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出家，要什么法号？”
于竹薇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道：“可你们都有法号呀，我不是您的徒弟吗？我也想有个法号，不然就好像，就好像……好像你们不愿意带我玩。对，孤立！好像我被孤立了似的！”
这话实在孩子气，法显无奈一笑，“那好罢，为师也给你取个法号，就叫……”
于竹薇迫不及待了：“叫什么？”
“就叫明休吧！”
“明休。”于竹薇把这两个字念了两遍，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总之是高兴的！
法显还告诉她，按照清明寺的规定，是不可以收女弟子的。
但于竹薇情况实在特殊，她体内的灵力引发的戾气太重，恐怕只有清明寺一脉佛法深厚的高僧才有能力引导她。
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所以法显破例，同意将于竹薇送来清明寺后山拜他为师，修习佛法，不仅是为了压制体内灵力滋生的戾气，而且还要学会如何调动体内的灵力，驱邪降妖，安定人界。
“让我住在后山，是怕我呆在寺里被其他人发现，影响了清明寺的清誉吗？”
“并不全是。”法显顿了顿，“让你来后山，是因为我。我必须呆在这里。”
“为什么？”于竹薇不解。
法显这次没回答她。
但耐不住无聊的于竹薇再三追问，法显怕她激动之下蹭破身上还没有结痂的皮肤，只好叹口气，道：“以后会告诉你的，现在还未到时机。莫要再问了，也莫再激动，伤了自己。”
于竹薇扁扁嘴，终于没有再继续追问，但心里却默默记住了这件事。想着以后有机会一定再问清楚，可不会因为几句搪塞敷衍的话，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两人聊天话题中，说的最多的，还是关于于竹薇体内的这股灵力。
当初于家夫妇带着她求见神婆时，对方心有顾忌，很多事说的比较隐晦。到了法显这里，他没什么好隐瞒的，把自己了解的一切都告诉了小徒弟。
“在你的体内有一团非常霸道的灵气，它似乎是你的灵魂带来的，生生不息，一日胜过一日强盛。这股灵气属火，如果一切顺利，你应该会在一个火相之日出生，纯火的八字与体内的灵力相辅相成，可以荡平一切邪魔黑暗！”
“我知道！”于竹薇想起了神婆的的话，“就是什么……先天驱邪圣体嘛！”
“正是。”法显点头，却又叹了口气，念句佛号，感叹造化弄人，“可偏巧你母亲怀孕时受了惊吓早产，致使你出生时的生辰八字纯水。水火不相容，这股灵气与你八字相悖，它没能和你的身体完全融和，反而与肉身相冲，导致你戾气横生，遭受磨难。”
“那我为什么每年都要经历像‘蜕皮’一样的过程呢？”
“这是体内的灵力和肉身较量后，共同妥协的结果。你出生时的那副状况，是它们的第一次妥协。”
“妥协？”于竹薇皱眉，她不喜欢这个词，妥协就意味着软弱和退让，它不喜欢。
“肉身与灵气相斥，二者无法相融。你又压制不住灵气，随着它在身体里越积越盛，会逐渐破坏肉身，从五脏六腑开始，最终突破身体的屏障。届时，便是你的死期。”
听到最后两个字，于竹薇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法显察觉到了她的惊恐，忙安慰了句“别怕”，又继续为她解释，“但或许是这灵力脱胎自你的灵魂，本能地不愿意至你于死地，于是它最终做出了妥协。当体内的灵力积累到即将伤害你身体的程度时，蜕皮期便来了。”
“脂肪存在于皮下，保护内脏，起到了缓冲作用。这股灵气便选中了它作为从你体内脱出的媒介。蜕皮期到来时，大量灵力分散至脂肪层中，在脂肪颗粒的包裹下，通过类似‘出痘’的形式，在不伤害你身体的情况下，被排出体外。”
“所以我才会变得那么瘦。”于竹薇明白了，“蜕皮期后，我体内大量的灵力被排出，那我岂不是会变得很弱？”
法显颔首：“是啊。不仅弱，还很容易招惹脏东西呢！出生时的那次蜕皮带走了你体内几乎九成的灵力。物极必反，先天驱邪圣体没了灵力的屏障，反倒引来邪灵的觊觎。这些年，你身体里的灵力不断充盈起来，那些邪灵也是欺软怕硬的，自然不敢来惹你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于竹薇皱眉，迟疑片刻，扭捏地开口，“那……我9岁的时候，我……误杀了个人。是怎么回事啊？”
法显：“我先前就说过，这灵力脱胎自你的魂灵，自然与你心意相通，十足的灵性。你从前只能感受到它冲撞排斥肉身带来的戾气，却不知它真正的威力有多大。”
