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鹤下意识蹙眉:“是你?一一呢?”

    白依依一时哑口,他那个表情跟大白天见到了鬼有什么区别。

    不远处目睹这一切的凌一霜举起手摇晃,扯着嗓子喊:“嘿,我在这呢!”

    她特意起身跑过来解释:“都怪你来那么晚!依依都看不下去,主动帮我搬水了!”

    面对凌一霜的嗔怪,乔鹤温声细语地解释:“抱歉,我看到你发的消息就马上过来了。我让人帮忙去买红糖水了,你稍等一会。”

    这温柔的语气和态度,和他平时开会时候冷冰冰的样子简直是截然相反。

    不过说曹操曹操就到,梅月衫端着红糖水过来了。

    乔鹤疑惑:“你怎么来了?”

    梅月衫露出人畜无害的表情:“我路上遇到刘艳了,她要去上厕所,就把杯红糖水给我了。我正好顺路,就给你带过来了。”

    这个理由还不算太牵强。

    此时凌一霜肚子传来微微疼痛,她虽然讨厌梅月衫,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伸手就要去接热乎乎的红糖水。

    梅月衫转了转眼珠,伸手递过去。交接的关键时刻,身后忽然传来女生的呼唤:“梅姐!”

    梅月衫猛地回头,端着红糖水的手不小心撞上了旁边的抬着矿泉水箱的乔鹤。

    那一整杯的红糖水不偏不倚地倒在了乔鹤的围巾上。

    凌一霜伸到半空的手僵住:“……”

    白依依:“!”

    乔鹤放下矿泉水,脸色铁青。

    梅月衫捂着嘴巴遮挡表情:“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顺势观察了一下凌一霜的神色,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凌一霜甚至连一丝眼神都没有分给那条围巾,反而是十分惋惜那潵掉的红糖水:“看来又得重新买一杯了……”

    反观白依依一副天塌了样子,迅速递上纸巾,满眼心疼,就好像割掉了块肉。

    乔鹤还没伸手拿,一旁的梅月衫就眼疾手快地接过纸巾:“真的是不好意思!我帮你擦吧!”

    “不用了。”乔鹤后退一步,眉间的纹加深,“还是我自己来吧。”

    这种表情白依依再熟悉不过了,在乔鹤眼里,她和梅月衫并无不同。只不过一个有自知之明,而另一个没有自知之明。

    梅月衫只好悻怏怏地收回手,把纸巾还给了他。

    乔鹤谨慎接过纸巾进行擦拭,只可惜已经无法挽回,那红糖水已经渗了进去,表面留下一大滩污渍。

    “啧。”乔鹤轻叹一声,像他这样体面的人,居然在外人面前流露出了不耐烦。

    足可见他是真的很喜欢这条围巾,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宝贝,还天天戴着。

    梅月衫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试探性地询问:“这围巾看来是不能要了,要不然我赔你一条一模一样的吧?”

    凌一霜就算是再迟钝,听到她这话也反应过来了到底怎么回事。

    不就是想趁机送东西给乔鹤,门都没有。

    凌一霜直接替乔鹤拒绝:“不用。”

    “一条围巾而已,扔了吧。”

    梅月衫有些震惊,没想到她根本就不在意。

    乔鹤有些不舍:“可这是你给我送的第一件礼物。”

    凌一霜眯眼:“不是我送的啊。”

    无人在意的角落,白依依心里咯噔一下,握紧了拳头。

    凌一霜踮起脚尖,三下五除二地把乔鹤脖子上的围巾取下:“大概是你的爱慕者送的吧。”

    乔鹤的爱慕者一大堆,身边时不时出现礼物也正常。只不过对于来历不明的礼物,他根本不会收。

    凌一霜:“总有一些不怀好意的女生,知道别人有女朋友还不知道保持距离。妄想通过送贴身物品拉近距离,难不成还以为你会睹物思人吗?”

    下一秒,她直接将围巾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里。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乔鹤根本来不及阻止。

    她说这话时,明显是在敲打梅月衫。可白依依的脸却青一阵白一阵,羞耻万分。

    虽然白依依并没有那个意思,但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行为确实不太妥当。可要在短时间做切割和神不知鬼不觉地还清乔鹤的钱,也只能用这种笨方法。

    梅月衫面色如常,挤出僵硬的笑容,试图缓解气氛。

    凌一霜又看向乔鹤:“我改天送你一条更贵的。”

    乔鹤看着垃圾桶里的围巾觉得有些不太妥,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可最后也只是说了声“好”。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有说有笑,梅月衫气得牙痒痒,转身离去。

