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城刺史为什……”

    姜恩生茅塞顿开,“怡春院在锦绣城,所以它和京城醉春楼是一个性质!醉春楼顶头有赵仲恒,而怡春院是刺史吴黔,那么——!”

    姜恩生倒抽一口冷气。

    “吴黔和赵仲恒,是一伙的?”

    余怀之满眼欣赏看着姜恩生,“嗯,你猜测的没错。”

    顿时,

    余怀之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疑虑。

    余怀之大口喝了一杯茶,然后疾步走过去,将披风系在身上。

    姜恩生双手捧着连,感觉十根手指冰凉,怎么也暖不热。

    “那现在呢?你准备怎么办?”姜恩生追上去问道。

    余怀之作势要出门,“我有一种不详预感。”

    姜恩生反应过来,转身立即左手捞起披风,右手攥起佩刀。

    她快步跟到余怀之身边:“我和你一起去!”

    余怀之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姜恩生不等他开口拒绝,直接道:“万一有什么紧急情况,我可以抽身回来给温壮报信。”

    余怀之舒了口气,答应了她,“嗯。”

    明月如钩,漆黑夜空万里无云,星光围绕钩月大片散开。

    街上空无一人,夜风也静了下来。

    陡峭不平的道路上,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

    身影随转弯而交错,最后隐于墙角之下。

    看着余大人干脆历练的指挥手势,一些从前的画面忽然涌入脑海。

    数月前,她受余大人邀请,共同侦查京城碎尸案。

    短短数月,却犹如漫长岁月。

    姜恩生忽然感觉蛰伏在自己身体里的神奇力量,在这一瞬间苏醒。

    她回打收拾,示意明白余怀之的指示,并迅速贴墙绕至老宅后门左侧。

    宅院后堂__

    醉春楼门房春尽、锦绣城刺史吴黔、胡青疑以及和尚扮相的商华,四人分别坐于厅堂正中位和左侧木椅。

    从余怀之视角,未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话说一半,便见商华站起身来,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对面。

    余怀之稍往旁边移动半分,才发现在场儿不止他们四人。

    春尽的对面,还坐着一个苗高腊人。

    苗高腊人久坐不立,一双细长混眼,一眨不眨瞪着商华。

    双方僵持不下,门外一道清脆女声打破这一局面。

    姜恩生看到,推门进来的人是妙妙。

    妙妙走到吴黔身侧,俯身不知说了些什么,又折步来到商华身旁,伸手将他拉到一旁。

    因为苗高腊人的突然坐地降价,商华正气恼着。

    妙妙把商华拉到游廊一角,低声道:“丞相的意思很明确,不管价低价高,这批人必须尽快出手!”

    “下压六成,你懂是什么概念吗?”商华一把甩开妙妙钳制在手腕的手。

    妙妙冷笑,“可你别忘了,那批骨骸已经被楚家的人扣押了,鸿庄都能被他们发现,你能保证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吗?!”

    商华冷眸骤然扫过她,右手骤然擒住妙妙脖子,妙妙的双脚飘飘向上。

    他咬牙切齿,低声道:“不要总拿丞相来压我,你以为你是谁?嗯?”

    商华手指发力,指尖几乎要穿入她的脖颈。

    妙妙脸色从憋的通红到发白,连呼吸都粗重到断断续续,“你…你要知道…有个词…叫…叫夜长…梦多!”

    “用不着你来提醒我!”商华双目瞪着妙妙,“自从你未经我准许,一把火烧了那架轿子时,你就该知道,我悬在你脖子上的这把刀,随时都能一刀了断你的命!”

    这时,胡青疑走过来。

    胡青疑压低声音,“莫要让外人看热闹。”

    他面向商华,抬手覆在他手背,硬生生掰开他的手指,妙妙蓦然瘫倒在地。

    “既是丞相快马加鞭派人来下达的命令,我们照做就是。”

    胡青疑不慌不忙,蚂蚁大的小眼睛透着几分松弛和坦然接受的态度,“下压六成是有点过分,只不过嘛,我们可以再想别的法子。”

    他意味深长地在商华肩膀拍了两下,商华脸上的不情不愿才削减几分。

    “不管怎么样,对方定金已交,先带人去验货。”胡青疑说完,便转身走回厅堂。

    妙妙狼狈起身,一双眼看都没看商华,拍拍身上的土,跟着胡青疑一起回到后厅。

    商华愣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成拳头。

    就趴在游廊顶上躲藏的姜恩生,不偏不倚,正正好听到他们三人刚才的对话。

    看着胡青疑和妙妙离开,姜恩生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一会儿,商华也返回后堂。

    见他离开,姜恩生迫切地从游廊顶上离开,以最快的速度往余怀之的方向靠近。

    不远处,余怀之察觉到姜恩生的举动,立即向她打手势,示意她在原地别动,自己过去。

    “听到了什么?”余怀之问。

    姜恩生一把抓住余怀之胳膊,“我听到他们说,现在要去验货,他们还说压价六成,还说什么夜长梦多。”

    “不会这么巧吧?”

