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互相看了看,赫敏、罗恩、辛西娅和金妮很快发现,哈利居然不是在开玩笑。

    哈利也终于意识到,他们居然是认真的。

    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窜到脖子上。

    “怎么……可能……没有?”哈利僵硬地说,“上次来我就注意到了,问讯处那里不是写得明明白白吗?重症监护科,七楼。”

    “我们看到的最高层就是六楼,茶室和商店。”辛西娅说。

    “不……”哈利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我看得很清楚!就在那儿!它就在那儿写着,怎么可能没有?”

    “呃,也许你又看到了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你总是有这种天赋。”赫敏公平公正地说,“医院里的秘密病房?确实有可能存在,但跟我们没什么关系,我认为还是别太好奇了。”

    哈利有些烦躁,不肯接受这个说法,“但总得有个原因——要是它不存在,我为什么会产生幻觉?要是它存在,为什么只有我能看到?”

    “哈利,冷静点……”赫敏还没说完。

    他却狂暴地吼道:“不能就这么置之不理!想想二年级,当我对莫名其妙听到的声音置之不理时,城堡里发生了什么?再想想这次,我做了半个学期的怪梦,却从来没细想它意味着什么——要是我能早点想清楚——韦斯莱先生也不会——”

    “嘿,这又不是你的错……”罗恩说。

    但是这话没能安慰到哈利,他语无伦次道:“我是说,万一这又是一桩阴谋……你们知道,我莫名其妙看见和听见的那些东西,总跟伏地魔有关……”

    当赫敏尝试着拍拍他的肩膀时,他一下子挥开了她的手,“我知道我的好奇心该用在哪儿,Thank you very much!”

    赫敏脸色煞白,一半是吓的一半是气的。辛西娅皱眉说:“哈利。”

    哈利安静下来,抿住了唇。

    “走。”辛西娅果断拉上他,“我陪你上去看看。”

    一边走,她一边回头说道:“都别跟来,让我单独和他谈谈。”

    他们一路爬上六楼,然而,可想而知,什么都没找到。

    楼梯就在这里到了头,前面只有一堵光秃秃的墙,任凭如何寻找,根本不像是有隐藏楼层的样子。

    哈利沮丧地在楼梯尽头徘徊,甚至试图拿头去撞那堵墙,但他除了额头上的一个红印,什么都没得到。

    辛西娅干脆在楼梯上坐下来,看着他在这儿团团转。

    她心底也充满疑惑,这太奇怪了,哈利能在圣芒戈的指示牌上看到七楼的标示,其他人却都看不到……

    而且这里一点也不像是有七楼的样子。

    原著里绝对没有这个桥段,难道又是她制造的蝴蝶效应?

    哈利把脸贴在楼道尽头冰冷的石灰墙上,似乎寄希望于这样就能把自己融进去,辛西娅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这样沮丧,她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哈利转过头来。

    她拍了拍身边的台阶,“过来陪我坐坐好吗?”

    哈利坐在她身边,沉默半天,盯着自己的脚尖说:“也许我是真疯了。”

    “我更愿意相信你只是有些独到的天赋。”辛西娅让他把头靠在自己身上,“我们可以慢慢调查这件事,去问问治疗师,问问卢平他们,如果这里真的存在七楼,我相信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人能看到,对吧?”

    “嗯……”哈利应了一声。

    “哈利,”辛西娅低头看着他的脑袋,轻声说,“我能不能问一下,这件事为什么这么重要?”

    “什么?”哈利像是没听明白。

    “我是说,赫敏确有道理呀,”辛西娅耐心地说,“你想想最大的一种可能是什么?那就是圣芒戈恰好有隐藏的七楼,而你恰好能看见它。可它跟你确实没什么关系,对吧?”

    哈利移开了身子,望着她,粗声说:“连你也这么想?你也觉得我是好奇心过剩?”

    他眼里闪动着难以抑制的烦躁,快要按捺不住了,辛西娅连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也想让我对这件事视而不见吗?哈利·波特身上发生的怪事够多了,不差这一桩,对吧?”

    “我只是在关心你的情绪……”

    “没错……没错,就连我的情绪都成了麻烦!哈利·波特就是个麻烦集合体,他的生活永无宁日!”

    辛西娅感觉有些疲惫,哈利在钻牛角尖,根本无法进行有效谈话,再扯下去,说不定就要吵起来了,她果断叫停:“对不起,我不会再这么说了,你消消气吧。”

    那双翠绿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片刻后,从中泛起懊悔与歉疚。

    哈利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低声说:“我没想这样,对不起。”

    辛西娅的睫毛垂了下去,哈利一道歉,她的委屈反而涌上来。她故意不领情:“这话你该对赫敏说。”

    “我知道……我知道。”哈利伸手揽住她。

    这可是他们的圣诞节约会,不用说辛西娅今天这么漂亮,连他都特意打扮了一番,设想中的画面不是这样的……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把每件事都搞砸?

