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仅存了刹那,微祈宁已想通个中联系。

    这些细节被补充进脑子里之前,她受外界因素影响,一直认为原主痴傻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

    但今日,突如其来的一个沈拓,彻底掀翻了她的认知。

    尽管记忆可能随着时间推移变得模糊,很多细节会被大脑二次加工。但细细回想原主从前的言行举止,至少在出逃之前,她一直都是个心智正常的孩子。

    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从过往记忆里也能品出一二。

    沈拓惊讶之无意吐露的那句:“想起来”,亦可以佐证。所以原主很大概率是逃亡时失足摔下山头跌坏了脑袋,摔傻的。

    只是还有一点想不通。

    她此时在军营的身份异常敏感,沈拓不仅不避,又在此时挑起事端,是何居心?

    他父母双亡,自小被微家收养。原主既然一口一个“沈哥哥”的唤着,至少可以说明他们曾经感情不错。

    可对于他养育之恩的回报是亲手将恩人送上断头台,此等行为是不是有些太忘恩负义了?

    这甚至都不算大义灭亲,因他本身就是个外人。

    那他图什么?万民唾骂?遗臭千年?

    微祈宁眉头紧锁,望向沈拓的眼神也不甚友善,就差把“我怀疑你”四个大字写在脸上。

    沈拓先是笑了笑:“阿祈,看到你好起来,我真的很高兴。”又别开目光,轻声道,“有件事我一直想找机会和你道歉。”

    她一懵,没听明白说的什么:“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先心虚上了?”

    沈拓不答,接着自己的话道:“当日之事并非我意,我知你心中有怨,但木已成舟,再无回旋余地。”

    “?”

    她又急又懵,你倒是说事啊,别光道歉!!

    沈拓又道:“此事是我对不住你。”

    这人自顾自话半晌,一副听不懂人话的样子。

    微祈宁暴躁的转了转脑袋,顺着他的话自己脑补,结合上下文,以为在隐晦的说微家之事。

    便道:“啊,这倒是,你确实对不住我。”

    沈拓叹了口气:“你既能想通此事,那我便明说了。”

    “说。”

    等一下,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早已心有所属,至于先前双方家里口头定下的婚约,既无书面佐证,有无证明人在场,便作废罢。”

    “日后寻着好的,我会替你留心几许。”

    ?????

    微祈宁脑袋上冒出一圈问号,这番话将她雷的外焦里嫩。

    不是,亏得她还一直往家族恩怨上想,敢情这哥们在月老那解红线呢。

    她翻了个白眼,面露无语:“那便照你说的办,本就是包办的婚姻,你不情我不愿的,都说开了便不作得数了。”

    芯子都换了,守那劳什子的婚约有什么用。若不是今天提起了,她甚至根本不记得有过这码事。

    沈拓闻言,瞳孔巨震。

    “你……当真如此之想?”

    瞧这哥们激动的,都破音了。

    “当然了,而且这不也是你希望的吗?”

    他微怔,眸光暗下去,几次张口欲言,又默默攥紧了拳,唇边染上一抹自嘲。片刻后,点点头,整个人魂不守舍地退到最后面。

    “好……好,这样最好。”

    临走时还从喉咙里挤出那两句气声,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那边失魂落魄的,这边微祈宁憋得满肚子气没地方撒:好的坏的全让他演了,一点情报没得到不说,还被白白羞辱了一顿!

    微呈固然有错在先,被谁检举揭发都可以,但这件事!唯独!不能!你沈拓做!

    你不和我解释这个,反而先拿作废婚约摆架子?还是你多年忍辱负重埋伏在微家,根本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收集微呈罪证向上告发?

    微祈宁越想越窝火,怒气直接占领大脑。

    “我说你是不是太不把我当人看了——”

    沈拓抬眼,意味复杂的注视着她。

    微祈宁对上那双眼,当即被浇熄了火,怒火和话音都戛然而止。

    算了,此书剧情现在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连上帝视角都拉不住,问又能问出什么真话。

    她深呼一口气:“……不是说吃饭去晚就没了,赶紧带路吧。”

    沈拓敛下眼眸,“……好,一起走吧。”

    四人走在路上,各怀各的心思,谁也没再挑起新话头。

    唯有刀疤一直用那只完好的眼睛瞪微祈宁,并且还坚持瞪了她一道。

    ……呵。

    另一位当事人表示哭笑不得,但没有闲心去管。

    她在发愁。

    原书没有补充的细节实在太多,剧情衔接又有很大疏漏,她一直在被推着走,导致现下根本无法将任务推进下去。

    谁都有不能说的秘密,谁都有不得已的苦衷。所有人皆如此,那她的上帝视角除了简介人物生平过往外,将毫无任何作用。

    她还是没搞清楚微家当时到底遭遇了什么重大变故,以至于到了让两个孩子半夜三更出逃求生的地步。

    还有沈拓,为何会出现在陆无砚的军营。

    这个人全身都是矛盾。

    尤其是刚才的表现,别以为她看不出来。

    头疼,琢磨人心比琢磨高数还让人头疼。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啊啊啊啊啊——!!!

