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嘴!”顾书言怒喝一声。

    双方剑拔弩张之时,有丫鬟急匆匆跑了进来。

    “不好了夫人,老夫人她晕过去了。”

    “什么?”众人一听,立即慌了起来。

    “徐嬷嬷,送客。”陈氏一声令下,也不得许多,领着魏舒月等人匆忙赶往长寿斋。

    路上,陈氏询问那丫鬟:“老夫人好端端的怎么会晕过去?”

    魏夫人一直陪伴着顾老夫人,如何顾老夫人会突然晕过去?陈氏眉头紧蹙,唯恐是陆家那些腌臜事传到了顾老夫人耳里。

    “是老夫人听说了陆夫人上门,让人一打听得知二小姐要同陆家姑爷和离之事,一时急火攻心才…”丫鬟咬着唇,红了眼。

    “哪个不长脑子的竟把这些话传到老夫人那里?”陈氏气得柳眉倒竖。

    奈何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追究也于事无补。

    “去请大夫了?”

    “已经去请了。”

    几人匆匆忙忙进了屋,老大夫已然先一步赶来。

    魏舒月见母亲眼圈泛红,知她定是哭过,心有不忍,紧紧握住了母亲的手。

    老大夫诊脉许久,起身之时,意味深长地对陈氏打了个眼色。

    陈氏会意,立即领着老大夫走到了外间。

    “如何了?”陈氏焦灼地低声询问。

    老大夫无奈地摇摇头:“准备后事罢…”

    魏夫人一听,眼前一黑,当即就软倒在魏舒月身上。

    陈氏忍着泪,嘱咐丫鬟送老大夫出去。

    年纪稍大的仆妇在魏夫人人中处用力一按,魏夫人抽噎一声缓缓醒转,下一瞬,回过神来的她忍不住捂嘴低泣。

    “娘亲…”魏舒月抱住母亲,同样难过到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虽然先前大夫就已经说过顾老夫人的身子不大好,顾家所有人都做了最坏的打算,可事到临头,才知什么是锥心之痛。

    没多久,顾璟源父子和魏世衡也回到了府里。

    得知真相后,顾璟源下令责罚了传是非的仆妇丫鬟。

    正要派人去请陆老爷,对方却先一步上门来了。

    顾璟源沉着脸,让人在花厅奉茶。

    他对陈氏交代了几句,转身就朝着花厅赶了过去。

    花厅里。

    两家家主会面,顾璟源冷着脸,陆老爷赔着笑。

    “跪下。”还没寒暄两句,陆老爷回头就训斥陆文逊。

    陆文逊僵着脸,不情不愿地屈膝跪下。

    陆老爷满脸愧疚地拱手作揖,“是某之过,平日里忙着外头的生意行当,疏忽教子,竟让这孽障闯下如此大祸,实在愧对顾兄。”

    顾璟源紧绷着脸,冷笑一声道:“令郎欺我顾家女,令正上门来闹事,将我母亲气得犯了病,你们陆家当真是好极了。”

    陆老爷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讪讪着说道:“顾兄误会,一切都是拙荆和犬子背着某所为,某全然不知情,如若不然,又岂会容这对母子肆意妄为?”

    说罢,窥见顾璟源脸色没有丝毫缓和,他怒得回头一脚踹在儿子身上。

    “孽子,还不赶紧跟你顾伯父请罪?”

    陆文逊痛得龇牙咧嘴,纵使心有不甘,也不得不屈服于父亲的淫威之下。

    “一切都是侄儿的错,求伯父宽恕。”

    “是我看走了眼,以为你是个好的,这才把雪儿嫁给你,你纵然对雪儿不喜,千不该万不该如此糟蹋她。”顾璟源冷漠地看向陆文逊。

    “顾兄,千错万错都是某教子无方,因某之故害了老夫人,某就是千古罪人…”

    陆老爷惭愧地拱手欲跪下请罪,让顾璟源给拦下。

    “你大可不必如此。”顾璟源语气冷漠。

    “顾兄要如何才能原谅某之过?”陆老爷诚心悔过,苦苦央求。

    顾璟源瞌目沉默了许久,复睁眼时,投向陆老爷的眼神决绝又清明。

    “休了令正,陆家重新择选继承人。”

    陆老爷颓然失措,怔怔地看着顾璟源,半晌拿不定主意。

    “父亲?”

    陆文逊急得攥住父亲的胳膊,顾璟源开出的条件对他无异于灭顶之祸,若是母亲被休,他也失去了陆家继承人的资格,那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你这孽子!”陆老爷憋着一股火狠狠地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关乎整个家族的营生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妻儿,他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只要顾陆两家可以摒弃前嫌,某答应顾兄所言。”陆老爷不过思量片刻就做出了选择。

    “父亲?”陆文逊怔住,不敢置信地看着父亲。

    “还有,尽早把和离书送来。”顾璟源对他的决定虽有些意外,面上依旧淡定。

    陆老爷面上一僵,终是愧疚地拱手应承,随即带着陆文逊离去。

    夜里。

    顾家上下皆守在了长寿斋。

    顾老夫人醒来后,急切地要见顾书雪。

    姐妹几个匆匆走入,忍着泪在顾老夫人床边跪下。

    “祖母…”