“多大啊？”于竹薇语气中难言期待。
“弹指间，邪魔灰飞烟灭。更何况区区普通人的魂魄？”
“哇……”于竹薇被自己的实力深深地震惊了，“原来我这么厉害啊！”
法显被她的话逗的无奈一笑，继续解释：“当时情况危急，你潜意识中感受到了威胁，无意间驱使了灵力，又没轻没重的，才打散了那人的魂魄。”
于竹薇听到这，不禁又想起了被人贩子带走后发生的事，她一阵恶心，原本已经被压制住的戾气又涌上心头，忍不住恶狠狠道：“那个人是人贩子，不知道害了多少个孩子，他活该！”
说完后仍觉得不解气，兀自用力地磨着后槽牙，呼吸也急促起来。
法显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叹口气，念句佛号，缓声劝解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他虽有罪，但罪不至死。孩子，你这话太过偏激了。”
他等了一会儿，竹帘内都没有声音传出来，法显知道她是心里不服，故意不理自己。
其实那句话于竹薇说完就后悔了，虽然那确实是真心话。于竹薇虽然一直脾气糟糕，但也非常聪明，从来都不是无脑不计后果地发脾气，她知道什么时候该夹起尾巴，老实做人。
比如现在，就是不能肆意妄为的！
法显身为佛门中人，肯定见不得她说话那么极端。于竹薇本以为这老和尚要借机讲一番大道理来对她说教，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他真要念叨，只要话别那么难听，就暂且忍下吧！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决定了要忍耐，但于竹薇就是觉得憋屈！你有什么资格管教我？我差点被人贩子欺负的时候你在哪？念两句佛经就能把他收拾了？
她紧咬着下唇，不甘心地瞪着房梁，心里满是怨念。
法显笑着摇摇头，他深知于竹薇这执拗的性子不是一天两天能改的，这孩子受戾气影响太深，只怕往后要费一番心思了。
也罢，不必急于一时，后面的日子长着呢。
他没有继续纠结于竹薇的性格问题，而是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解释：“也正是因为这无意之举，使灵力得到了一个错误的信号。在过去的九年里，灵力能感受到你的弱小，知道你没有能力驾驭它，所以增长的很慢。它其实一直在耐心地等待你成长，相信你有一天能够感受到它的存在。而这一击，正让它误认为你已经准备好了，所以从那天后，你体内的灵力开始疯涨起来，很快积累到了即将伤害肉身的程度，蜕皮期便再次到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于竹薇干巴巴地回了句，光从语气都能感觉得到这小孩的情绪有多别扭。
法显没有借机说教，这一点让她很意外，但同时也松了口气，对自己新认的这位师父好感又多了些。
法显察觉到她语气中情绪的变化，适时地提出了让她跟着自己念经。
“孩子，你的身体弱小，精神力量也不够强大，而体内灵力过于强势，非意志力强悍之人无法压制。在它的冲击下，使得你戾气横生。而念佛可以让人内心平静，精神通达。”
于竹薇听到“戾气横生”这四个字，突然委屈了起来。她知道自己从小脾气就不好，经常惹家人生气。她也很想改，但每次火气一上来就忍不住。
都是这个灵力搞的鬼，还不如不要它呢！
于竹薇心里想着，便忍不住说了出来，语气里甚至带上了点哭腔，任谁都能听出她的委屈难过。
法显叹了口气，只能劝道：“孩子，你能有这个力量，是前世的机缘造化。你应该去接受它，而不是排斥它。”说完后顿了顿，又加重了些语气，“你不用担心，有师父在，师父会帮你。”
“怎么帮？”
“静下心来，念经打坐，不断加强精神力量，以此来抑制冲击思想的杂念。等你做到了这一点，我会继续教你，如何能够利用你体内的灵力去做正确的事。”
正确的事？
于竹薇想起了那个所谓的“先天驱邪圣体”的评价，所以正确的事，是利用体内的灵力去驱邪超度吗？
她还没有来得及问出口，法显已经调息完成，不疾不徐地念出了一句经文。这次他没有像之前一样，紧接着念下一句，而是停了数息，似乎在等什么。
于竹薇试探着跟念了一句，法显欣慰地笑了声，又接着念了下一句。就这样念一句，跟一句，恍惚间时光很快流逝了过去。
蜕皮期结束的那天，于竹薇从竹帘中走出来，看到了盘腿坐在蒲团上的法显。
明明这张脸已经老得不能再老，纵横的沟壑几乎掩盖住了所有的表情。但于竹薇还是能从她的脸色中察觉到，法显比7天前憔悴了不少。
