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渊低头看着沈明玉,半晌后,他淡淡地说了句,声音极轻:

    “没有意义。”

    轻到让沈明玉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怀疑司渊是否真的给了她一个答案。

    司渊感受到了少女疑惑的目光,为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从沈明玉的掌中将右臂抽了出来,反手揉了揉她的头,又重复了一遍。

    “现在假设,没有意义。”

    沈明玉愣在原地,突然又感觉本来温暖的身体有些发冷。

    她缓缓脱掉了司渊在洞内给她披上的衣服,交还给男人,心底的思绪由于男人的一句话瞬间开始纷飞。

    “你会动手吗?”她抬起头质问着,“难道你真的会动手吗?那是……”

    声调越来越高,情绪开始激动。

    话还没说完,司渊就直直地捂住了她的嘴。

    “嘘——”男人用食指比了个噤声的的动作,俯身与她对视:“不管我是否会做,现在都没有任何必要去考虑。”

    见少女平静下来,他收回手,虚虚地给了一个拥抱,沾之即离。

    司渊淡淡地问道:“去杨家?还是你想回客栈休息休息?”

    沈明玉抬头望向天空,太阳已然开始向上攀爬,不置可否眯起眼睛,须臾又在司渊清冷的目光中摇了摇头:“去杨家吧。好像也不是很累,说不定还能发现点破解契约的方法。”

    司渊点点头,抓住了沈明玉有些冰凉的手,在握紧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感受到掌中的少女下意识僵硬了片刻,但很快又重新恢复柔软。

    果不其然,他心底沉了两沉,每次这种时候,沈明玉永远在怕他。

    暗金色的神力撕开空间,呼啸着将二人裹了进去,瞬间,永平城外没有了任何身影。

    在距离杨家两条街的小巷中,沈明玉和司渊出现,角落里有不少晾着的年货,被神力顷刻间掀翻,落了一地。

    沈明玉还没有从传送中缓过神来,就觉着脚下一滑。

    ?

    在摔倒的前一秒,她看见了地上孤零零的咸鱼。

    司渊连忙捞住她,把她想怀内搂了搂。

    “小心。”男声扑在沈明玉的耳边,带着不易察觉的无奈,“以及,不要化形。”

    沈明玉:!!!

    连忙运转净化术,把体内那刚刚抬头的黑气重新压制住,同时抬头观察着四周。

    “这距离杨家还挺远啊?”

    司渊向前走去,“嗯,临近昏礼,我撕开空间动静还是大了点,容易被发现。”

    沈明玉连忙跟了上去,面带忧虑:“那我们今天怎么进去?还从上次翻墙的地方进去吗?”

    “不。”

    看着面前的街市,充满着年味的永平城,司渊站定了脚步,等待着沈明玉追上。

    “这次我们从正门进。”

    *

    七拐八绕,二人终于来到了杨家大门。

    门前蹲着两尊石狮子,脚下踩的是白玉质地的底座,朱红色的大门高耸威严,带着金纹的门环上镶嵌着璀璨的宝石,各个富有灵力,每一颗都刻着镇妖的法阵,价比千金。粉墙黛瓦,连绵不绝,沈明玉东张西望,根本探不到头。

    昨晚来的太匆忙,根本没有好好打量这杨家究竟有多大,今日白天得此一见,沈明玉深吸一口气,闭闭了闭眼眼,假装只是一场梦。

    不,做梦都没见过这么富有的宅邸!!!

    “……我感觉人间的皇宫可能也就这样了。”少女幽幽地吐槽,“你说那门环上的宝石我能不扣一个走啊?!”

    “我攒了一百多年的灵石才买了间小屋子,一百多年!”

    “它那个破门环上随便一颗宝石都比我一年赚的还多!”

    “呜呜呜呜……凭什么,这也太有钱了!”

    沈明玉哭丧着脸,羡慕的眼泪马上就要流出来了。

    司渊眉头一蹙,扭头异样地看了她一眼,语气中带着深深的疑惑:

    “钱不够花吗?”

    沈明玉:“……?”

    司渊又重复了一遍:“你缺钱?”

    沈明玉眼底写满了真诚:“我缺啊,我缺的很啊!”

    虽然自从来到凡间后,几乎没用过自己的小金库,全是司渊掏的钱。

    可是!

    她全身上下也就只剩下一千零三十三颗灵石了!因为有四百赔给了隔壁的狼妖呜呜呜呜呜……

    “嗯。”司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他抬起长腿,向前走去,敲响了门环。

    没多久,厚重的大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一小厮探了个头,“什么事?”

    “天水宗修士,奉长老之名前来商讨事宜。”司渊不咸不淡地说着,声音中充斥着无形的压迫。

    “天水宗?”那小厮疑惑道,“今日不是慈元阁当值吗?”

    沈明玉三步两步跟上司渊,内心有点慌。

    还能这么鬼扯的?

