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围着地宫看了一圈,视线重点关注在黄金像前跪地膜拜的干尸上。

    看这人身上穿龙袍。应该是夏国的皇帝了。

    怪不得皇帝一直都没有出面,感情是在这儿待着。

    但夏国皇帝为什么要跪在这儿呢?

    阮姣姣转了几圈,没发现有什么其他情况,一时之间又没有什么头绪,挂恋着玉冰鹤的病,阮姣姣不再过多停留毅然决然地,踏上回霜寒城的路程。

    “阮软软,孤可以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又要做你太子妃是吧?滚吧,我不稀罕。”

    阮姣姣挥挥手,身子一跃消失在了皇宫之中。

    夏国皇宫怎样,于她何干?

    -

    霜寒城外,寒风呼啸,天空破晓。

    两军对峙。

    一放人马气势汹汹,一方人马严阵以待。

    “姐,你说霜寒城的人,是不是故意弄我们呢?”

    一个瓜子脸龅牙的女子凑到身前那浑身铠甲女子身前,颇带着些怒意道。

    “我们已经帮了霜寒城一次,怎么这霜寒城城主还要我们冲锋陷阵?”

    “兆雀,不可多说,这场战是我们在霜寒城立足的投名状。我们这一战非得不可!”

    女生男相的浮耀光,剑眉倒竖,手拿红杆偃月刀,偃月刀刀锋寒芒煞人,刀尖破了一个花生米大小的缺口。

    浮耀光面色疲惫,眼底青黑,目光坚如磐石,身高八尺,手大能遮天,脚宽似木舟。

    “兆雀,今日这一仗,若是我不幸去了,日后你便接替我的位置吧。成为大将军梦是我给你,也由我帮你圆梦吧。”

    说完后,不给兆雀反应的时间,浮耀光张起大嘴,向前大吼一声:“冲啊!!”

    浮耀光生来便像极了男孩,可把她娘愁死了,浮耀光她本人却不甚在意,她爹虽也跟着头疼。但她老子是屠夫,有能力,能赚银子,日后给她包一个童养夫,她嫁人的问题迎刃而解。

    浮耀光记得那是一个雨过天晴的日子,她第一次见到那样雄伟健硕的男儿,她至今还记得棕色的马毛在她面前飞扬带起的臊腥味儿,那样的鲜活,那样的美好。

    他是护国将军的嫡子,他那样英俊魁梧,活了十八年的她生平第一次有了想要追随的念头。

    她依仗着她粗犷的外貌,高壮的身形堂而皇之的站到了他的身旁。

    一切都朝前头走。黎明即将破晓,十五的时间弹指一挥间,她终于要迎来自己的光。

    可一场荒诞却把她和他分开。

    北疆,南荒,此生永不得相见。

    看着爹娘老去的背影,她恨自己的任性却要让爹娘来承受这流言蜚语。

    她更恨那小子屡次坑害挖苦于她!如果不是那小子,她早就和将军一同去往北疆。

    要不知天高地厚的庶子,她怎么会和他分开。

    要不是那庶子,她的女子之身怎会暴露?他一个庶子就这般怨恨将军?

    偏偏是他,偏偏是他,偏偏是他,冒死给她通风报信……

    殷鸿商,你到底……

    浮耀光提刀穿过一男子胸膛,脸上身上全部都是鲜血,鲜血顺着刀柄滑落,她必须是使出比原先更大的力,才能控制偃月刀。

    她的眉骨上被利箭划过,一道指尖盖长的伤口险之又险的侧眼而过。

    厮杀进入白热化,喊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刀枪碰撞身噼里啪啦,刚蒙蒙亮的天,被挥洒的鲜血染红。

    “将军,我们的人快撑不住了!”兆雀一个横踢,劈开一人,血浆迸溅,一分为二。

    浮耀光面色不变,浑身浴血。

    “撑住!”

    浮耀光咬牙道,随后头也不回的冲上战场。

    战场或许是她最终的归宿。

    霜寒城这边带着人不过两三百人,而夏国这边足足带上三千人马。就目前战场的局势,霜寒城的灭亡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浮耀光一人能战百,但旧伤未愈,又多日劳累,体力不支是常态。

    浮耀光别无退路。

    远处,一个弓着身的士兵对着帐内道:“皇后娘娘,我们是继续攻城,还是等待大公公过来?”

