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珠炮般纤细的嗓音,刺牛春花耳膜生疼。

    但母亲几乎羞辱的说辞更使她头脑发懵、双颊惨白。周围稀奇的视线像是把她一层一层剥光了看里面的内瓤,牛春花悲凉又难堪的想要捂住自己的脸。

    许是这处动静太大,许许多多的人或探头、或踮脚、或挤眉弄眼。无一不想凑过来看热闹。

    身材壮硕的妇人丝毫没有被人群围观的尴尬,牛春花羞愧掩面的行为更像是坐实了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她冷笑一声,反而趾高气扬道:“棍棒底下出孝子!老娘教训我不争气的姑娘,天经地义!”

    妇人鼻孔张大,喷着粗气,叉腰又不爽地给蜷缩在地上的少女来看几脚。

    边踹口中还骂骂咧咧:“赔钱货,我真是白生了你,当初就该把你卖给村头的死老头!夜不归宿和男人鬼混去了,你这鬼名声,以后怎么还有又婆家来要你!我看我是把你惯的太好吃懒做了!”

    妇人胸口不断起伏,俨然一副气狠的模样。

    听到母亲的话,手脚冰凉的牛春花,这才有了些许神智。

    她撑起身子,想要抓住母亲的裤脚:“娘,我没有,我是清白的!是清白的!求您相信我,大哥、大哥……”

    牛春花没念过书,词汇匮乏,只得一遍重复想让妇人相信她。她不求其他人怎么看待她,但那可是她的母亲,是她的亲人,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妇人厌烦之极,轻而易举地踢开牛春花:“丢人现眼的破烂货,做了烂事还想拖累你大哥,他可是要给我们家传宗接代的!我们老牛真不知道上辈子遭了什么孽,摊上你这么个闺女!”

    牛春花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撑起手想要,往妇人身后爬。

    “哥!大哥!你对我最好了,你一定是相信我的吧!!”

    幼时大哥还为她打架驱狗,怎么可能不帮她?

    阮姣姣满眼期意的看向那驼背矮小的男子,男子刚到牛春花母亲的肩头,见牛春花爬过来。

    他先是想要往人群中躲去,而后又掩面摇头,装作不认识这疯女人。奈何牛春花死咬着大哥不松口,像一只狗似的跟着他。

    驼背男人眼见实在躲不过去,眼神闪躲,声音带着几分窘迫:“小妹,娘都已经说明了,你还不愿意承认你私会外男吗?你说你要是清白之身,还能有好人家上门求娶,你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日后怕是无一人愿意娶你了。”

    “你可怎么办啊?”驼背男人目光担忧地看着牛春花。

    话末,又补到:“小妹,你就爽快承认了吧,到时候我们家还能落得个明事理的好名声。这样也便于我日后娶妻生子。”

    牛春花默默抱住头,身体蜷缩于地,两行清泪缓缓滑落。

    “娘……要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驼背男人躲在母亲身后,试图逃离现场。

    不料,男人这番话让妇女勃然大怒,肥粗的手指戳着男人的脑袋。

    “没用的孬货!老娘这么拼,还不是为了让你有钱娶媳妇,照你挣的那几个逼子,什么能攒到老婆本!你要是不想娶到媳妇,现在就滚!”

    见矮小男人像个鹌鹑样缩在自己身后,妇人恨铁不成钢的恶狠狠瞪男子一眼。

    “各位也看到了,我这闺女确实不大成器,我这个做娘也心急。思来想去,与其让我闺女在家里吃苦,还不如出去享享福。”

    “趁今儿热闹,大伙来看看,有没有想要小媳妇的啊!我这个当娘的,想把我姑娘送去享福,大伙瞧瞧!”