    哈利不会哄人,他只好笨拙地抱着辛西娅,从她的鬓角亲到耳根。

    两个人相互依偎,坐在台阶上,享受这一时的静谧安然。

    “小天狼星对你的第一印象肯定很好,整天念叨着再见你一面,”他开口时放缓了声音,“我们出发的时候,他差点就变身跟上来了。”

    “是吗,”辛西娅埋在他怀里偷偷一笑,“我不知道。”

    “这是好事。”哈利认为,“你们一定可以相处得很好。”

    辛西娅努力憋住笑,正色道:“咳……我也这么想。”

    就有一点让哈利比较郁闷,小天狼星很爱追问他俩的感情进展,还总是语重心长地说,他年纪还小,许多事都不用急……

    他还拿他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毛孩子呢。教父恐怕想不到,达力每次偷看成人录像带时,都会叫上哈利给他望风。他可不是白纸一张。

    楼下传来一阵动静,是罗恩他们跑了上来,但在经过五楼时,被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拦住了——吉德罗·洛哈特。

    哈利探头一看,吉德罗还是老样子,金头发,蓝眼睛,笑得愚蠢而耀眼。他已经不认识罗恩,却还在追着要给他签名,显然在某种程度上损伤了智力。

    洛哈特的治疗师,一个往自己头上戴了一顶金丝花环的女人,追着他跑出来,误以为罗恩等人是他的探视者,强拉着他们进到魔咒伤害科的病房里去了。

    “我们也去看看?”辛西娅说。

    哈利痛苦地皱起眉,“别告诉我你也迷恋过洛哈特。”

    辛西娅笑着亲了他一口,“我只迷恋过波特先生一个人。”

    两个人又腻歪了一会儿,才返回五楼,从一排病房里一间间找过去,找到了罗恩三人。

    结果,病房里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纳威面色紫红,跟在一个打扮奇怪的老女巫身后。

    这名老女巫穿着绿袍子,披着一条像是被虫蛀过的旧狐皮,戴着一顶尖帽,辛西娅确信,帽子上黏着一只真正的秃鹫标本。

    哈利和辛西娅走进去的时候,纳威的祖母正昂首挺胸,无比骄傲地说:“这不是什么羞耻的事!你应该感到自豪,纳威,自豪!他们牺牲了健康和理智,不是为了让惟一的儿子以他们为耻的!”*

