”

    对于与计划为敌的人,他向来是不留余地。

    许久未听到萧映竹这凉漠的语气,秦览下意识往旁边靠了一点位置。

    姜念没注意到秦览的小动作,专注于听萧映竹的回答上,话音一落下,她下意识点了点笔尖。

    “第四方...。”

    “在花朝会上出现,是不是也意味着神女有些等不及了?”

    她在本子的空白页上写上了目前所知的敌我方,最终在‘第四方’这一上面画了个圈。

    “若是找到第四方的话,我们能用他做什么事呢?”

    姜念歪了歪头,目露不解。

    “能在乌糜众里混居到高位上的人,想必不是什么重感情之人,这类棋子一旦被发现就会被处理掉吧。”

    秦览支着头笑了起来:“乌糜众本就是洹都的敌对者,既然抓住了,没有任何用处的话,那直接清理掉就好了,就算削弱敌方的着牙。”

    “和神女接近的人所知晓的乌糜众情报,定比我们现下接触到的乌糜众多。”

    萧映竹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她从东澜来,若醉花楼的计划有差池,我们尚可通过他们知晓东澜乌糜众内部的消息。”

    “——”姜念点了点头,正想说些什么推进话题时,手被身旁的艾轻轻碰了碰。

    温热的杯壁碰到了她的指尖,姜念寻着艾的示意低头看了眼。

    是茶凉了。

    新的茶杯盛着刚从茶壶中倒出的花茶放到了她的手中,艾同她极淡一笑,仅是唇微微弯了一点弧度,随即又转身看向了前方。

    姜念摩挲着茶盏,浅浅抿了一口后,随即点头应道:“也是,是我考虑不周全了,那我今后去醉花楼的时候也会留意一下。”

    不管是‘洳’,或是神女,又或是第四方。

    在阻止疫疠加重后找到矿物,这次来苍郡的任务也就能圆满结束了。

    眼下阻止疫疠扩散的进度,已经前进了一半。

    剩下的任务,就由她来当第一线了。

    一路被萧映竹秦览关照这么多,已是原原超出了正常同盟的范畴。

    这次的任务,一定不能出什么乱子。

    —

    这一话题揭过后,秦览正色起来,将图纸上的地图摊开。

    “这是之前矿洞未崩塌前的原址。”

    “萧的手下最近都在寻找可以更便捷通向矿洞的道路。如今地图修复了,可以借着地图上的地标,大致探清矿洞里的原路线。”

    “以及...前阵子那场暴雨把原本上山的路给挡住了,这个地图上的路线说不定也可以用用。”

    “总而言之,七峡山矿洞这一事是有找落了。”

    秦览眯眼笑了笑,看向姜念:“姜小姐,之后就看你了。”

    对方忽然把压力投放到自己身上,姜念一怔,随即弯了弯眼:“和你们相处了这么久,我的观察力也是有长进的。”

    “关于神女的情报...包在我身上。”

    萧映竹目光从地图上移开,没加入他们的打诨,谈起另一件事。

    “最近溪枕都在于鹤那边,明日有空,便与我一同去于鹤那里。”

    他语气散漫,听不出情绪,像是谈论天气那般随意。

    姜念即刻便了解了萧映竹的意思,了然笑道:“正巧,我有些事要问溪长官,便劳烦你捎我一程了。”

    这人又藏了情绪。

    总是与他人架着隔阂,旁人无法靠近,也无法去理解,也身负着难以洗刷的罪名。

    ……或许这就是他身为这个身份的代价。

    萧映竹垂下了眼,淡淡应了声。

    —

    话题告一段落,接下来便是等待翼部那边拿出剩下需要修复的资料。

    那些过往通过“矿草”与外部进行交易的钱财数目,皆是从百姓捐款数目所得,其中还划分为了“挖矿”与“运送”的价钱。

    顺着这些数目流通经过的地方,又能顺藤摸瓜抽出一些潜伏在洹都里的乌糜众探子。

    想要在纷争之前蛀蚀洹都内部的行为,在当年沉江鏖战中便用烂了。

    这次自然要赶在纷争之前把这些蛀虫给连根拔起。

    休憩之余,整理完信件的羽部来到了室内,通知他们去餐厅用餐后,再度回到议事厅,已是晚上。

    近日总是高强度工作,除去日夜奔忙的部曲们,接收外界情报布下新计策的秦览面容上也稍显倦乏。

    但萧映竹似是天生便适合做这一事的,即便身负重担,不仅管苍郡这边的事,还要批阅从京城、屏州、边境发来的文书,应对昌德帝的回复同时召开这些时事会议,神色也不见疲乏,甚至还有充足的精神继续今日谈及一半的言谈。

    姜念侧着头,抬眼望了他的侧脸片刻,又移回了视线。

    像萧映竹这样习惯装饰颜面,不轻易将自己难堪那一面流露出的人,下午能将心比心的和她说那些话……

    她或许在他心底也是有一些分量的?

    先前将感情看得太理所当然,因此窥得他背后一面时,失望地太彻心。

    而现在又莫名得到了甜枣。

    这真的很难判断下一刻迎接她的是真正的真心,又或是能令她清醒的巴掌。

    不过不管怎么样。

    只有共同的利益才会让他们联系起来,走到这一步。

    姜念轻轻叹了一口气。

    眼前最重要的还是神女之事……既然控制不了自己去在意,那就尽量不去思考这些吧。

    以免陷入自己的感情泥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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