    ……

    说走小路便是真小路,四人七拐八拐的走到一处枝叶繁密交错,几乎垒成鸟巢的洞穴。

    三个男人埋头就要树林往里钻。

    微祈宁瞄到里头黑漆漆一片,动作上犹疑不决。

    跟男人钻小树林这种事……她防备意识超强的好吗!

    沈拓眼尖,不等她发问便柔声解释:“见谅,这是距离营房最近的路了。”他已调整好失态,又恢复了那副谦逊温和的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她随口扯了个理由:“呃……我有些夜盲,在暗处看不清东西。”

    沈拓稍一沉思,转头吩咐刀疤二人先走,又回身抬手折了根长树枝,熟练细致地剃掉叶子,将尖尖一头递给她。

    “拿着吧,像小时候那样。”

    微祈宁手一顿:“……小时候?”

    “你忘了,以前走在暗处,都要牵我衣角的。”他扬扬眉稍,“可如今我们都长大了,男女毕竟授受不亲。”

    “哦……”她点点头,接过树枝一端,忽然道,“微家对你如何?”

    沈拓神色一滞,转身不答。而是牵了另一端,率先迈入林子里。

    果然什么都问不出来。

    微祈宁无奈地撇撇嘴跟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

    之所以不再抗拒,一方面,沈拓把人都打发走,单留下他们两个,这个细节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另一方面,有一个压在心底的,不得不应下来的原因——饿!

    她从天不亮便让人薅起来做饭,还没吃上就被当成卧底会审,被陆无砚言语威胁,又被沈拓退婚羞辱,无论哪件事都很耗费心力,急需化悲愤为食欲安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

    不辛苦,命苦。

    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视野终开阔起来。

    亮光有了,人声也有了。

    “到了,前面就是。”沈拓说着停下脚步,松开握住树枝的手。

    然而等他回过头去找,却发现树枝那端已经死气沉沉的耷拉在地上,尖端被磨破了皮,露出里头嫩绿色的芯子。

    早就被扔掉了。

    他神情僵住,垂眸盖住眼底黯然。

    “这便……不需要了么?”

    微祈宁在走出来的瞬间便放开了手,她饿的不行,左瞄右看的探头观察别人碗里都有什么吃的。

    一圈看下来,心里也有了数:

    一块黄米面的死面饼子,一碗看不出什么菜的青菜汤。

    还是她早上跟着做的。

    幸好她不挑食,领了饭便自己去找了块远离人群的石头,坐在上面吃。

    顺便借着这个机会盘一盘接下来做什么。

    半月之后的只能胜的潍水战役;帮陆无砚追查卧底,早日洗清自身嫌疑;给小晚她们寻一个好归处。

    其实细想下来,三件事完全可以合并成一件。但大前提是——潍水之战要赢。

    若按照现在这种情况往下进展,陆无砚虽然险胜,却也因此损失惨重,所剩兵马不足百人,致使没能撑过去对手下一次反扑。

    而作者本意是想让他撑过去,让他打胜仗。所以之后几日,她必须在上面狠下功夫。

    不管用兵书还是计策,总之得想法让陆无砚跟着她走。

    若在她的帮助下解决掉战争之事,那卧底栽赃的通敌谣言自然也能不攻自破,小晚她们也就可以如愿留在家乡。

    至于人身安全的问题。

    今日大庭广众时,陆无砚和她举止亲密,最后又选择听她的话收回命令按兵不动,明里暗里的帮她做足了面子,也迷惑住了卧底们。就算那位卧底的同伙不在场也无所谓,现下应该有不少人在背后骂她祸水,总会传到耳朵里的。

    既然陆无砚利用她的名声,她便要借来他的身份狐假虎威,吓唬那些流民,就像今早吓唬丁香那样。

    但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帮他们找到谋生的手段才是。

    那就先解决潍水之战,再解决灾民谋生。

    好,就这么办!

    事情想通了,碗里的饭也正好见底。

    微祈宁将最后一口饼子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嚼了嚼,仰头干了碗里的汤底。

    把碗往简易桌那边一放,拍着肚子去帐篷里找陆无砚商量下一步。

    “嗝——!”

    吃饱了,高兴!

    ……

    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几人借着吃饭凑在一起互相交换情报。

    其中一人眼尖地注意到微祈宁走过去,急忙捅捅身旁的同伴,贴着叽叽咕咕的耳语一阵。

    话音末了,咧嘴相视嘿嘿一笑,在彼此眼中看到熟悉的意义。

    这副做派落到旁人眼中,真真是猥琐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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