    妇人高声吆喝,想要吸引更多人的视线。

    方才还煞气重重的高大妇人瞬间变了一个脸色,这变脸的速度让阮姣姣不禁咂舌。

    还真是峰回路转。

    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听到妇人说的话,倏地寂静下来。

    他们也明白过来,这婆娘原来打这个主意,可惜卖女儿这事对于寻常人家实属平常,自觉没热闹看,纷纷做鸟兽散去。

    但受过十二年义务教育的阮姣姣坐不住了,不顾墨轩的劝阻,走到妇人跟前。

    见一人朝自己走来,妇人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但看到竟是一少女,当下便歇了心思。

    只有老头才会愿意为这种破烂货掏银子。

    索性暂无旁人前来,妇人抱着手,试探道:“你出多少银子?银子少了我可是不卖!我可宝贝着我姑娘呢!没有十个子,我是不会松口的!”

    妇人话音未落,阮姣姣直接越过了妇人,朝牛春花的方向走去。

    “春花儿,你是叫春花?”阮姣姣蹲在地上歪头看向,缩在地上的牛春花。

    牛春花僵硬的转动眼珠,看见来人,依旧没有动作,眼眶中噙满泪水。

    “虽然我不能帮你什么,但我还是想说。我相信你是清白的,真的!”阮姣姣表情严肃地点头。

    虽然在旁人眼里,这算是可笑至极的轻飘飘几话,但阮姣姣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阮姣姣拉起牛春花枯瘦如柴的手,往她手上塞了一块□□糖。

    阮姣姣的手很暖,□□糖化开些,黏糊的感觉传达到下一人手中,却是烫得厉害。

    人饿极了之后,嗅觉、味觉就会变的无比敏锐。牛春花近乎于贪婪地吸食空气中冰糖融化的味道,那些甜到齁的糖仿佛化作气体,以另一种形式,滋润着她萎靡的精神,牛春花定定地盯着面前的人。

    无数复杂的念头在她脑海里回荡,牛春花感动之余,更多是的哑然,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嫉妒。

    酸甜苦辣咸搅在一起的味道,让牛春花舌苔微微发麻,心中更是蔓延起无边无际的委屈。

    “等会你找个机会,偷偷跑出去。你要相信一句话,人只要活着,就有无限希望。我身上也没有银钱了,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活下去,像你的名字一样,在初春绽放!”

    “我……是……她毕竟是我娘,要是……我走了,我大哥就没钱娶媳妇了……”

    牛春花捏着手心里的糖,哽咽道。她哥什么时候就想娶一个媳妇了。

    她要是因为一己私欲走了,生她养她的娘,怎么办……

    阮姣姣被噎了一下,顿时就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好……吧……”她撇撇嘴,早知道就不过来屁颠屁颠跑去安慰卖花女了。

    叫她嘴贱!

    阮姣姣手有点痒,想扇自己大嘴巴子,肿么回事?

    -

    走在去往古塔庙的路上,阮姣姣心中还想着牛春花,心不在焉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山花遍野,姹紫嫣红,青草的清香弥漫。

    远处的一寺庙安静的坐落在山林之间,茂密的树木遮掩住寺庙的牌匾。

    阮姣姣看着脚下的翻滚的石子,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画面,心中很是不好受。

    阮姣姣闷声闷气问道:“墨师兄,你说我这样做的对吗?”

    “什么对不对?是往乞丐手上塞糖,还是为乞丐打抱不平,结果她反倒不领你的情?”

    墨轩把玩着肩上撒下的一缕碎发。

    “唉,我就是看到那卖花女被这么侮辱,心中揪得慌!没想到她和我想的完全一样。”阮姣姣吐出一口郁气。

    徐怀清拔剑对准前方,轻声道:“这世上,有些事不分对错,你只要走好你自己的路,尽自己所能,不愧于心,便可。”

    话语落于耳中,阮姣姣像是被当头一棒,拨云见日。

    是啊,她不应该因为旁人的说辞,看法,扭曲她的思想,纵使她的帮助在旁人看来是滑稽的、可笑的、错误的。亦或者,她所作所为完全与这个时代背道而驰,她也要坚定不移。

    人生在世,只要以自己为中心,专注自己的想法就好。

    阮姣姣刚准备感谢徐师兄一番,一个剃着光头的尼姑已经飞身上前。

    尼姑一身灰色的袍子,五官小巧,钟灵秀丽,光溜的小光头在阳光下闪光,道袍胸口处上绣着一朵水蓝色的仙草。

    尼姑快步走向徐怀清一行人。她眼眶红通通的,像是刚哭过一场。

    “诸位道友是玄天宗派派来,助我古塔寺的吗?”

