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的禁闭室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陈少煊大剌剌地坐在长板上,姿态间满是玩世不恭。身旁,身着警长制服的中年男子,正满脸忧虑地看着他。

    中年男子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开口:“少煊啊,你父母走得早,临终前把你托付给我,我就得对你负责到底。如今你抓了个日本队长,人家都找上门来要人了。咱现在势单力薄,哪能跟他们硬抗啊,不如就顺水推舟,把人放了吧。要是真把他们惹急了,恐怕我也保不住你。”

    陈少煊嘴角一撇,目光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中年男人,眼神里满是戏谑:“哟,我竟不知道颜叔什么时候成了日本人的走狗了。颜叔您最清楚我的性子,落在我手里的日本人,您觉得还能活着走出警察局的大门?我没立刻杀了那队长,是因为他嘴硬得很。我就想让他尝尝咱老祖宗传下来的那些刑罚,看看日本人的骨头是不是真有那么硬。”

    颜警长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这些年,对外都说是他在照拂陈少煊,可实际上,陈少煊这些年结交的黑白两道势力,早就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要不是昨晚日本军官找到他,想借他这个突破口,让陈少煊放人,免得再多得罪一股势力,他颜警长实在是不愿面对陈少煊这副刺儿头模样。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许久,陈少煊收起二郎腿,说道:“颜叔,要是没别的事儿,我手头还有一堆案子要处理,就不陪您了。”说罢,他大步朝门外走去。颜警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闪过一丝愤怒与尴尬,他紧握着拳头,满心的心思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表露无遗。

    这时,一个身着制服的少年,从黑暗中缓缓走出。少年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颜警长面前,冷冷说道:“看来,他压根就没把你放在眼里。要是你一直这么窝囊,皇军恐怕得重新考虑和你的合作了。”

    颜警长身形一晃,声音颤抖:“少佐说得是,我一定牢记。只是如今,像我这么死心塌地效忠皇军的人可不多了,还望少佐在长官面前多美言几句。我定会尽快想办法救出松下队长,还请相信我。”

    颜警长谦卑地朝少年俯下身。许久,少年转身,缓缓朝门外走去,临出门,只扔下一句话:“我要的可不是松下,而是陈少煊的命,希望颜警长好好掂量掂量。”颜警长忙不迭地点头。

    在警局那阴暗潮湿、散发着阵阵霉味的另一间牢房之中,一名被抓捕的日本士兵此刻正被陈少煊牢牢地绑缚在一根粗壮、布满尖锐荆棘的木桩之上。那日本士兵原本笔挺的军装早已破碎不堪,浑身上下满是一道道纵横交错、血肉外翻的可怖伤痕,几乎找不到哪怕指甲盖大小的一块完好皮肉。

    负责行刑的警员是个满脸沧桑、眼中透着坚毅的汉子,他听不懂那叽里咕噜的日语,在他眼中,眼前这个侵略者就如同一只愚蠢又可恶的蠢猪。积压在心头多年,因日本人的烧杀抢掠、横行霸道而积攒的委屈与愤恨,此刻在胸腔中熊熊燃烧,化为无尽的力量,驱使他操起刑具时毫不手软,每一下都带着满腔的怒火与仇恨。

    陈少煊身着一袭笔挺的黑色警服,身姿挺拔,剑眉星目间透着冷峻与决绝,他迈着沉稳有力的大步,在临走之前,目光如炬,扫视一圈后,撂下狠话:“往死里整,出了事我担着。”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的引线,局里的众人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多年怨愤的出口,平日里被压抑的怒火瞬间喷发,所有的委屈、不甘,一股脑儿都倾泻在了这个倒霉的日本士兵身上。

    过了一阵子,陈少煊再次迈着大步走进牢房,锃亮的皮鞋踏在石板地上发出清脆的回响。只见那日本士兵早已没了最初被抓进来时那副不可一世、盛气凌人的嚣张模样,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般瘫软在木桩上,头无力地耷拉着。陈少煊微微咂了咂嘴,嘴角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笑意,调侃道:“哎呀呀,你们这下手也太重了些,瞧瞧这惨状,我看着都有点不忍心了。”嘴上虽是这般说着,可他的右手却极为自然地拿起一块刚刚在熊熊炭火中烫得通红的铁板,铁板周围还跳跃着幽蓝的火苗,那炙热的高温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都点燃。

