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的口中的安平县很诡异。”岑楹拧眉道,“短短一个月内就发生了这么多事,还是件件令人毛骨悚然的凶案!”

    白玉姮看了眼到了安平县就不动如钟的罗盘,道:“一个月,这正好是四方镜失窃之后的时间。”

    “你是说,这里的某个东西,得到了四方镜?”李天阔抿了口茶水,道。

    白玉姮朝他投来一个正是如此的眼神,颔首道:“我们要想知道更多,必须得先去一趟衙门。”她正说着,怀中的小猫不安分地踩她,白玉姮垂眸看了眼,继续道,“天阔,这事就得靠你了。”

    李天阔微微愣住,这还是她第一回这么正式地喊他的名字,怔愣不过一瞬,他点了点头,说道:“可是要查阅卷宗?”

    “嗯。”白玉姮安抚怀中越发闹腾的小猫,道,“坊间传言并不会比官府的人查验记录得更细致,我们需要更多的细节。不过,”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们还需找到那位更夫,了解第一个发现的情况。”

    岑楹点头同意她的话,但还是提出自己的见解:“我觉得坊间的传言虽不如官府严谨,但俗话都说高手在民间,说不定有人知道点什么呢?”

    白玉姮仔细一想,觉得也是:“那你和小璨一起打探县里人的情报,我和天阔去官府,如何?”

    岑楹、崔明璨都道:“没问题。”

    白玉姮看向李天阔,后者点头:“可以。”

    “那好,那我们明日一早先搜寻消息,等午后我们回来汇总得到的信息。至于梁府——”白玉姮忽地笑着看向崔明璨,“小璨可要跟着一块去?”

    “什、什么时候?”崔明璨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白玉姮勾唇一笑:“午夜。”

    “……”

    *

    “客官水烧好了,您可以沐浴了。”店小二将水倒好后,跟坐在桌前逗猫的红衣女子道。

    “好,多谢。”

    房门关上后,白玉姮放下路上买的铃铛,伸了伸腰,脱下外袍,一边对桌上的小猫道:“我要沐浴了,你可要去你‘爹爹’那?”

    “喵喵喵!”

    小猫凶得很,龇牙咧嘴,看来很不满它的这个“爹爹”。

    白玉姮也觉得奇怪,这小猫一路上黏自己黏得很,大多数时候都是她抱着的,等她抱得差不多了,双臂发酸了,它才不情不愿地跑去崔明璨那,小楹想抱却被它闹腾的性子折腾得没了脾气,只能偶尔可以摸一摸。

    至于冷脸的李天阔更是,只要他靠近半寸,它就要炸毛,龇牙咧嘴,好似随时进入战斗的状态。

    说来说去,反倒是白玉姮与它相处得多。

    此刻她要沐浴了,生怕它见不着自己了到处跑,提前同它道:“既然不去你‘爹’那,那就好好待在桌上,我先沐浴,别乱跑啊。要是同意的话舔一下我的手指。”

    说罢,就将手指伸到它嘴边。

    小猫轻柔地亲了亲。

    白玉姮莞尔:“真乖。”

    揉了一把后,走至屏风后,摸了下水温,才将衣衫褪尽。

    这屋内仅有一闪屏风遮挡,分隔开两个地方。

    小猫趴在桌上无聊地舔着爪子,听到水声头下意识地抬起了,耳朵也不由地竖了起来,只是匆匆地瞥了眼,便用爪子捂住了双眼,默默埋耳转身。

    只见那屏风之上,光线倾投而下,站在屏风后的人拓印在屏面上,衣衫尽褪,婀娜的轮廓若隐若现,直至水声骤然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小猫闷得喘不过气来,伸展酸麻了的四肢,决定先出去透透气,从半开的窗跳了出去。

    小巧敏捷的猫影从二楼跃下,隐在院中的树背后,月光皎洁洒下,影影绰绰间,一道高大的影子落在地上。

    影子微微侧出身子,在阴影中露出俊朗英挺的五官,如墨玉般的眸子看了眼方才跳落的窗户,大大地松了口气。

    他忽地皱眉抿唇,一手遮着面部,极重极快地喘了几下,月光洒落在他身上,只见耳尖充血般艳红。

    “呵。”

    静谧的院子,忽地响起一声笑,裴渊虚碰了下嘴唇,回想起她指尖的温度和触感,霎时间,眉眼舒朗,唇角弯弯。

    午夜。

    月挂枝头。

    “嗯……”崔明璨一脚踢掉盖在身上的被子,急得在屋内转圈圈。

    “憋不住了!”

    他咬咬牙,冲出房门,敲了敲隔壁的门。

    “做什么?”

    李天阔屋内还亮着火烛。

    一打开房门就看到崔明璨一脸急迫。

    “天哥求你,跟我去一趟茅房行不?”

    “……”李天阔嫌弃地皱了皱眉。

    “求你了求你了……”崔明璨以手握拳哀求他,脸色苍白又痛苦,“早知道就不贪多吃这儿的醉虾了……”

    李天阔想起晚间时用膳,此人使劲地吃安平县的特色醉虾,看样子是吃坏肚子。

    他看了眼黝黑安静地客栈,说道:“自个儿去不行?”

