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边说边哭着跪下，不住地朝着谢俞磕头：“我们夫人是犯了错，但罪不至死啊大人，还请大人为我们夫人做主啊。”
好一出大戏，演的林若草发笑。
这真假混说的，若不是她是亲历者她都信了。
她鼓了鼓掌，为这位好戏子表达了真挚的赞赏。
“月牙黄的衣裳，你这记性倒是不错，隔了这些天还能记得我穿的什么衣服。”
听着林若草冷嘲热讽的话，秋月十分冷静地答了一句：“印象深刻自然记忆犹新。”
“记忆犹新。”林若草笑了，她似是呢喃般吐出这句话，四个字轻的像是缥缈的雾一般，却越发衬得她后面一句话尖利无比。
“那日发生之事我也是记忆犹新啊，我还记得那日我随李夫人进屋时，她身边的嬷嬷正在训诫一个婢女，那婢女叫什么来着……”
打量着秋月明显开始发抖的身躯，林若草微微一笑：“好像是……”
“秋月。”
“秋月啊秋月，你那日犯了错被嬷嬷带下去受罚，是怎么知道主人屋里发生了什么的？”
看似怀疑但实则无比笃定的话震的秋月浑身一抖，跪都差点跪不住，惹得林若草笑出声来。
她这明显心虚的样子落在在场人眼里都是大大破绽，纵使她有心狡辩众人心里也多了几分疑窦。
林若草随即跪下：“大人大可派人前往秦安县询问查探，看看那日被带下去受罚的是不是秋月……”
她话还没说完，一道男声打断了她：
“林姑娘，你是不是顾左言他了呢？”
谢燕安不知何时挡在了秋月身前，他高高举起那个香囊，一双凤眼死死地盯着林若草：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林姑娘，还请林姑娘当着诸位大人和在场这么多人的面认真的回答我。”
“你到底有没有带着这个香囊去见李夫人？”
声音落下的同时，林若草的手攥紧了衣摆，她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动着。
她在紧张，谢俞眯了眯眼，心下有了思量。
看来她确实带了这个香囊去见了李夫人，不过她做不出为了赢刺激嫌犯的事，应该有别的缘由促使她这么做了。
“我是戴了，但我戴这香囊是想借它的作用问点东西，放的剂量不大，只会让人精神放松，没那么防备，更容易问出东西来，并没有其他效果，而且那个时候我已经大致知晓案件缘由，只是想找她确认点东西。”
果然如此。
她的回答肯定了谢俞心中所想。
或许连谢俞自己都没发现，在听到林若草的解释后他下意识松了松紧绷的肩，站的随意了些。
“呵。”
躲在谢燕安身后的秋月冷笑了一声：“剂量多少我们怎么知道还不是任你言说。”
谢燕安淡淡瞥了一眼出来蹦跶的秋月，只一眼便吓得她把脖子又缩了回去。
他没有接秋月话腔，反倒另起了一个问题：“那你有没有言语刺激李夫人？有没有辱骂她的行为？”
有。
答案也是有，但那只是气急了说的几句气话，而且李夫人完全无悔改或被那话影响的意思。
但是，她死了，死人没办法给自己作证她没有受影响，若照着他们这个话说，就算说破天了，自己也难逃一个刺激嫌犯，导致嫌犯情绪不稳，走向极端，害死人命的指控。
林若草咬了咬牙，怎么看这都是条死路。
“我只是说了她几句类似自私自利的话。”
“那就是有了。”
“既如此，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就是为了赢，刻意佩戴惑人神智的香囊，在嫌犯精神不济时言语刺激好获取证据和真相，却忽略了嫌犯精神状况，导致一时不查，纵她害死人命。”
“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做刑探！怎么配得首名！”
劈天盖地一顿斥骂砸在林若草脸上，太阳彻底缩回了云层了，北境的风带着想把她吹倒的风力呼啸着冲向她。
在紧致的紧张中，她突而迎着大风笑了，风吹开她凌乱的头发，露出她泛着灰的明亮瞳孔：“我是戴了，是说了，但又如何？”
她高昂着头：“你有证据证明李夫人就是因为我说的几句话，戴的香囊扰乱了心智放火和其他人同归于尽的吗？”
“你说我顾左言他，但谢燕安，你这算不算诬告？就凭两个片面的证据，就要定我的罪？如此不严谨，你更配不上做刑探。”
看着她那伶牙俐齿浑身是刺的样子，谢俞愉悦地勾了勾唇。
瞧瞧这理直气壮的劲，多生龙活虎，倒是没看出来，还有点诡辩的天赋。
“破案非常规手法多了去了，我只是利用了一点香料，这香料无毒，只是会让人容易犯困罢了，顶多只能说是出格了一点，难道你们就能保证自己的案子中没有一点出格的地方吗？”