于竹薇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道：“可你们都有法号呀，我不是您的徒弟吗？我也想有个法号，不然就好像，就好像……好像你们不愿意带我玩。对，孤立！好像我被孤立了似的！”
这话实在孩子气，法显无奈一笑，“那好罢，为师也给你取个法号，就叫……”
于竹薇迫不及待了：“叫什么？”
“就叫明休吧！”
“明休。”于竹薇把这两个字念了两遍，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总之是高兴的！
法显还告诉她，按照清明寺的规定，是不可以收女弟子的。
但于竹薇情况实在特殊，她体内的灵力引发的戾气太重，恐怕只有清明寺一脉佛法深厚的高僧才有能力引导她。
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所以法显破例，同意将于竹薇送来清明寺后山拜他为师，修习佛法，不仅是为了压制体内灵力滋生的戾气，而且还要学会如何调动体内的灵力，驱邪降妖，安定人界。
“让我住在后山，是怕我呆在寺里被其他人发现，影响了清明寺的清誉吗？”
“并不全是。”法显顿了顿，“让你来后山，是因为我。我必须呆在这里。”
“为什么？”于竹薇不解。
法显这次没回答她。
但耐不住无聊的于竹薇再三追问，法显怕她激动之下蹭破身上还没有结痂的皮肤，只好叹口气，道：“以后会告诉你的，现在还未到时机。莫要再问了，也莫再激动，伤了自己。”
于竹薇扁扁嘴，终于没有再继续追问，但心里却默默记住了这件事。想着以后有机会一定再问清楚，可不会因为几句搪塞敷衍的话，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两人聊天话题中，说的最多的，还是关于于竹薇体内的这股灵力。
当初于家夫妇带着她求见神婆时，对方心有顾忌，很多事说的比较隐晦。到了法显这里，他没什么好隐瞒的，把自己了解的一切都告诉了小徒弟。
“在你的体内有一团非常霸道的灵气，它似乎是你的灵魂带来的，生生不息，一日胜过一日强盛。这股灵气属火，如果一切顺利，你应该会在一个火相之日出生，纯火的八字与体内的灵力相辅相成，可以荡平一切邪魔黑暗！”
“我知道！”于竹薇想起了神婆的的话，“就是什么……先天驱邪圣体嘛！”
“正是。”法显点头，却又叹了口气，念句佛号，感叹造化弄人，“可偏巧你母亲怀孕时受了惊吓早产，致使你出生时的生辰八字纯水。水火不相容，这股灵气与你八字相悖，它没能和你的身体完全融和，反而与肉身相冲，导致你戾气横生，遭受磨难。”
“那我为什么每年都要经历像‘蜕皮’一样的过程呢？”
“这是体内的灵力和肉身较量后，共同妥协的结果。你出生时的那副状况，是它们的第一次妥协。”
“妥协？”于竹薇皱眉，她不喜欢这个词，妥协就意味着软弱和退让，它不喜欢。
“肉身与灵气相斥，二者无法相融。你又压制不住灵气，随着它在身体里越积越盛，会逐渐破坏肉身，从五脏六腑开始，最终突破身体的屏障。届时，便是你的死期。”
听到最后两个字，于竹薇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法显察觉到了她的惊恐，忙安慰了句“别怕”，又继续为她解释，“但或许是这灵力脱胎自你的灵魂，本能地不愿意至你于死地，于是它最终做出了妥协。当体内的灵力积累到即将伤害你身体的程度时，蜕皮期便来了。”
“脂肪存在于皮下，保护内脏，起到了缓冲作用。这股灵气便选中了它作为从你体内脱出的媒介。蜕皮期到来时，大量灵力分散至脂肪层中，在脂肪颗粒的包裹下，通过类似‘出痘’的形式，在不伤害你身体的情况下，被排出体外。”
“所以我才会变得那么瘦。”于竹薇明白了，“蜕皮期后，我体内大量的灵力被排出，那我岂不是会变得很弱？”
法显颔首：“是啊。不仅弱，还很容易招惹脏东西呢！出生时的那次蜕皮带走了你体内几乎九成的灵力。物极必反，先天驱邪圣体没了灵力的屏障，反倒引来邪灵的觊觎。这些年，你身体里的灵力不断充盈起来，那些邪灵也是欺软怕硬的，自然不敢来惹你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于竹薇皱眉，迟疑片刻，扭捏地开口，“那……我9岁的时候，我……误杀了个人。是怎么回事啊？”
法显：“我先前就说过，这灵力脱胎自你的魂灵，自然与你心意相通，十足的灵性。你从前只能感受到它冲撞排斥肉身带来的戾气，却不知它真正的威力有多大。”
“多大啊？”于竹薇语气中难言期待。