    “我没觉得羞耻。”纳威微弱地说,他根本没注意哈利走进来了,事实上,他不敢看任何人,低着头,正试图把自己塞进那条地缝里。

    “你表现的方式很奇怪!”隆巴顿夫人说着,转过头来,对其余人解释道:“我儿子和儿媳被神秘人的手下折磨疯了。”*

    赫敏和金妮都捂住了嘴巴。罗恩伸着脖子看了看纳威的父母,显得很痛苦。*

    辛西娅顿时知道发生了什么:纳威的父母在圣芒戈接受治疗,圣诞节他过来探望父母,撞上了自己这帮人。

    哈利是所有学生里唯一知道这段往事的,他凝视着纳威,碧绿的眼睛里流露出难过。辛西娅看看纳威,再扭头看看哈利。

    纳威的祖母不能理解他的窘迫,还以为他觉得有一对疯子父母是一对很丢人的事,可是,纳威显然只是不想把伤疤剖开,袒露于人前。

    神奇的是,辛西娅觉得在这一刻,哈利完全理解和共情了纳威。

    “他们是傲罗,在魔法界很受尊敬。”隆巴顿夫人继续说,“天分很高,他们两个。我——哎,艾丽斯,什么事?”*

    纳威的母亲穿着睡衣缓缓走来。

    辛西娅曾在哈利分享的照片上见过她,那是一张凤凰社早期成员的合影,合影上她的脸庞圆润快乐,纳威毫无疑问继承了这一点。

    但现在,她已不再具有当初的神采。

    她睁着一双因消瘦而显得特别大的眼睛,面庞憔悴,衰白的头发干枯凌乱。她似乎不想说话,或是不能说,但她怯怯地朝纳威比画着,手里捏着什么东西。*

    “又一个?”隆巴顿夫人有点疲倦地说,“很好,艾丽斯,很好——纳威,拿着吧,管它是什么……”*

    纳威已经伸出手来,他母亲丢给他一张吹宝超级泡泡糖的包装纸。*

    “很好,亲爱的。”纳威的奶奶拍着她的肩膀,装出高兴的样子。*

    但纳威轻声说:“谢谢,妈妈。”*

    他母亲蹒跚地走了回去,一边哼着歌曲。纳威挑战地看着大家,好像准备接受他们的嘲笑。*

    没人笑得出来,他们从没遇到过比这更不好笑的事。*

    隆巴顿夫人戴上长长的绿手套,准备要走了:“纳威,把那张糖纸扔到垃圾箱里,她给你的都够贴满你的卧室了吧……”*

    但是祖孙二人离开时,哈利相信他看到纳威把糖纸塞进了口袋里。*

    辛西娅让开一条道路,目送祖孙俩离去。赫敏几个人都被这一事实震懵了,眼眶红红地望着纳威的背影。

    等到两人的身影在走廊尽头消失不见,辛西娅返回病房,见到艾丽斯已经被治疗师哄回了床上。

    治疗师吓唬她说,要老老实实的,儿子下一次才会来看她。艾丽斯乖乖躺回去,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段时间,哈利才平复好心情,开始追问治疗师七楼的事,可是后者觉得他在讲天方夜谭,圣芒戈怎么可能有七楼?

    这会儿,洛哈特也跑出来添乱,朝他们炫耀自己的签名。病房里一时间乱糟糟的。

    辛西娅靠在一张病床床尾,若有所思地盯着对面。

    对面的床上躺着一个面色灰黄、愁眉苦脸的男巫,一直在盯着天花板自言自语,对周围的事物都没有反应。

    床头上标着他的名牌:布罗德里克·博德先生,四十九岁。

    床头边摆着一盆植物,花盆装饰成了圣诞节花花绿绿的颜色,土壤里还插着一个小标签,写着植物的品名:蟹爪兰。

    “我们走吧。”哈利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过来,他对治疗师的追问一无所获,“你在看什么?”

    辛西娅朝那名男巫抬了抬下巴。

    于是哈利仔细观察了一下,“没什么奇怪的……这个人怎么有点眼熟?”

    “你认识他?”

    “魔法部……对,我好像在魔法部见过他,在我受审那天,当时罗恩的爸爸也在……”

    罗恩听到这话也走过来,盯着男巫辨认了一下,直到他看到了上方的名牌,“布罗德里克·博德先生,我听爸爸提过他,他是个缄默人,在神秘事务司工作。”

    辛西娅点点头,“麻烦你去二楼叫卢平或穆迪过来,有人要谋杀这位可怜的先生。”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包括那名戴着金丝花环的治疗师。

    “这盆花是经由你手送进病房里的吧?”辛西娅问,“你叫什么名字,治疗师小姐?”

    对方呆呆地说:“梅……梅莲姆·斯特劳。”

    “好的,斯特劳小姐,”辛西娅说,“一名圣芒戈治疗师,居然分辨不出蟹爪兰和魔鬼网,你的职业生涯完了。”

    “不!”对方尖叫道,“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魔鬼网?”

    “罗恩,还等什么?”哈利迅速反应过来。罗恩和金妮点了点头,下楼去找卢平和穆迪了。

    “魔鬼网?天呐……”赫敏嘶声叫道,仔细看了看那盆植物,发现辛西娅说的都是真的。

    她的声音里有自责、有懊恼,别人发现不了没关系,可是她们三个,真不该认不出魔鬼网……

    辛西娅朝哈利使个眼色,后者明白了。他抽出魔杖对准了治疗师,虽然眼下这副场景并无必要,但魔杖能让他显得更有气势些。

    哈利果断开口:“要想保住这份工作,斯特劳小姐,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吗?”

    “我……我……”治疗师六神无主,那副金丝花环早就掉到了地上。

    “替我们打听关于圣芒戈七楼的消息,每个月往霍格沃茨寄一封信汇报消息。”哈利威胁道。

    对方忙不迭应道:“可以,这个简单,我能办到。”

    “斯特劳小姐,”辛西娅说,抓住哈利的手放下了魔杖,“去忙你的工作吧,这里没有问题了。”

    等到对方离开病房,哈利问辛西娅:“不用告诉医院?”

    “让卢平他们决定。”辛西娅说,“忘记了吗,你的梦也发生在神秘事务司,这事很可能和伏地魔有关。”

    其实她心里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这位缄默人先生恐怕是中了夺魂咒,在神秘事务司盗取预言球时出了意外。这株魔鬼网,很可能是食死徒送来杀他灭口的。

    如果今天她没多言,这个人恐怕就死了。如今救了他,不知会对剧情造成什么影响。

    虽然有些顾虑,但辛西娅仍然决定救下此人。她本就是为了救人才不想改变剧情,不能本末倒置。

    这个圣诞节过得真够忙的,哈利觉得一眨眼之间,分别的时刻又到来了。

    他在墙根的阴影里搂着辛西娅,依依不舍地磨蹭她。

    “大家都在看你。”辛西娅轻声说。

    可是当哈利扭头去看时,那群人又一致移开了视线。

    “别管他们,”哈利说,“还有谁不知道我为你神魂颠倒?需要我登报公示一下吗?”

    辛西娅笑起来,感觉心里热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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