    账内四面围纱,一张女人的侧颜映在青纱帐内。周围静悄悄的,无人说话。

    战场的喧嚣和此处的静谧形成了鲜明对比,百里之隔,一面炼狱,一面净土。

    “娘娘,吉祥要去玩。”帐纱淅淅索索,一道怯生生的声音传来。

    帐纱一阵晃动,一个胖娃娃探出头来。

    胖娃娃粉面大眼,乌溜的眼转动,明明是一个福气胖娃的面像,两眉间却青黑一片,在白胖笑脸上眉间青黑似有向四周蔓延之像,将死之人大难临头。

    还没等到皇后娘娘吩咐的士兵,抬头望去,一个身红艳的团龙袍落到他臂弯中。

    五六岁的小娃娃瞧见黑脸大汉,战场的血腥味弥漫过来,顿时就瘪嘴了。

    “臭臭,吉祥不要……”

    吉祥捂着鼻子,一脸不情愿的嫌弃样。

    吉祥扑腾往下一犟,士兵臂弯空空。

    “小太子殿下,小太子殿下,等等老奴……”一直紧紧着吉祥的老太监弓着身子,蹒跚着跟吉祥向起跑去。

    “哎呦,小太子殿下,您慢点跑,我们的小太子殿下就是不可与寻常人相比……”

    老太监一脸欣慰的娘声娘气道。

    吉祥撒欢一跳,他母后就知道睡觉,都不陪他玩了,还有陇怯哥哥也不和他玩了。

    “吉祥也要上场杀敌!保我一国疆土。”

    吉祥说着就要冲过夏国士兵的包围圈,还好被后面的老太监抱住。

    “唉哟,吓死奴了,可把我们小太子殿下捉住了,老奴的心都要蹦出来了。”

    “嘻嘻,李公公,我也想上场杀敌,你放开我我也想去。”

    “小太子殿下,奴才都跟您说了,您是我们大夏国皇上钦定的太子,您应改口了。”

    吉祥皱眉:“我的都是太子了,还是要按照那套规矩吗?”

    “这话可不得乱说,规矩就是规矩,岂容推翻,这规矩啊,对错不重要,要看是何人所订的,前任太子就是妄图推翻规矩落得个被废的后果,您可千万把住嘴咯。”

    “我……孤知道了。”吉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回去吧,小太子殿下,这战场不吉利……”

    “我……孤想看看谁能胜?”

    “霜寒城的一群女人怎当大任?”老太监抱着吉祥往帐内走去。

    吉祥趴在老太监的肩头,水灵的眼看着战场上方出现的黑雾,嘀咕道。

    “怎么凭空出现了?仙法吗?”

    吉祥仙法两个字刚落,那老太监就停住了脚步。

    老太监缩着的嘴歪了歪,缓缓转头向前看去。

    脑袋还未彻底转过弯来,他的视线一偏。

    再看这老太监时,他的脑袋已经掉在地上。

    下意识的躯体反应还抱着怀里的吉祥,可惜他小心护着的吉祥以眉为线,被齐齐切割。

    红白交织的,以及往下流着的脑浆。

    吉祥好奇的表情还停留在他的脸上,半边脑子似掉落的瓜皮随处乱飞。

    大概又过了几息,老太监的断头身体终于反应过来,轰然倒塌。

    顷刻间,夏国士兵全部断头死亡,无一例外。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过突然,这无比疯狂而又残忍的一幕,转眼间便消失不见。

    地上死不瞑目的脑袋如田地里的瓜,以谢道钰为中心,战场上的脑袋多如牛毛,白花花的血浆把战场上的残肢断臂糊住。

    身负重伤的浮耀光,不堪重负的单膝跪倒在地。

    谢道钰飞身落下。

    浮耀光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提刀直指面容妖冶的男人:“不得入我霜寒城!”

    谢道钰挑眉,不过也只是正眼看了浮耀光一眼。

    浮耀光见这人尽依旧往霜寒城主,当即咬牙硬生生地依靠着偃月刀再次站了起来。

    她腿上、腰上、后背、脸上,

    刀伤、剑伤、刺伤,

    没有一处是好的,

    没有一处是不往外渗血的,

    没有一处是能曲直站起的。

    “阮姣姣,本尊奉劝你一句,你最好快点回来。”

    谢道钰随手捏了一个法诀,苦苦支撑的浮耀光再也扛不住,小山般的身体轰然倒地。

    !

    坐着飞舟的阮姣姣眯眼看着的霜寒城上方的黑雾,驾驶着她小小的木舟,全速前进。

    箭矢般破空声袭来,阮姣姣握着断裂的船舵,眼底迸发出惊恐的光。

    “谢道钰,你快稳住我!!!”

