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檩眯眼瞧着眼前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他绝不单单只是个商人。

    “想必桑公子已经知道,我今日去了三清门,只是回府路过天一街,并非专程来此。”

    桑无疾收了扇子,俊眉微蹙,忙道:“宋姑娘误会在下了。”

    难道不是怪她有婚约在身还来这种场合?宋檩抿唇不语。虽然心里不悦,但站在他的角度,也合情合理。

    桑无疾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试探出声,“原本计划王爷今日也会出来,但昨儿宫里去了人,他脱不开身。”

    宫里派人去了秦王府?宋檩一脸疑惑,是否也有人到了相府?

    这个时候派人到府上,定是告知婚期。

    宋檩终于明白了问题所在,眸子微沉,“我还有事,先行告退,桑公子自便。”

    桑无疾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摇了摇扇子,莫名笑了。

    高门大院里的腌臜手段防不胜防,宋檩明显是被人摆了一道。只是圣旨赐婚都能毫无顾忌,丞相夫人未免胆子有点太大了。

    林歌跟着她家姑娘,从天一路到相府,一路上愤愤不平。

    “姑娘,咱们去找相爷吗?”夫人这次太过分了,竟真的把事情瞒了下来,万一搞砸了,那可是圣旨赐婚,她怎么敢?

    她越想越气,自打侯夫人被相爷抬作平妻,她便装也懒得装了,直接跟敬方院撕破了脸。

    真不明白跟她们撕破脸有什么好的!

    宋檩提步往敬方院走,“不必,咱们就当不知道这件事。”

    既然洛氏那么想看她出丑,何不顺了她的意?正好来个将计就计。

    “去把阿庆叫来,我有事情吩咐。”

    侯宛仪在相府经营多年,宫人来府这么大的事情能瞒住宋明书,说明她的府里的根基深不可测。

    恐怕还有外人的配合。

    侯振培身为逆鳞卫卫使,虽官阶不高,却是圣上跟前的大红人,就连太子和承王,也得敬三分。

    此人素来无利不起早,若这次参与其中,绝非一个兄妹情分这么简单。

    他们到底在计划什么?

    林歌和阿庆进屋时,宋檩正在发愁,见到性格迥异的两个人,萌生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就是阿庆?”

    来之前林歌姐姐只说要来见大姑娘,除此外什么也没说,至于大姑娘找她做何,还真拿不准。

    “奴婢阿庆,见过大姑娘。”她双膝跪地,磕头行礼。

    经此一吓,宋檩直接从凳子上起身,给林歌递了个眼神,让她把这事解决好。

    林歌授意上前,拉着阿庆两只胳膊一用力,轻松把人扶起来。

    “我家姑娘不喜这些虚礼,往后不必动不动就下跪。”

    阿庆看了看她,又看向宋檩,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闭口不言。

    “可识字?”

    “回大姑娘,念过私塾,跟父母打理过家中铺子。”

    还是个打理过铺子的,她正需要这样的人。

    宋檩大手一挥,“很好,我给你安排个任务,做好了有赏!”说完,她递了个眼色。

    林歌从袖口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递过去。

    阿庆打开一看,发现上边写着的全是铺子名单,遂看向二人,等待解惑。

    “这些铺子的账册有问题,我给你三天时间,找出问题所在,可能完成?”宋檩打量她的反应。

    “奴婢定不负姑娘厚望!”说罢又要下跪,林歌托住她的手,“姑娘给你安排了事就去做吧。”

    林歌望着阿庆离去的背影,陷入深思。

    阿庆是她寻来的,但大姑娘把这么大的家业交给她处理,心里仍有些不踏实,毕竟并非知根知底的人。

    “姑娘,阿庆……”

    宋檩打断她的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既要用她,自然有应对之法。”

    看得出来阿庆是个知世故的人,好好做事自然不会亏待了她。

    “我这里有些事情需要你去查实。”

    林歌附耳过去,听了她的话有些吃惊,姑娘不可能无缘无故怀疑一件事,她一定要尽快查实!

    “属下这就去查!”她双手抱拳,一脸严肃。

    宋檩握住她的拳头,“此事年代久远,但我相信,凡事只要发生过,必定会留下痕迹,我要你查清楚,不惜一切代价!”