    崔明璨闷哼一声,也顾不得脸面了:“诶哟,我怕……”

    想到他怕鬼的样子,李天阔转身端起桌上的烛火,说道:“走吧。”

    “天哥你就是我的再世英雄!”

    李天阔揉了揉眉骨,对他的吹捧无语:“快些吧。”

    他还有心思在这耍嘴皮子,他都怕他拉在□□里,明日被岑楹知道了,可有得笑了。

    后院茅房。

    李天阔站在树下,离他远远的。

    “好了没有?”

    他站了许久了,忍不住问他,生怕他死在茅房内,他可不会去拉他的。

    “呜,我再也不吃那醉虾了!”崔明璨有气无力道,“再等会儿很快很快……”

    “……”李天阔踟躇半晌,才道,“已经子时过半了,你该去吃药,我找岑楹。”

    “欸欸欸,别走别走……”崔明璨脸从茅房的门那探出来,又红又白,还满脸的汗,“别找她!我很快了!”

    李天阔不能理解他的自尊心,眉头紧拧:“再拉下去你就死在里面了。”

    “那我宁可死在里面……”

    崔明璨攥紧旁边的扶手,咬牙道。

    一阵冷风吹过,李天阔眉宇一沉,看向风吹过的尽头。

    外面寂静无声,崔明璨心一凉。

    不会走了吧!?

    他探出脑袋,果真在树旁没了李天阔的身影。

    “唔……”他紧忙捂住嘴,屏着呼吸,快速解决。

    李天阔真不是兄弟!居然丢下他一个人!

    崔明璨心中叫苦连天,要被岑楹嘲笑的后果比起鬼来还要更可怕,动作都透露几分悲壮来。

    “呼……”

    一声风啸,又似是人的喘息。

    “!!!”

    夜里刮起了凉风,崔明璨疑神疑鬼、草木皆兵,鬼鬼祟祟地护着手中的烛台跑出茅房。

    “嗒嗒嗒嗒……”

    整齐有素的脚步声在楼梯上走动。

    崔明璨捂住嘴,躲在拐角处,心脏快要飞出肉/体,呼吸也不免在这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粗重、急促、明显。

    “……”

    嗒嗒声停了。

    崔明璨下意识地遮住烛光,只想与黑暗融为一体。

    “哈哈哈呼呼呼……”

    一阵尖锐、奇怪的叫声在客栈大厅响起。

    “……”

    继而又没了声响。

    “嗒!”

    能分辨出是单个东西的声音。

    “嗒!”

    朝着他这里来了!

    “嗒嗒!”

    越来越近。

    “嗒嗒!”

    越来越近。

    “咕噜……”

    崔明璨捂着嘴鼻的手又捂住叫唤的肚子,声音停了。

    他头皮发麻,呼吸急促、四肢僵硬、心跳飞快、浑身发冷、冷汗冒了一身,额角的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入地下清晰可闻。

    “呼……”

    一缕凉风从他耳边拂过。

    崔明璨虎躯一震,僵硬了半瞬,极缓极缓地侧过头,在微弱的烛光下,一张死白红唇的脸怼在他眼前,面面相觑,离他不过两指的距离。

    崔明璨瞳孔骤缩,随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啊!!!!!!!”

    崔明璨睁开眼就是岑楹和白玉姮两张大脸,猛地大叫挣扎起床。

    “干什么呢大喊大叫的!”岑楹和白玉姮将人摁了回去。

    “你们是人是鬼?!”

    岑楹翻了个白眼:“有我这么美的鬼吗?”

    “要不你捏捏?”白玉姮笑着建议。

    崔明璨闻言觉得有理,伸手捏了捏,惊恐道:“不痛!”

    “喵呜!”

    坐在床边的小猫吃痛奋起挠了他一爪子。

    “啊!好痛!!!”

    “这回知道自己没死吧?”

    “呼……”崔明璨摸着还在跳动的心脏,长长地舒了口气。

    “还活着还活着……”

    “话说你昨夜怎么回事啊?”岑楹把着他的脉搏,问道。

    “唉别提了。”

    他说话间看向稳坐如老狗的李天阔,眼睛都要喷火了,咬牙切齿道:“李天阔你还是不是兄弟了!?居然背着我一个人跑了!!!”

    后者闲适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眼看过来

    崔明璨胆气不足:“干什么!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现在是弱者,你别想打我!”

    岑楹弹了他脑门一下,没好气道:“你这没良心的,要不是人家李天阔,你早就没了!”

    “啊?怎么回事?”崔明璨懵了。

    “你以为你昨夜做的是梦啊?”

    白玉姮道:“你昨夜应该是遇见鬼差了。”

    “!!!!”

    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他喉间干涩,惊惧地又问了一遍,“什、什么!?”

    “我说你遇见鬼了!”岑楹怀疑此人被吓傻了,在他耳边大声喊道。

    崔明璨感觉自己又要昏过去了。

    “所以我真的遇到鬼了?”

    白玉姮眼神略带同情,点了点头:“嗯,应该是的。”

    什么叫应该是?崔明璨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回想起昨夜那鬼死白的脸,双眼一翻。

    “……呃。”

    “崔明璨崔明璨!?”

    人又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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