    “雪儿…”顾老夫人朝着顾书雪伸出手。

    顾书雪跪行朝前,一把握住了祖母的手。

    “别怕,有祖母在,陆家夫婿不好便休了他,我们顾家的姑娘,不受那份气…”

    听着祖母的宽慰维护之言,顾书雪早已泣不成声。

    “还有月儿…”

    她晦色的眸子无意识地转了转,似在寻找魏舒月的影子。

    “外祖母…”

    魏舒月上前,在顾书雪松手的一瞬快速地握紧外祖母的手。

    “月儿在。”她哽咽着回了声。

    “月儿。”顾老夫人伸出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魏舒月的脸。

    “多好的孩子…”她轻声慨叹。

    “姻缘天注定,有得便有失,珍惜当下…”

    魏舒月怔愣着,任凭泪水模糊了双眼。

    顾老夫人像是交代身后事一般,将几个孙辈挨个叫到跟前一一叮嘱。

    “母亲!孩儿回来了!”

    一声悲鸣自屋外传来,众人回头就见顾璟绥和妻子蒙氏领着儿子匆忙奔入,神情悲戚,有泪纵横。

    顾老夫人得见爱子,不禁泪流满面,母子二人抱头痛哭,惹得众人纷纷抹泪。

    母子俩拉着手絮絮叨叨了许久。

    罢了,顾老夫人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谁也不敢离开,直至夜深。

    春季的夜依旧裹着些许凉意,月色淡薄,微风徐徐。

    静谧的山里,风吹着树丛影影幢幢。

    月色下,辽阔的山野里竟开发着个偌大的盐场,数百工人正有条不紊地忙着试卤煎煮。

    隐匿在树丛之后的李驰见着这一幕,饶是素日里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他也不禁微微变色。

    他回头对谢行远使了个眼色,二人小心翼翼地退离此地。

    翻越过两座大山,二人方止步。

    “你是如何发现的?”李驰好奇地看向谢行远。

    谢行远讪讪着摸了摸鼻梁,“臣若说是打猎所见,殿下信否?”

    李驰神色平静,不置可否。

    “那样大一个盐场,不说取卤,单是运盐的繁琐费时,海陵监和巡院竟然毫无察觉,实在匪夷所思。”他凝眉深思。

    “如此大工程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建成,看那些盐工个个身手矫健,行动有序,怕不是普通百姓?”谢行远眉头拧紧。

    李驰回看他一眼,眸色淡淡:“行远就没有暗中调查?”

    谢行远解释道:“不瞒殿下,臣是怕打草惊蛇。”

    李驰暗自忖度,片刻续道:“若要揪出幕后之人,还要劳烦宣武军配合。”

    他带来的卫率军对此地不熟,盯梢一事也只能委派谢行远率领的宣武军去做。

    “殿下说的哪里话,臣和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谢行远正色肃容。

    二人正说着话,前头的树影忽而晃了下。

    谢行远手掌握住剑柄,蓄势待发。

    很快,一个士兵跃出,单膝跪地,恭敬回道:“回殿下,顾家老夫人去世了。”

    李驰神情微怔,顾老夫人是魏舒月的外祖母,老人家去世,魏舒月定会很伤心吧?

    念及此,他眸色一暗。

    “孤要去趟吴县,这里就交给你了。”他平复情绪,很快做出了决定。

    谢行远难免有些诧异,以他对李驰的了解,这样的决定绝非李驰一贯的作风。

    究竟这位魏家小姐有什么独特之处?竟让一向对男女情事极为冷淡的李驰这般着紧?他实在是好奇极了。

    “殿下只管放心,臣定不负所托。”他承诺道。

    李驰看他一眼,“孤会让孙玄留在此地,你与他商量着来。”

    “这如何使得?”谢行远自然不肯,若李驰有任何闪失,他项上人头不保。

    李驰摆摆手,“就这么说定了。”

    “有事派人来知会一声。”他随口交代一句。

    说罢,他脚步匆匆而去。

    独留下一脸茫然无奈的谢行远。

    黑夜杳然,白昼即至。

    李驰赶到吴县时,顾府已然布置好了灵堂,因顾府是此地的世家大族,上门拜祭之人络绎不绝。

    他并不想惹人注目,遂轻装上门,身边只带了荣卓一人。

    “这位公子…”

    管家见他面生,一时不知如何称呼。

    “鄙人姓李。”李驰拱了拱手,秉着入乡随俗的态度,他十分从容和煦地自我介绍。

    “李公子。”管家拱手作揖。

    今日顾家办丧事,对上门祭拜之人不管认识或不认识的都以礼相待,管家得了顾家老爷叮嘱,自然不敢违背。

    回首吩咐小厮领人入府。

    “李公子请。”小厮热情招呼李驰二人。

    李驰目不旁视,踱步入内。

    到了灵堂外,人来人往,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魏舒月。

    那样纤弱的身影,不过几日不见,分明清减了许多。

    平静的心湖恍若被一颗小石子轻轻拨动,也不知是欣喜还是心疼。

    “阿月。”顾书言轻轻推了下身边的魏舒月,示意她去看身后那个奇怪的男子,那样满怀柔情的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看心爱的姑娘呢?她忍不住暗自腹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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