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衔月站起身来,手下的双刀自然而然的从她的掌心滑出来,露出了一截光亮的明刃。

    她手腕轻翻,脚下顶着两滚内力一蹬,整个人冲着前方直直冲去。

    那毒箭一直快她的身形一步,净舌老早就看见了孟衔月的身影朝他而来,可那毒箭还是粘着他不肯离开。

    “净舌长老,好巧。”

    眼看着净舌的身形近在咫尺了,孟衔月腿上发力朝着面前高高的举起双刀,嘴角扬起一个愉悦而带着点邪气的笑。

    那毒箭与她配合的极好,只听得“铛”的一声,孟衔月双刀与净舌的长剑碰撞在一起,叫人听到声响来。

    两人手上都下了狠劲儿,刀剑振声之间,几层厚重的杀气逆着春风向外激荡而去,地上残叶向外互相裹挟着溃逃而去。

    净舌这会儿子才察觉到自孟衔月刀柄上传来的内力,忍不住皱起眉头,盯着她动作的目光沉了下去。

    这人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与他不分上下了。净舌紧咬着后槽牙,思绪间手里拆下孟衔月几招。

    论起实战经验,孟衔月较之净舌当然是不足够的。

    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能百分百胜过净舌的只有一点。

    身形稍偏侧过一道剑光,孟衔月嘴角玩味的勾起来,眼里却看不出半分笑意:“净舌长老,你似乎,有点怕死啊?”

    净舌被她的目光看得一怔愣,握剑的右手在空中滞了半个瞬息。然而就是这一晃神的功夫,已经足够扭转场上的局面了。

    抬腿踹剑,左手短刀斜劈,孟衔月右掌将长刀向前推出去,手腕上顶出一股气抵住那刀刃,感受到后面的推力,刀身迅疾的向前飞去。

    扎透了净舌的胸膛。

    霍观澜和霜影几乎是忘记了呼吸,直到看到净舌身后那一截沾血的长刀出现,两人双双呼出一口气来。

    拉弓的男人摸着下巴,满意道:“还算是可塑之才。”

    他懒洋洋的从阴影中走出,低着一边肩膀,只睁着一只眼睛看人,另一边眼皮困倦的耷拉下来,脚下步子歪斜着走不成直线。

    霜影认出他来,她惊愕的声音都走了调:“四七?”

    “四七?”听到这名字的霍观澜也猛的转过身来,眼神里透露出戒备。

    不直到自己名声在外的四七倒是无所谓的样子,他打了个哈欠,很没形象的挠了挠自己的三天没洗的油头。

    “有屁快放。”他的声音细微,费劲的吊起一只眼睛看着两人,目光里透露出些许泡过死鱼水池子般的浑浊来。

    霜影眼疾手快的拽住霍观澜,将他拉至身后,目光警惕,嘴上却恭敬得很:“您怎么突然来了?”

    四七皱起眉头,趿拉着脚上的烂草鞋,不耐烦的开口:“我不来她不得死了吗?”

    孟衔月正从净舌身上扯下来一块还绣着金线的好布料,打算擦一擦她的刀。

    这白虹看起来也是个财不外露的主,孟衔月翻了翻净舌身上的衣服兜内,扒拉出几张银票,还有一折皱皱巴巴的悬赏令。

    打开一瞧,这上面画的可不就是她吗?

    她略一思忱,砸吧着嘴将这张纸扯了个稀巴烂。

    “行了,任务完成了,我走了。”四七没耐心再等下去,这句话说完便自顾自的上前去查看净舌的情况。

    见他死的不能再透了,这才随手从旁边的地上拔起一支毒箭来,攥着箭狠狠地插进净舌的胸膛。

    孟衔月听见一声闷响,箭矢刺过皮肉扎进土地里。四七松开手后,这支箭还是昂首挺胸的立在净舌身上,像个打赢了胜仗的将军。

    做完这一切之后,四七才缓缓站起身子,回身朝她点点头:“打完架不要急着跑,记得看看他死透了没。”

    这人的样子实在是像个叫花子。孟衔月心下惊讶得很,面上却并未显露出来,只是感激的行礼:“晚辈孟衔月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四七最讨厌这些繁文缛节,瞪着眼哼了一声,就背着长弓从她面前离开了。

    他边走边唱戏,声音不大,语气也轻飘飘的,孟衔月听不大清楚他的念词。

    霍观澜和霜影从边上朝她奔来,孟衔月只得先放下了心中的疑虑,收刀入鞘后笑着看向二人。

    她脸上沾着的不知道谁的血已经凝固了,身上的衣服更是一瞧一个破口子。

    霜影有些担忧:“你身子可觉得不适?”