“若是真要凭借这治我的罪，那我申请彻查所有考生以及秘事处这些年来办的所有案子。”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就如林若草所言，一个案子到了瓶颈，什么都问不出来查不出来的时候，难免会用上些非常规手段，只要不太过分，这些都不会被计较。
在场之中别说考生了，就连正式刑探在侦破案件时都会有出格的时候，要真全按照礼法来，那案子也不用破了。
说到底还是真相比较重要，灵活应变也是刑探考核的一部分。
眼瞅着绝大多数人脸上露出不赞同的表情，谢燕安暗呲了一声，好一招以攻代防，果然不是个简单丫头。
难怪那位铁了心不惜一切代价也不要她入秘事处。
“说得好！”
他突而高喝一声，冲着林若草虚鼓了两下掌：“林姑娘所言极是，只是在下还有一个问题一直没有想明白，特想请问林姑娘。”
“林姑娘为何会同意李夫人要和其他嫌犯单独说话的请求？”
这……
林若草的心重重一跳，她下意识咬住了唇，脑中疯狂思考着该如何回应。
可谢燕安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有一个问题向她砸来。
“你为什么同意嫌犯单独在一间屋子里密聊？”
“为什么敢不让人看守嫌犯？你不怕他们跑了吗？”
“你是不是和李夫人达成了协议？协议内容是不是从她嘴里获取真相而你要答应她一个请求？”
他一声比一声高，直炸的林若草额间冒出了一层细汗。
她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李夫人那张脸。
她笑着，像是算准了她一般，向她发起了一场她不可能拒绝的交易。
一滴汗珠滴落在地，啪嗒一声，小小的，却重重的。
林若草身形猛地一抖，手臂被人扶住了，谢俞不知何时来到了她二人身边，此刻他扶着林若草的手臂，眉目幽深。
看起来冷厉的眸子下暗藏着一丝担忧。
他手心里的凉唤回了林若草的理智，林若草抚开他扶着她的手，冲着谢俞行了一礼：“多谢大人。”
看着她站稳，谢俞收回了虚扶在她身侧的手，他看了看林若草，又看了看谢燕安，语气平平看不出喜怒：“林若草，对于谢燕安的问题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语气里看不出的东西，眼睛里却能看出。
他眼中那抹暗含的期待烫的林若草如丧家之犬一般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看。
要说的？要我说什么呢，说我确实和她做了交易，但无关案情，只关乎我私利吗？
要我说我和她交换的，是有关兄嫂案件的线索，而那条线索却指向您吗？谢大人。
我能说吗？
我可以说吗？
修剪干净的指甲深深嵌入她的皮肉内，她咬了咬唇：
“我没什么好说的。”
她在硬撑，也只能硬撑，谢燕安的问题她回答不了。
事实就是，她出于交易，放任了李夫人和其他人独处，致使大火发生，导致四死一伤，差点就让阴亲案断在了秦安县。
这是她的错，她得认。
“是我一时失察，导致……”
“林若草！”
冷冰冰一声呵斥止住了她的话。
谢俞的脸色越发阴沉了些：“你要想清楚了，有什么苦衷或是顾虑尽管说出来。”
不能说啊。
不可以说啊。
林若草抬起了眼，看向谢俞，他也在看她，担忧期望不解种种情绪糅杂在一起。
他好像，真的已经准备，收她做学生了。
都已经开始为她操心了。
她心里泛起一阵苦涩，谢大人，真希望，那天从李夫人嘴里听到的，不是你的名字。
“是我一时失察。”
‘嘭’一声闷响，原本在谢燕安手上的香囊被谢俞重重摔在地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一时失察？你以为一句一时失察就能掩盖过去吗？嫌犯身边不能离人这条铁律你不知道吗？”
“你这样一句一时失察，和承认了谢燕安的指控有什么区别？
林若草，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无论你是做了什么交易，又或者是有什么苦衷，说出来，只要你说出来……”
他后面那句话未说完，但林若草能听懂他的意思，也能明白他暴怒之下藏着的好意。
但她不能说，起码不能现在告诉他。
万一，她说万一，兄嫂的死真和谢家和谢大人有关，那她现在说出来，之前做出的努力可都功亏一篑了。
她不能说，哪怕被人误解，丢掉这个头名，丢掉秘事处刑探的名额，她也不能说。
她死死抓住自己的手，仍由大风吹起她的头发糊住她的脸，一字一句吐出，吐出那句：
“只是一时失察。”
