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妄几人姗姗来迟时候,孟衔月已经把人五花大绑在一个烂凳子上了。

    孟衔月拍拍手,叉着腰点点头。

    下一秒,一大盆冷水就自上而下倾泻下来,浇的面前人从昏睡中惊醒。

    要不是有绳子捆着,那人大约都要跳起来了。

    “你身上的衣服......”孟衔月半眯起眼。“这衣服我倒是没见过。”

    湿漉漉的白衣上用细密的针脚绣着一圈金纹,孟衔月向着侧边一看,这才恍然,这一圈金线原来是个飞龙在天的样式。

    “金鳞的人,何必来趟这浑水。”三七抓抓脑袋,百思不得其解的看向那人。

    金鳞中人,算得上是最具侠义之气的武林人士了,这群人出现一般只干两件事,一是截不义之财用以救助贫苦百姓,二是收穷凶极恶之徒,护一方太平。

    三七咂咂嘴,不知道身边这群人连同自己在内到底是属于哪一派。

    那人被冰水浇的正上下牙咯咯的打着寒颤,听见三七的问话,却还颇有骨气的将眼角向上一吊,颇为不忿的呸了一声。

    他咬着牙骂道:“徐盟主早就揭开了你们这些小人的虚伪面具!你们这群人净是些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愧对盟主一番苦心!”

    这话倒是很有震慑力,如果忽视掉他堵塞的鼻音的话。

    孟衔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朝他眯着眼笑起来:“原来徐晏清是这么宣传我们的?”

    她兴致上来了,随手扯了把椅子就与那人面对面坐下,右臂大咧咧的向后侧着耷拉在椅背后,孟衔月扬起下巴,道:“还知道点什么,都说出来吧。”

    这人也是个沉不住气的,看见孟衔月这副不知悔改的样子,边在半空连踢带踹,边破口大骂。

    孟衔月掏掏耳朵,在大量的问候语中搜刮出来一点有用的信息。

    徐晏清躬身亲请各门各派侠义之士联手绞杀孟衔月断妄一伙不义之徒。白虹门内见断妄大势已去,更是直接对外废除了他的长老之位,并扬言要亲手清理门户,以效敬尤。

    孟衔月扭身向着断妄望去,这人却连眼珠子都懒得挪动一下地方。瞧见她关切的眼神才扭了一下头,朝着她递来一个安抚的眼神。

    也是,孟衔月又将身子转回去。

    白虹当年杀了多少月影人,若不是三七以死相逼,他孟揽星绝不可能毒哑自己的嗓子,扣上面具投身于白虹门下以求保伸。

    这些年来,白虹掌门对他试探的次数也不少,但幸得三七一伙人相助,断妄才能数次绝境脱险。

    后来为了免生事端,他干脆又自毁容貌,将最后一丝可能被堪破的弱点也亲手扼杀。

    孟衔月忍不住抚上身侧别着的双刀,咬紧下唇。

    “白虹净舌长老也出山了,你们且等着吧!”那人还在气头上的,唾沫星子喷了一地。

    引得三七嫌弃的往后退了几步。

    “净舌?”孟衔月讶异的拔高声调打断了他。她分明记得净舌被她亲手了结了,怎么如今......

    断妄插话道:“忘了同你解释,白虹长老名号只有四个,净舌死后白虹门内就会选拔优秀的继承者继承这个名号。”

    “难怪。”孟衔月微微仰头,有些不满的盯着断妄。“那你怎么不早同我解释,白白叫我冤枉你好久。”

    断妄脸色古怪起来,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身侧的三七嘿嘿一笑,替他解围说:“姑娘莫怪,当时姑娘气势汹汹的提刀便砍,哪里有我们老大张嘴的份儿。”

    他这话一出口,孟衔月便有些尴尬的挠挠脸,打着哈哈扭过身去。

    眼见这人嘴里再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孟衔月不耐烦的站起身,右手摸上刀鞘。

    “你,你,你要干什么!”那人吓得话都说不稳了,心下哀嚎着,这魔头定是要一刀终结他的小命了。

    孟衔月桀桀怪笑着,右手抽刀,对着那人高高的劈下去。

    “啪。”

    面如死灰的人歪斜在椅子上,惊骇之际只觉得心跳如擂鼓振声,浑身上下的血液倒灌进心脏,逼得四肢发麻垂落下去,眼前一片青黑色的斑点晕染开来。

    他歪在凳子上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三七急得恨不得上去掐他的人中。

    “你怎么......”濒死的危机感潮水般退去,绵长的疲惫如南方阴雨季节一般袭来,他强撑着发问,嗓子眼干涩不已。

    孟衔月挑眉,轻笑道:“醒了?那赶紧走吧,这马上到饭点了,我们这可没做你的饭啊。”

    她一手叉着腰,长刀懒洋洋的竖在脚边,三七一拍脑袋,懊恼道:“哎呀,姑娘今日约摸是吃不到鱼了。”

    “什么!”孟衔月怒目圆睁,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我忘了同墨引掌门讲。”三七的声音越来越低,连同他的身形一起矮下去。

    “吃我一刀!”