“弹指间，邪魔灰飞烟灭。更何况区区普通人的魂魄？”
“哇……”于竹薇被自己的实力深深地震惊了，“原来我这么厉害啊！”
法显被她的话逗的无奈一笑，继续解释：“当时情况危急，你潜意识中感受到了威胁，无意间驱使了灵力，又没轻没重的，才打散了那人的魂魄。”
于竹薇听到这，不禁又想起了被人贩子带走后发生的事，她一阵恶心，原本已经被压制住的戾气又涌上心头，忍不住恶狠狠道：“那个人是人贩子，不知道害了多少个孩子，他活该！”
说完后仍觉得不解气，兀自用力地磨着后槽牙，呼吸也急促起来。
法显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叹口气，念句佛号，缓声劝解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他虽有罪，但罪不至死。孩子，你这话太过偏激了。”
他等了一会儿，竹帘内都没有声音传出来，法显知道她是心里不服，故意不理自己。
其实那句话于竹薇说完就后悔了，虽然那确实是真心话。于竹薇虽然一直脾气糟糕，但也非常聪明，从来都不是无脑不计后果地发脾气，她知道什么时候该夹起尾巴，老实做人。
比如现在，就是不能肆意妄为的！
法显身为佛门中人，肯定见不得她说话那么极端。于竹薇本以为这老和尚要借机讲一番大道理来对她说教，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他真要念叨，只要话别那么难听，就暂且忍下吧！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决定了要忍耐，但于竹薇就是觉得憋屈！你有什么资格管教我？我差点被人贩子欺负的时候你在哪？念两句佛经就能把他收拾了？
她紧咬着下唇，不甘心地瞪着房梁，心里满是怨念。
法显笑着摇摇头，他深知于竹薇这执拗的性子不是一天两天能改的，这孩子受戾气影响太深，只怕往后要费一番心思了。
也罢，不必急于一时，后面的日子长着呢。
他没有继续纠结于竹薇的性格问题，而是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解释：“也正是因为这无意之举，使灵力得到了一个错误的信号。在过去的九年里，灵力能感受到你的弱小，知道你没有能力驾驭它，所以增长的很慢。它其实一直在耐心地等待你成长，相信你有一天能够感受到它的存在。而这一击，正让它误认为你已经准备好了，所以从那天后，你体内的灵力开始疯涨起来，很快积累到了即将伤害肉身的程度，蜕皮期便再次到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于竹薇干巴巴地回了句，光从语气都能感觉得到这小孩的情绪有多别扭。
法显没有借机说教，这一点让她很意外，但同时也松了口气，对自己新认的这位师父好感又多了些。
法显察觉到她语气中情绪的变化，适时地提出了让她跟着自己念经。
“孩子，你的身体弱小，精神力量也不够强大，而体内灵力过于强势，非意志力强悍之人无法压制。在它的冲击下，使得你戾气横生。而念佛可以让人内心平静，精神通达。”
于竹薇听到“戾气横生”这四个字，突然委屈了起来。她知道自己从小脾气就不好，经常惹家人生气。她也很想改，但每次火气一上来就忍不住。
都是这个灵力搞的鬼，还不如不要它呢！
于竹薇心里想着，便忍不住说了出来，语气里甚至带上了点哭腔，任谁都能听出她的委屈难过。
法显叹了口气，只能劝道：“孩子，你能有这个力量，是前世的机缘造化。你应该去接受它，而不是排斥它。”说完后顿了顿，又加重了些语气，“你不用担心，有师父在，师父会帮你。”
“怎么帮？”
“静下心来，念经打坐，不断加强精神力量，以此来抑制冲击思想的杂念。等你做到了这一点，我会继续教你，如何能够利用你体内的灵力去做正确的事。”
正确的事？
于竹薇想起了那个所谓的“先天驱邪圣体”的评价，所以正确的事，是利用体内的灵力去驱邪超度吗？
她还没有来得及问出口，法显已经调息完成，不疾不徐地念出了一句经文。这次他没有像之前一样，紧接着念下一句，而是停了数息，似乎在等什么。
于竹薇试探着跟念了一句，法显欣慰地笑了声，又接着念了下一句。就这样念一句，跟一句，恍惚间时光很快流逝了过去。
蜕皮期结束的那天，于竹薇从竹帘中走出来，看到了盘腿坐在蒲团上的法显。
明明这张脸已经老得不能再老，纵横的沟壑几乎掩盖住了所有的表情。但于竹薇还是能从她的脸色中察觉到，法显比7天前憔悴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