    谢道钰背后一直寒风袭来,他挥手格挡风舟的冲击力。

    阮姣姣左手拧猴,右手抱枕,呲溜一下滑下来。

    “阮姣姣,你是把本尊当磨刀石了,有事契约兽,无事魔尊大人,你使唤本尊使唤的挺顺手。”

    “呵呵,本尊又帮了你一次,你最好记住你答应本尊的条件。”

    谢道钰扭头收手。

    身后空空如也,连带着昏迷的浮耀光也先消失不见。

    很明显,这一系列用完就扔的操作很符合阮姣姣在魔尊心里的形象。

    被阮姣姣敷衍多次的谢道钰不知是已经习惯阮姣姣的无情,还是大人不记小人过,竟冷哼一声,拂袖扬长而去。

    阮姣姣把浮耀光交给城门口站着的一目光殷切瘦弱的男子,招呼众人去收拾战场。

    而她则是脚下生风的往玉冰鹤房里走去。

    “冰鹤还好吗?”

    莫老头耷拉着眉毛,似又老了许多,叹息一声

    阮姣姣看着莫老头忧心忡忡的样子,心凉了半截。

    玉冰鹤已经陷入昏迷,他面部惨白,带死色,似假人。

    阮姣姣趴到床上去探玉冰鹤的鼻息,一息、两息……

    足足等了三息,一股微弱的几乎察觉不到气流如鸿毛般打在阮姣姣食指指腹处。

    阮姣姣想也不想的拿出丝帕包裹着的吙珠,捏住玉冰鹤的两腮,将吙珠送入他口中。

    “莫老头,这吙珠玉冰鹤都服用了,为何他情况依旧不见好转?”

    “这玉少主内里亏损比先前更甚,从玉少主无力地脉象来看,他恐怕是用了什么损耗巨大的秘法,才让他的身子恶化。若是先前服下秘法,玉冰鹤还有一线生机,可惜……现如今玉少主再服用吙珠,怕是……”

    后面的话,莫藏龙没有再说,阮姣姣却心知肚明。

    她心中好不容易积蓄起的火芯子,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一扫而空。

    当初玉沁竹的话在她耳边响起,犹如一把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玉冰鹤一颦一笑还她在回忆里闪着光,他还在趾高气扬地挥着鞭子,他还是那个倔强自大的少年,他还是那个嘴硬心软的少主……

    他怎么就变成了……躺在床榻上那个毫无生气的将死之人?

    “玉冰鹤……只能等死了吗?”

    阮姣姣抬起头来,眼眶通红,不甘心道。

    “三日之后,吙珠带来的益处,会将体虚的玉冰鹤的折磨至死。”

    “莫老头,你什么意思?这吙珠既是夺命之物,你还?!”

    “阮姑娘,你听老朽细说,若没有这吙珠护体,玉冰鹤将会即刻暴毙。吙珠护体的前提是玉冰鹤自身能够抗住吙珠的力量,可现如今玉冰鹤的身体已经走向衰亡,一丝一毫的力量到能压死他。”

    “吙珠的力量本就算不得温和,对于现在的玉冰鹤来说,这无异于弥天大难,等到吙珠的力量彻底渗透下去,他必浴火焚身而亡。”

    阮姣姣没想到事件变成了这般,她带回来的吙珠竟然成了玉冰鹤的亡命散。

    “一定还有办法的、一定还有办法的、一定还有办法的……玉冰鹤他不能死!”

    阮姣姣一脸笃定对摇头,跌跌撞撞往门口走去。

    若是旁人,她可以不管不顾,但那人可是曾经救过她的玉冰鹤啊!!!

    揣摩莫藏龙的话,阮姣姣在此刻也终于明白,有去无回的雪山之巅,她凭什么就轻而易举的出来了,当时她还诧异,这为什么和猴小八说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她现在明白了。

    玉冰鹤定是用了秘法,强行破开秘境,她才得以安然无恙。

    她早该明白的!秘境岂是这么容易破开的?!

    玉冰鹤不付出代价,她又如何安稳?!

    事到如今,于情于理,她都必须要拼命救玉冰鹤!!!

    玉冰鹤不能死,她阮姣姣不容许阎王老儿收他的一条命!

    凭什么有人坏事做尽却长命百岁,凭什么有人滥杀无辜却逍遥自在,凭什么有人乐善好施却家破人亡……

    老天爷,我问你凭什么,这不公平!!

    这歪曲的公平,就由她阮姣姣来扭转。

    她哪怕豁出这条命,她也要救玉冰鹤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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