    直到那金鳞弟子脚步虚浮的回到门派,他仍然对这几人诡谲的行事风格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向司令禀报完消息后,忍不住嘟囔起来:“不知道是什么鱼那样好吃。”

    “什么?”司令皱眉,不知这人在下面自己嘀咕什么。

    那弟子如同梦中惊醒一般,连声到没什么没什么。

    “只是弟子觉得,”他犹疑着,“孟衔月一伙人似乎并不似传闻中那样心狠手辣。”

    司令挑眉,似乎有人和他讲过类似的话。

    待他领着一伙人浩浩荡荡的赶到牵丝门内时,这里早已经人走茶凉,连根毛都没剩下了。

    他眯起眼,语气里终于染上几分认真的笑意:“倒是个有趣的对手。”

    被人发现还不逃跑是傻蛋。

    孟衔月悠闲地跨坐在马背上,身后的重楼好奇的左右张望着。

    马腿上几个鼓鼓囊囊的包裹里不知道塞了什么进去,马儿一踢步子,那包袱就叮当脆响,倒是很衬一旁的涓涓细流。

    “我总感觉,我们都不像是在逃命。”身后的重楼突然感慨道。

    孟衔月嘴里叼着根草,高悬的日头令她眯起眼,她含糊着:“为什么?”

    重楼趴在她背上:“哪有人被追杀路上还能悠闲地去路边摘花啊。”

    听到两人的交谈,墨引的笑声从侧面飘过来:“哎哟,方才不知道是谁见了花儿就挪不开眼了。”

    重楼别过头去,做出一副不愿搭理的架势。

    前面几人吵吵闹闹的,后头的断妄与辛夷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几人走走停停,专捡僻静难行的路子走,一路上就连人影也没见到一条。

    倒是不太像朝廷大规模追捕时的作风,孟衔月半歪着头思忱着。

    正想着心事,身后的重楼却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这妮子眼尖,遥遥的就看见了一座破庙。

    想到奔波了大半日,马儿也该停下休憩片刻了,孟衔月便招呼着大家在破庙前下马。

    一声口哨,马屁便四散开来,各自寻找着吃食和水源去了。

    这破庙规模不大,只有一间房子,摇摇欲坠的伫立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

    孟衔月谨慎的提步进去,却险些踩到地上滚落的石块。

    “小心些。”断妄一把将她捞起来。

    “这破庙看起来荒废了不少时日啊。”三七跟在后面迈进门槛,一眼便看到了那座少了半个头的佛像。

    断妄侧身为他让开路,示意道:“你们家不是总要去寺庙么?怎么,看到这佛像不觉亲切?”

    三七闻言“嘁”了一声,瘪着嘴不去接他的话茬子。

    “今日就先在这里暂歇歇脚吧。”辛夷看着这群人没一个靠谱的,终于忍无可忍的出声道。

    孟衔月耳尖一动,笑起来:“行啊,不过我这人好干净,住下之前我得先抓抓老鼠。”

    说着,她向一旁倒塌堆叠的木板堆移动过去。木板下传来极力忍耐的细弱的吸气声,孟衔月眸光一闪,右臂便攥着力道向斜下方狠狠刺去。

    拳头砸穿烂木板的那一瞬,众人耳朵中都灌进来一道细声细气的哭声来。

    定睛一瞧,原来那木板下头还瑟缩着一道瘦小的身形。

    灰头土脸的样子还真跟小耗子差不多。

    孟衔月一把提溜起那孩子,骨瘦嶙峋的乞儿被吓得连啜泣都停滞了,他闭着眼睛,只能在心中绝望的恳求佛祖护他周全。

    “噗嗤。”

    眼前的女人却笑了。

    孟衔月将他丢进三七怀里,吩咐道:“这样瘦的猴崽子,你给他找些吃的吧。”

    说完,她也不顾三七哀怨的身色,舒舒服服的在木板旁靠下来,翘着二郎腿合上眼皮。

    三七恼怒的磨了磨牙,幽怨的看了一眼怀里瘦的跟鸡仔一样的孩儿,长叹一声,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安抚的拍拍他的背。

    “别怕,”他柔和的声音抚平了那孩子颤抖的脊背,“别怕。”

    “你叫什么名字?”三七将他才放到地上,脏兮兮的小孩便一溜烟躲到了僻静的角落里。

    三七也不恼,顶着被抓脏的衣服,笑嘻嘻的从怀里摸出一袋干粮朝着他扔过去。

    “吃吧,吃饱了,就不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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