    下一秒,凌风长老给他们的腰牌就被交到了小厮手里,那小厮看了半天没看出过所以然,但还是推门让他们进来,脸上似乎是带了点不可言说的怨气。

    他打了个哈欠,白腾腾的雾气升到空中。

    这是个没有任何内力的凡人。

    小厮两手插在袖口中,佝偻着身体,眯着眼打量着二人,眼神中有着刚被吵醒的不满。

    “大人,什么事啊?大清早的……之前不是和你们都打过招呼吗?不到晌午不要来,怎么今天又……”

    司渊眉头一皱:“杨越呢?”

    小肆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如此年轻的两名修士能如此直呼家主大名,并未回答,反而质问:“为什么你们不穿门服?”

    沈明玉:坏了,忘了还有这事,不会被拆穿吧?然后又像昨晚一样来一圈人,她不想再被降妖阵烧一回了。

    少女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全然不敢看小厮的表情,就听着身前的男人冷笑一声。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充满了威胁:“你在质问我,嗯?”

    良久,那小厮的咽喉轻轻一滚,立刻垂下先前还满脸厌倦的脸,十分谄媚:“不敢,不敢。大人,家主现在估摸着还没空,要不您去堂屋稍等片刻呢?”

    司渊没有搭理他,直接向里走去,沈明玉紧跟其后,那小厮见此连忙弓着身小跑到司渊身前,将他们一路引领至堂屋后,吩咐侍女沏了两杯茶,满脸赔笑地走开了。

    司渊看了一眼旁边正襟危坐却浑身别扭的沈明玉,轻轻抬了抬手,清冷的声音响起:

    “都下去。”

    “是。”八位侍女微微欠身,秩序井然地离开了。

    随着那雕花槅门被带上,沈明玉长嘘一口气,放松地靠在了乌木所制的扶手椅上。

    不过是一个会客的堂屋,装潢却极尽奢华,紫檀木的桌子,包金边的砚屏,叫不出名字但一眼就很贵的古玩瓷器,两边还摆了四尊神龛,供奉着她不认识的仙人,奇楠沉香微微燃起,伴随着茶香弥漫整屋。

    以及虽然是木质的,但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的太师椅……

    处处透露着杨家富可敌国的财力。

    司渊一只手搭在桌子上,眸底颜色晦暗不明。

    “感觉到了吗?”

    他声音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克制。

    “啊?感受什么?”沈明玉还沉浸在欣赏堂屋的情绪中,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邪器,”司渊言简意赅,“刚刚一路走来,很多。”

    沈明玉大吃一惊:“啊?!杨家不是在四大宗门的眼皮子底下吗?怎么会有邪器?”

    “不知道,但迟早会知道的。”司渊端起那泛起幽幽茶香的天目杯,轻嗅后又缓缓放下,“可以尝尝这个茶,对你修行有好处。”

    被话里内容吸引了注意力的沈明玉立刻捧起杯子,清浅的茶水映出她带着惊讶的眸子。

    这个杨家,真的是太太太有钱了!

    但是一想到这繁华的背后却是河月一次又一次的痛苦和无尽的折磨,她突然感觉面前满目的奢侈都像是染了层血污般恶心。

    于是她把杯子往旁边一撩,赌气般说道:

    “我才不想喝,都是河月换的!”

    司渊看着她的动作,心中略有动容,却又迅速消失的无影无踪。

    “吱呀——”

    门再次被推开,二人的目光立刻被来人吸引。

    昨晚还气急败坏的杨越现在正快步走了进来,表情复杂,身后还跟着不少年轻侍女,边走边帮他穿戴常服,紧跟着进来的还有两名修士,但修为并不高。

    三人应当是刚醒,眼底还有着没睡好的铁青。

    “二位是?”杨越眉头紧锁,中年有些发福的身躯直接就“瘫”进了太师椅中,“我从未见过二位仙家,刚刚门童跟我说是天水宗修士来访,可有什么凭证?”

    司渊没有说话,将那腰牌飞至杨越面前,仅是一眼便又立刻收回。

    “长老令?”杨越满是怀疑的目光在沈明玉和司渊脸上来回轮转,“据我所知天水宗的长老似乎没有二位如此年轻的。更何况……”

    他将目光紧紧锁在沈明玉面前,“妖?”

    随即从鼻腔中“哧”出声笑,似笑非笑地又看向司渊:

    “阁下,这小妖也就是呈了您的面子,才能坐在这品尝我这上等的七宝茶。”

    沈明玉心中一惊,才想起来这人似乎怕极了妖,身上一直带着照妖的法器,那日更是直接摔了密令召了天水宗过来。

    沈明玉详装听不见,头一低,强行按压住快要淹没她的心虚,若无其事地就开始发呆。

    我只是一根草,随风飘摇~

    就听着旁边司渊冷哼一声,气势骤然如排山倒海般压了过去:

    “杨越,你背着天水宗做的事,真当我们不知道?”

    沈明玉:……?

    嗯?她又错过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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