这六个字似乎耗尽了她的心血，在说完这句话后，口中翻涌的血腥味几乎要让她喘不上气来。
好一出大戏，演的林若草发笑。
这真假混说的，若不是她是亲历者她都信了。
她鼓了鼓掌，为这位好戏子表达了真挚的赞赏。
“月牙黄的衣裳，你这记性倒是不错，隔了这些天还能记得我穿的什么衣服。”
听着林若草冷嘲热讽的话，秋月十分冷静地答了一句：“印象深刻自然记忆犹新。”
“记忆犹新。”林若草笑了，她似是呢喃般吐出这句话，四个字轻的像是缥缈的雾一般，却越发衬得她后面一句话尖利无比。
“那日发生之事我也是记忆犹新啊，我还记得那日我随李夫人进屋时，她身边的嬷嬷正在训诫一个婢女，那婢女叫什么来着……”
打量着秋月明显开始发抖的身躯，林若草微微一笑：“好像是……”
“秋月。”
“秋月啊秋月，你那日犯了错被嬷嬷带下去受罚，是怎么知道主人屋里发生了什么的？”
看似怀疑但实则无比笃定的话震的秋月浑身一抖，跪都差点跪不住，惹得林若草笑出声来。
她这明显心虚的样子落在在场人眼里都是大大破绽，纵使她有心狡辩众人心里也多了几分疑窦。
林若草随即跪下：“大人大可派人前往秦安县询问查探，看看那日被带下去受罚的是不是秋月……”
她话还没说完，一道男声打断了她：
“林姑娘，你是不是顾左言他了呢？”
谢燕安不知何时挡在了秋月身前，他高高举起那个香囊，一双凤眼死死地盯着林若草：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林姑娘，还请林姑娘当着诸位大人和在场这么多人的面认真的回答我。”
“你到底有没有带着这个香囊去见李夫人？”
声音落下的同时，林若草的手攥紧了衣摆，她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动着。
她在紧张，谢俞眯了眯眼，心下有了思量。
看来她确实带了这个香囊去见了李夫人，不过她做不出为了赢刺激嫌犯的事，应该有别的缘由促使她这么做了。
“我是戴了，但我戴这香囊是想借它的作用问点东西，放的剂量不大，只会让人精神放松，没那么防备，更容易问出东西来，并没有其他效果，而且那个时候我已经大致知晓案件缘由，只是想找她确认点东西。”
果然如此。
她的回答肯定了谢俞心中所想。
或许连谢俞自己都没发现，在听到林若草的解释后他下意识松了松紧绷的肩，站的随意了些。
“呵。”
躲在谢燕安身后的秋月冷笑了一声：“剂量多少我们怎么知道还不是任你言说。”
谢燕安淡淡瞥了一眼出来蹦跶的秋月，只一眼便吓得她把脖子又缩了回去。
他没有接秋月话腔，反倒另起了一个问题：“那你有没有言语刺激李夫人？有没有辱骂她的行为？”
有。
答案也是有，但那只是气急了说的几句气话，而且李夫人完全无悔改或被那话影响的意思。
但是，她死了，死人没办法给自己作证她没有受影响，若照着他们这个话说，就算说破天了，自己也难逃一个刺激嫌犯，导致嫌犯情绪不稳，走向极端，害死人命的指控。
林若草咬了咬牙，怎么看这都是条死路。
“我只是说了她几句类似自私自利的话。”
“那就是有了。”
“既如此，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就是为了赢，刻意佩戴惑人神智的香囊，在嫌犯精神不济时言语刺激好获取证据和真相，却忽略了嫌犯精神状况，导致一时不查，纵她害死人命。”
“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做刑探！怎么配得首名！”
劈天盖地一顿斥骂砸在林若草脸上，太阳彻底缩回了云层了，北境的风带着想把她吹倒的风力呼啸着冲向她。
在紧致的紧张中，她突而迎着大风笑了，风吹开她凌乱的头发，露出她泛着灰的明亮瞳孔：“我是戴了，是说了，但又如何？”
她高昂着头：“你有证据证明李夫人就是因为我说的几句话，戴的香囊扰乱了心智放火和其他人同归于尽的吗？”
“你说我顾左言他，但谢燕安，你这算不算诬告？就凭两个片面的证据，就要定我的罪？如此不严谨，你更配不上做刑探。”
看着她那伶牙俐齿浑身是刺的样子，谢俞愉悦地勾了勾唇。
瞧瞧这理直气壮的劲，多生龙活虎，倒是没看出来，还有点诡辩的天赋。
“破案非常规手法多了去了，我只是利用了一点香料，这香料无毒，只是会让人容易犯困罢了，顶多只能说是出格了一点，难道你们就能保证自己的案子中没有一点出格的地方吗？”
“若是真要凭借这治我的罪，那我申请彻查所有考生以及秘事处这些年来办的所有案子。”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就如林若草所言，一个案子到了瓶颈，什么都问不出来查不出来的时候，难免会用上些非常规手段，只要不太过分，这些都不会被计较。