    只有白依依站在原地,用余光看着垃圾桶的方向。那条围巾被扔在了垃圾桶的最上方,和各种廉价的包装混在一起。

    在他们眼里,自己省吃俭用买的奢侈品,可能和垃圾没有区别吧……

    *

    运动会过后,一切归于平静。

    白依依偶尔能够在学校官方公众号上看见他的照片,不是获得了什么国奖,就是代表学校出席了什么交流会。

    有时候,她在宿舍也能够听到凌一霜抱怨他不开窍,连主动牵手都不会,跟个只能看不能用的花瓶一样。

    对此,宿舍里的人都是一笑置之,还会调侃她太心急。

    白依依除了上课,就是在咖啡店兼职。在她看来两个人压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直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早晨,咖啡店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一杯冰美式和一份热可可。”

    “好的,您稍等。”

    这个时间段是外卖订单的高峰期,大家都靠着咖啡续命来保持一天的清醒。

    白依依忙得不可开交,明明当服务员接触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各种声音她都听过,几乎处于免疫状态。可这个声音却格外清冷好听,她漫不经心地抬头瞄了一眼。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死人。

    只见乔鹤直直地站在台前,穿着黑色的大长风衣,里面是黑色的衬衫,还系着暗红色的领带。他的肩上和头发上沾了些新鲜的雪,正在一点点消融,呼吸时还冒着热乎乎的白雾。

    白依依倒咖啡的手一顿,屏住了呼吸,直勾勾地盯着他。此时蓝牙耳机里正好切歌,开始播放着《always online》的前奏。

    节奏的鼓点与心跳重合,白依依感觉心脏被什么东西猛地抓了一下。

    乔鹤见她没反应,低头伸手扶了一下挂在高挺鼻梁上的半框眼镜,又重复道:“一杯冰美式和一份热可可,谢谢。”

    白依依“嗯”了一声立马低头扯下耳机,不敢再做应答,生怕被认出。她戴着口罩头发凌乱,眼睛里都是疲惫,似乎每次见到他都是狼狈的样子。

    乔鹤点完单后,便坐在了窗边,扭头看着外面的雪景。紧接着又拿起咖啡店准备的书消磨时间。

    白依依:“……”

    人比人真的是气死人,他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不可亵渎的高智感,永远都是一副从容优雅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幽怨的眼神,他用手撑着下巴,凌冽的目光投向吧台。

    白依依浑身一凉,迅速动手制作咖啡来掩饰内心的慌乱。

    只不过面对那道目光,白依依控制不住的犯蠢,就连熟悉的制作流程都犯了好几次错。

    不是把磨好的咖啡豆撒了,就是不小心摔掉了杯子,要不是店主刚好出去采购,肯定少不了一顿骂。

    好半天,她才端着两杯咖啡上前。

    放咖啡的时候,手指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即便是已经刻意压制。

    而这时,乔鹤正低头翻看着手里的书。好死不死,这本书并不是咖啡店里准备给顾客看的书,而是白依依在图书馆里借的书——《罪与罚》。

    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书。

    白依依强装淡定,放下咖啡后,便将盘子护在胸前,浅浅鞠躬,挤压出不属于自己平时声音的腔调:“您的冰美式和热可可好了,请慢用。”

    乔鹤点头,翻书页时修长的手指忽然一顿,他若有所思地抬头。

    白依依深吸一口气,转身准备溜之大吉。

    却不想刚迈出一步路,身后便传来让人心寒的声音:“聊聊?”

    白依依闭上双眼不敢面对,那一刻她脑袋里想了很多。该不会是乔鹤和凌一霜相处的时候猛然发现认错了人,回过头来想找她算账?

    她根本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乔鹤的质疑。

    白依依缓缓转身,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依旧垂死挣扎:“是咖啡不合口味吗?”

    只见乔鹤用食指和中指,将书里粘的便利贴轻轻夹起来。

    他看着白依依,目光夹杂着审判:“这字我见过。”

    白依依的心停了一拍:“!”

    图书馆的书都贴有编号,所以在书架中乔鹤才能一眼挑中这本。而咖啡店里,能够借从图书馆借到这本书的人,也是不言而喻的。

    白依依强行岔开话题:“你也喜欢这本书吗?”

    乔鹤:“谈不上喜欢。”

    他扫了一眼白依依做的书摘,轻轻地念了出来:“谁最会欺骗自己,谁就能过得最快活。”

    咖啡店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白依依甚至能够听见自己慌乱的心跳。

    或许是这段话给了她勇气,白依依直接破罐子破摔:“乔学长我很忙,没功夫陪你聊天。”

    就算知道她就是“一一”又能怎么样?是他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她,也不全是自己的错。

    乔鹤环顾空荡无人的四周:“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只不过我想搞清楚一件事情。”

    他将那杯热可可推到对面:“坐吧。”

    事已至此,白依依只好坐下。

    乔鹤抿了一口咖啡,不紧不慢地开口:“你……”

    刚要开口细细盘问时,白依依直接不打自招:“不用问了,是我。”

    这样的坦诚显然让乔鹤有些出乎意料,他抬眼盯着白依依,眼里没有丝毫内疚,眼神里透露着审视,依旧高高在上。

    白依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是她又怎样?乔鹤还能够掐死自己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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