    姜恩生望着余怀之,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紧张到发抖,“你说,他们会不会是今晚就要行动?”

    姜恩生话音刚落,就见后厅的人纷纷起身,朝前院走。

    走到一半,门房突然捂着肚子,说要去茅房方便一下。

    余怀之眼疾手快,一把摁住姜恩生的头,两人猝然趴在游廊顶上,一侧脸颊死死贴紧砖层。

    直到那阵脚步声渐行渐远,余怀之才松开姜恩生的头。

    吴黔一脸嫌弃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快去快回。”

    门房笑笑,说好。

    一直到商华他们跨过后厅,并将大门关上,余怀之和姜恩生才缓缓抬起头来。

    余怀之担忧道:“恩生,现在轮到你了。”

    姜恩生冲他微微一笑,“明白,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

    他曾对她说过,恩生,你要相信余大人,就像余大人相信你一样。

    他对她,从来都抱有更高的期许,内心也担着巨大压力。

    她灵活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此,余怀之也立即快速溜至后厅最角落,沿着房檐边,一跃跳入老宅内。

    离开老宅,姜恩生沿着北墙墙角边,脚步匆促,飞奔回去。

    深夜寂寥无人,偶有春日新嫩枝叶沙沙作响。

    明明无风,沙沙声却愈加急促。

    姜恩生慌张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她呼吸因为飞奔而变得有些急促,猝不及防吸入鼻腔的冷气,害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姜恩生吐了口气,拍着自己胸脯安抚自己,“别自己吓自己,眼下可不是露怯的时候,你不总是说自己厉害的不行?现在可正是露一手的好时机。”

    突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啊——!”

    姜恩生猛然停下脚步。

    对方一身深色以上,脚步缓慢,一步步在向她靠近,裤脚处的碎布条随步伐摆动。

    姜恩生藏在袖口的手,不自觉摸到藏在袖口里的匕首刀柄。

    她铮铮对准对方的眼睛,身体缓缓退至到巷子口。

    “你是谁?”

    姜恩生余光瞥见右侧有两名黑衣人在逼近。

    “妙妙姑娘,果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寒意骤然从脚底升起。

    姜恩生用力咽了口唾沫,左手缓缓绕至后腰。

    春尽突然提了速度,大步朝姜恩生这边冲过来。

    与此同时,右侧的两个黑影也迅速向她靠近。

    在门房动身之际,姜恩生扭头向左侧逃跑,并在转身的瞬间,快速摸到束腰里的信号炮向空中发射……

    刚在外调查回来的温壮,右脚还没踏进屋子,就听到了窗外传来的声音。

    他猛然冲向房间,双手抱头,生生撞破窗户从里面跳了下来。

    温壮立即朝方才声音响起的方向冲去,赶到时,地上只有掉落下来的信号炮壳。

    -

    疼……

    感觉胸膛被巨大的石头压着,她感觉快要喘不过气来……

    好热……她好像躺在一个温水池里……

    姜恩生小指不自觉颤抖了下,她忍着剧痛,缓缓掀起眼皮,可费尽全力,也才只是眯成一条细缝。

    猛地吸了口空气,嗓子眼却更加干涩,灼烧的感觉在气管里四处乱窜。

    忽然,一滴水滴落在她唇瓣上。

    姜恩生满心欢喜地抿了抿嘴巴,将那抹湿润舐入口腔。

    咸咸的,有些发粘,不是水滴,腥味渐渐唤醒她的味蕾……

    是血!

    姜恩生猛地睁开双眼。

    放眼望去,锈迹斑斑与猩红错综相交,一时间分不清楚这样刺鼻的腥重传自什么,她瞳孔渐渐聚焦,却怎么也看不清眼前,身下软绵绵的,像晴日里飘在天上的云朵。

    她好困,好像闭上眼睛再睡一觉,可仅残留的一丝理智,让她努力绷紧身体,试图扭头看一眼身下的情形。

    突然!

    不知何处传来一阵开门声。

    姜恩生蓦地闭上眼睛,佯装成昏迷不醒的模样。

    “快!”妙妙低声道,“仅剩最后两个时辰,先弄他!”

    随后而来的门房忍不住轻笑一声,“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妙妙姑娘怎一丝半毫旧情都不顾念,就这么心急想要他死?”

    门房挽起袖子,大步走到已经沾满干涩血迹的凳子上,挥挥手示意下人把商华放在桌上。

    看着如同砧板上即将任人宰割的羔羊,妙妙就按耐不住心底的爽感。

    她双手抱臂,嘴角噙着冷笑,“百日恩?哼!”

    妙妙朝倒在地上的姜恩生扬扬下巴,“今日我送他与他的心上人一同上西天,就是对他最大的恩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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