在场之中别说考生了，就连正式刑探在侦破案件时都会有出格的时候，要真全按照礼法来，那案子也不用破了。
说到底还是真相比较重要，灵活应变也是刑探考核的一部分。
眼瞅着绝大多数人脸上露出不赞同的表情，谢燕安暗呲了一声，好一招以攻代防，果然不是个简单丫头。
难怪那位铁了心不惜一切代价也不要她入秘事处。
“说得好！”
他突而高喝一声，冲着林若草虚鼓了两下掌：“林姑娘所言极是，只是在下还有一个问题一直没有想明白，特想请问林姑娘。”
“林姑娘为何会同意李夫人要和其他嫌犯单独说话的请求？”
这……
林若草的心重重一跳，她下意识咬住了唇，脑中疯狂思考着该如何回应。
可谢燕安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有一个问题向她砸来。
“你为什么同意嫌犯单独在一间屋子里密聊？”
“为什么敢不让人看守嫌犯？你不怕他们跑了吗？”
“你是不是和李夫人达成了协议？协议内容是不是从她嘴里获取真相而你要答应她一个请求？”
他一声比一声高，直炸的林若草额间冒出了一层细汗。
她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李夫人那张脸。
她笑着，像是算准了她一般，向她发起了一场她不可能拒绝的交易。
一滴汗珠滴落在地，啪嗒一声，小小的，却重重的。
林若草身形猛地一抖，手臂被人扶住了，谢俞不知何时来到了她二人身边，此刻他扶着林若草的手臂，眉目幽深。
看起来冷厉的眸子下暗藏着一丝担忧。
他手心里的凉唤回了林若草的理智，林若草抚开他扶着她的手，冲着谢俞行了一礼：“多谢大人。”
看着她站稳，谢俞收回了虚扶在她身侧的手，他看了看林若草，又看了看谢燕安，语气平平看不出喜怒：“林若草，对于谢燕安的问题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语气里看不出的东西，眼睛里却能看出。
他眼中那抹暗含的期待烫的林若草如丧家之犬一般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看。
要说的？要我说什么呢，说我确实和她做了交易，但无关案情，只关乎我私利吗？
要我说我和她交换的，是有关兄嫂案件的线索，而那条线索却指向您吗？谢大人。
我能说吗？
我可以说吗？
修剪干净的指甲深深嵌入她的皮肉内，她咬了咬唇：
“我没什么好说的。”
她在硬撑，也只能硬撑，谢燕安的问题她回答不了。
事实就是，她出于交易，放任了李夫人和其他人独处，致使大火发生，导致四死一伤，差点就让阴亲案断在了秦安县。
这是她的错，她得认。
“是我一时失察，导致……”
“林若草！”
冷冰冰一声呵斥止住了她的话。
谢俞的脸色越发阴沉了些：“你要想清楚了，有什么苦衷或是顾虑尽管说出来。”
不能说啊。
不可以说啊。
林若草抬起了眼，看向谢俞，他也在看她，担忧期望不解种种情绪糅杂在一起。
他好像，真的已经准备，收她做学生了。
都已经开始为她操心了。
她心里泛起一阵苦涩，谢大人，真希望，那天从李夫人嘴里听到的，不是你的名字。
“是我一时失察。”
‘嘭’一声闷响，原本在谢燕安手上的香囊被谢俞重重摔在地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一时失察？你以为一句一时失察就能掩盖过去吗？嫌犯身边不能离人这条铁律你不知道吗？”
“你这样一句一时失察，和承认了谢燕安的指控有什么区别？
林若草，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无论你是做了什么交易，又或者是有什么苦衷，说出来，只要你说出来……”
他后面那句话未说完，但林若草能听懂他的意思，也能明白他暴怒之下藏着的好意。
但她不能说，起码不能现在告诉他。
万一，她说万一，兄嫂的死真和谢家和谢大人有关，那她现在说出来，之前做出的努力可都功亏一篑了。
她不能说，哪怕被人误解，丢掉这个头名，丢掉秘事处刑探的名额，她也不能说。
她死死抓住自己的手，仍由大风吹起她的头发糊住她的脸，一字一句吐出，吐出那句：
“只是一时失察。”
这六个字似乎耗尽了她的心血，在说完这句话后，口中翻涌的血腥味几乎要让她喘不上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