    阿庆从敬方院出来,直直往相府外走。假山后的一个人影见状,忙朝相反的方向而去,进了侯夫人院落。

    “小姐,事儿成了。”她跪在地上,眉开眼笑的,很高兴终于办成了这件事。

    侯宛仪听完她的话很是高兴,亲自搀扶起身,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齐嬷嬷看着婉仪长大,这些年又一直跟在我身边,你办事我放心。”

    齐嬷嬷不敢居功,笑道:“这些都是老奴应该做的,小姐愿意相信老奴,是老奴的福分。”

    侯宛仪坐回原来的位子,“我记得嬷嬷的儿子快要议亲了,我陪嫁的庄子正好空着,嬷嬷拿去布置一番,也好有个婚房。”

    齐嬷嬷受宠若惊,忙跪下道谢,“老奴替那不孝子谢过小姐。”

    林歌不愧是华承璟训练出来的人,做事有自己的路子。次日才过半,带着查实的消息回到了敬方院。

    “属下去了一趟侯氏老家,打听到侯家在当地是大家族,口碑很好,变故是从侯家长子进京求学开始的。”

    “侯振培和相爷都是老国公的门生,只是国公爷并未举荐他为官,回老家后跟变了个人似的。”

    “后来侯家遭逢变故,只有他和侯宛仪逃出去。再听到侯家人的消息,就是一个嫁了高门,一个当了大官。”

    侯振培竟和宋明书一样,都是祖父的门生,这个他倒是没提起过。看来她得找人好好聊聊了。

    “我记得,侯振培一路高升,是从国公府出事后开始的。”宋檩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椅子扶手。

    林歌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还……真是!”

    先前她没往这方面想,如今看来,国公府出事跟侯振培有很大的关系!

    宋檩心里早就有猜测,现下不过是肯定了她的猜测。那么,侯宛仪嫁入相府一事,也就没那么单纯了。

    “侯氏在相府是不是有别的目的?”

    林歌拱手,“姑娘料事如神。国公府之事,相爷没有受牵连,有侯氏在当中斡旋。”

    “相爷应该知道些事情,只是有顾虑。”

    侯振培是圣上亲信,侯宛仪身为他的胞妹,一定意义上代表他的立场,如此一来,侯宛仪就是圣上的人。

    不参与党争而活跃在朝堂之人,既知她的身后是圣上,宋明书自然不会触霉头。

    若是以前,她大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跟侯宛仪发生正面冲突。可如今亲眼见她接过了蓉花玉简,岂有不管不顾的道理?

    林歌见她陷入沉思,咬牙道:“属下还查到,陛下口谕,姑娘需尽快和秦王府小王爷完婚,婚期就在下月中秋。”

    出嫁是姑娘家一生的大事,一句“尽快完婚”草草定下日子,天家如此行事真叫人心寒。

    “八月十五?”宋檩愣住了,若她没记错,瞿昙上次毒发就是在月圆之夜,难怪桑无疾会说他无心外出。

    上回她催动了体内毒素,怕是毒发更频繁,短时间内难以恢复,她可不想才嫁过去就摊上事。

    宋檩越想越坐不住了,决定亲自去探探。

    “林歌,准备马车,跟我出去一趟。”

    林歌望着她一脸疑惑,“姑娘要去何处?”

    “秦王府。”

    二人匆匆赶到秦王府,却被王府管家告知人不在府上。

    宋檩遗憾不凑巧,又忍不住好奇,这大热天不好好待在府里,拖着一副病体在外跑什么?

    到底多大的事情,非得要他亲自去处理?

    安管事打理秦王府事务多年,一直跟在老王爷身边,看着瞿昙长大。如今瞧这位未来的女主人,那是越看越喜欢。

    他眼睛滴溜溜转动,突然道:“关于院子的要求,老奴已经差人备妥,宋姑娘可要去看看?”

    见不到瞿昙,她本来打算见见黎樾或桑无疾,既然到了王府,先看看院子也无妨,毕竟是自己住的地方。

    “有劳带路。”

    安管事丢下手里的事情,乐呵呵带路。

    “老奴姓安,是王府的管事,往后有什么需求,姑娘都可以直接告诉老奴,一定安排妥当。”他客客气气道,说话做事毫不马虎。

    “安管事,你这是?”路过王府花园时,恰好撞见惊风,手上端着药碗。

    宋檩眯眼,他不是跟瞿昙形影不离么?

    安管事见状,立马到惊风身边,拉起他的胳膊到一边,低声道:“你别出声。”

    惊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安管事甩开他,笑道:“宋姑娘来府里找王爷,既然王爷不在,老奴就领去看看新修缮的院子,总好过叫人白跑一趟。你忙你的去吧!”

    “见着了王爷,记得叫他快些回来!”

    话落,他麻溜带着宋檩和林歌离开。

    惊风眨巴着眼,拔腿往如苑去,他得赶紧把宋姑娘来府的消息告知王爷。

    在安管事的带领下,宋檩游览了一遍自己的院子,看得出来下了不少功夫。

    “姑娘可还满意?”安管事谄媚道。

    “您老费心了,我很满意。”

    “都是老奴应该做的!”安管事摆摆手,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眼看就要到王府大门口了,宋檩但笑不语。

    “宋姑娘请留步!”惊风突然冒出来,拦住了快要出府的几人。

    安管事松了口气,他家王爷可算是要见宋姑娘了!

    宋檩眼底毫无波澜,转身看向他。

    惊风顶着被她凝视的压力,拱手行礼,“王爷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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