    孟衔月嘿嘿的憨笑着,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说:“一点也无不适感,只觉得全身上下都被一股舒爽的气包裹着,好像经脉被打通了一样。”

    这丹药也太神奇了。孟衔月忍不住感叹道。

    霜影垂下眸子,伸出手不知道掐着些什么,孟衔月好奇的看着她翻飞的手指,扭头问霍观澜:“这是在做什么?”

    霍观澜摇摇头,不好意思道:“师叔算术远在我之上,我哪里能知道。”

    “你可知,方才救下你那人是谁?”霜影垂下手,水光潋滟的眸子盯住孟衔月。

    孟衔月摇摇头道:“我还不曾见过这样风格独特的前辈。”

    “那原先是白虹断妄的手下,”霜影一顿,对上孟衔月诧异的眼神,“后来因分歧被逐出白虹,加入了浮粟。”

    “浮粟?”孟衔月好奇问道。这倒是个她从来没听过的门派。

    霍观澜插嘴道:“那些大街上你打赏过的叫花子,指不定哪个就是浮粟里的呢。”

    他想了想,又耸着肩补充了一句:“专窃不义之财的盗贼也一样。”

    孟衔月望着那人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净舌死亡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断妄耳朵里。

    三七来报的时候,他在正同白虹里最烦人的老头喝茶。

    “你是说,净舌被盟主之女杀了?”那老头子摸了两把光滑的脑门,惊的两眼都睁大了些。

    三七恭敬地跪在下面垂着头:“是,双方缠斗良久后,那本来垂死的孟衔月不知道用了什么秘术,整个人功力大涨,最终净舌长老不敌落败。”

    四七倒是做的不错。

    断妄坐在桌前,面不改色的将滚烫的茶壶从炉子上取下来,为老头和自己倒上新茶。

    老头子摸着几乎垂到肩膀的胡子,笑吟吟的看向断妄:“这后生倒是不俗。”

    断妄知道这家伙这话别有深意,于是他装傻道:“不过是些花拳绣腿,定是用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才能取了净舌性命吧。”

    老头挥手遣散三七,意味深长的冲着断妄笑起来,笑声古怪嘶哑:“我看倒未必。”

    这老头笑得渗人,断妄心下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他攥紧了茶杯。

    净舌死后,孟衔月就随着霜影他们回了玄云。

    玄云门内倒是同上次来时大不相同了。她走在两人身后,遇到一些玄云弟子好奇的看她,她也笑嘻嘻的回一个招呼过去。

    猫儿闻到不熟悉的气味,急得隔着包裹抓她。她伸根手指进去,好气又好笑的逗弄着:“行了行了,一会儿就放你出来。”

    里面的小东西这下才安静下来。

    孟衔月扭头对着霜影问道:“对了,你二人一定要我来玄云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无事。”

    霜影皱着眉叹了口气:“你身后无门派依靠,这盟主千金的身份于你而言只能是一块烫手山芋。”

    这下孟衔月懂了,合着这两人是担心她死在外头都没人收尸,这才找了个有事找她的蹩脚借口来拉着她回玄云。

    被人这样惦记着的感觉很奇怪。孟衔月感觉心尖上鼓鼓囊囊的,好像有薄冰消融之后,有人在那里撒了一把小小的种子。

    春天的时候,种子就破土而出开成了花。

    孟衔月揽住霜影的肩头,感觉到身下人僵硬的停下步子,她得逞的大笑起来,亲昵的拽住她的长袖甩了甩:“知道啦。”

    霜影低头看了一眼她那小动作不断的手,迟疑了一下却并没有拍掉,只是别过脸去,嘟囔了一句“没规矩”。

    自此,孟衔月暂时就在玄云住下了。

    霍观澜回来后就忙于处理各种门内事务,忙的焦头烂额,几日都没踏进过孟衔月的屋子。

    霜影倒是没那么忙,因此时常来找孟衔月喝茶,看她练功,同她摆龙门阵,虽然她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地听。

    好日子总是从指缝中溜走的很快。

    玄云山上的桃花开得比开封城内要晚些,孟衔月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的躺在桃花树下。霍观澜难得的清闲下来,这会儿正同霜影在不远处下棋。

    这几日过得太过滋润,叫她倒少想起孟揽星来。

    有桃花瓣乘着春风坠下来,落在她的睫毛上,惹得孟衔月眼皮抖了抖。

    她把嘴里叼着的杂草吐掉,正要伸手去摘下眼皮上的花瓣,有一道微凉的指尖却先她一步将那花瓣轻摘下来。

    这股气息很奇怪。孟衔月睁开眼,视线却被那人的掌心掩住。

    她心下生出点警惕来,右手迅速攀上了腰间的佩刀。

    “别动。”那人开口,清亮的嗓音一如往年。他声音里含着微微的笑意,就好像只是一个寻常下午的恶作剧。

    孟衔月浑身发起抖来。

章节目录

反派长老禁止啵路人嘴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超级黄鼠狼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超级黄鼠狼并收藏反派长老禁止啵路人嘴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