    小尼姑的声音带着哭腔。

    “当然,你别怕,我旁边这位你知道吗?他可是我们玄天宗的镇宗之宝。什么妖魔鬼怪,在我们大师兄眼都与毫毛无异!你与我说说你们寺庙发生了何事。”

    话事通墨轩眼见小尼姑要哭了,快速把徐怀清拉住来充当工具人。

    “真的吗?可是你们只有三人,对付千年树妖,起码得有肆级了吧?真难处理得了吗?”

    “你说什么千年树妖?!”墨轩拔腿就要往后跑。

    徐怀清敛住神色,收剑回鞘。

    “千年树妖是什么,比我们遇到的黑蛟还要厉害吗?”阮姣姣戳戳徐怀清的后腰。

    徐怀清后腰一痒,酥麻的感觉从尾脊骨发散到带着薄茧的手指。

    徐怀清眉目染上羞臊,暗自唾弃低俗,握剑的手紧了几分。

    徐怀清不着痕迹的后退半步。

    阮姑娘实在轻浮,却无半点浪荡之意。这恰恰也是徐怀清为难的地方,对上阮姣姣明媚的眼眸,徐怀清心中恶意的揣测暴露在金色阳光下,瞬间消散无形。

    想起他先前几次对阮姑娘的教导,皆是无功而返,徐怀清止住对姑娘的劝导。

    罢了,阮姣姣所为不过是孩子心性,心思单纯,他多包容便是了。

    【滴!系统提示:由于您的强制凌辱让徐怀清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16】

    “若是真正的千年树妖定是比强行汲取外力的黑蛟,要强大多。”

    “百年之妖,侥幸获机缘,开启灵智;千年之妖,尽天命,知人事,足以成为镇守一方的大妖;万年之妖,化人形,乃汇天地气运之集大成者也。”

    “百年、千年、万年对应的等级为叁、肆、五级”

    徐怀清给阮姣姣讲解一番。

    阮姣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嘀咕一句:“那修仙界千年大妖还是蛮多的嘛,小小的古塔寺就能碰到一个。”

    徐怀清闻言脚步顿住,目似清泉,眼波流转间,对阮姣姣道:“若真是千年大妖,方圆百里都将化为一片炼狱。”

    换而言之:不用担心。

    徐怀清本想让阮姣姣放宽心哪知此话一出,胆怯的小姑娘一反常色地站在徐怀清身上。

    “小妖而已,本姑娘不放下心上!”

    阮姣姣以雷霆闪电之速,抽出徐怀清悬挂在腰间的配剑,嗖的一声,翩若游龙地在众人面前挽出一个八字。

    剑光出鞘,随着剑身的动作,空气被划出一道银色的流光,而时有凤鸣声萦绕耳畔。

    其实阮姣姣是想要挽出一个徐怀清那样那个漂亮的剑花的,可是她对于这剑的掌控弱的离谱。

    阮姣姣拿着与身高严重不符的剑,看向众人。

    “我使得剑怎么样?”

    墨轩震惊地看着阮姣姣手上拿的剑,吊儿郎当的神色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是一片怪异怀疑之色,其中不乏掺着些诧异。

    徐怀清还站在原地,显然未曾料到阮姣姣竟然能拔出他贴身的佩剑。乍一看,少年依旧身姿卓绝,可若是仔细瞧去,他琥珀色的瞳孔,早已骤缩成针尖状。

    走在最前面的小尼姑发觉身后凉飕飕的,回头一看,一个两个怎么都僵在原地呢?!

    阮姣姣跟个没事人一样,双手抱着剑柄,插到徐师兄的剑鞘里。

    嘴贱夸了一句:“好剑呐!徐师兄好剑呐!”

    说完这话,饶是阮姣姣这种不会看眼色的人,也看出周围情况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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