    陈少煊毫不犹豫,眼神中闪过一丝快意,猛地将铁板朝着日本士兵的胸膛狠狠贴去。刹那间,“滋滋”的声响伴随着刺鼻的焦糊味在牢房内弥漫开来,那日本士兵痛苦地张大嘴巴,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凄厉的呻吟,随后两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一时间,整个房间里被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肉臭味充斥,那是伤口在高温灼烧下溃烂的恶臭。陈少煊却仿若未闻,反而笑得格外畅快,那笑声在牢房的四壁间回荡,透着复仇后的酣畅淋漓。

    他大手一挥,冲着身旁的警员喊道:“去,给我打来一桶井水。”不一会儿,一桶冰冷刺骨的井水被提了进来,陈少煊亲自操起水桶,“哗啦”一声,将井水毫无预兆地直接浇在那士兵身上。那士兵被冷水猛地一激,身躯剧烈颤抖了一下,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缓缓撑开那皮开肉绽、几乎粘连在一起的眼皮,用满是恨意与绝望的眼神看了陈少煊一眼,接着嘴巴一张,“噗”地吐出一口暗红色的鲜血,又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般,缓缓垂下头去,自始至终,一声不吭。

    陈少煊接着说:“因为你长得实在太蠢了。很多年前,我的父母就是被一群像你这样的蠢猪给活活害死的。我一直在想,就这么一枪崩了你,或者一刀杀了你,是不是太便宜你了,太浪费我的子弹了。我得让你们也尝尝被折磨的滋味,哈哈……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折磨仇人是这么痛快的事儿,真他妈爽!”

    陈少煊的笑声肆无忌惮,其中夹杂着阴狠与毒辣,在这冰冷黑暗的房间里回荡,久久不散。

    没过多久,前堂传来一阵喧闹声。陈少煊听到动静,立刻出门查看。他穿过人群,径直走到一个女孩面前。女孩见到他,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那倾国倾城的容貌,瞬间引得周围一片欢呼。

    “冀小姐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道我这小地方,哪点入了冀小姐的眼?”陈少煊调侃道。

    “陈少明知我有事而来,又何必打趣我。我确实有事相求,不过我想单独和你谈谈。”冀明棠说道。

    陈少煊嘴角微微上扬,转身朝办公室走去,冀明棠跟在他身后,留下一群满脸花痴的人。

    进了办公室,冀明棠关上门,走到陈少煊面前,神色平静地说:“陈少,我希望你能把你手里的日本人交给我。”

    陈少煊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他半躺在椅子上,把二郎腿搭在办公桌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听你的?”

    “我自然没十足的把握,所以才来试试。不过,有几句话我想替若萱萱小姐说。你今天的举动,简直是在给自己找死。若萱萱小姐爱你爱得死心塌地,你要是死了,她恐怕也活不下去。这么好的一个人,实在是可惜。我听说,她现在正想办法和日本人周旋,帮你打探消息呢。可别到时候,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臭婆娘,谁让她多管闲事,我的事,轮不到你们几个女人插手。”

    “陈少煊,对我来说,你死活无所谓。只是,要是你能死得有价值,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我希望你能用手里的日本人,去换关在牢里的大学生的命。我想和你合作,咱们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我需要什么,你又需要什么?”

    “你想要的不过是日本人的命,我想要的是那群学生能活着出来。”

    陈少煊听了,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原来孟长生看上的女子,竟是这般不凡。这么一想,陈少煊不禁多打量了冀明棠几眼。这女子不仅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身上那股与众不同的气度和胸怀,更是常人所不及。

    陈少煊笑着调侃:“我要日本人的命不假,但我不着急。你要救那群学生的命也是真,可你比我急多了。你说,这笔买卖我怎么算都吃亏啊。”

    冀明棠不再说话。来之前,她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今天来也只是试探一下口风。不过,事情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糟,至少……

    “好吧,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那我就不多打扰了,改天再来拜访。”说完,冀明棠转身就要走,刚走两步,又像是想起什么,回头说道,“对了,若萱萱小姐让我转告你一句话:她和松下先生只是以前的朋友,请你别误会。以后她也不会再见他了。她求你保护好自己,就当是为了死去的芙音。”

    冀明棠其实并不知道芙音是谁,可若萱萱说,芙音是陈少煊的死结。在这个时候,或许只有这个死结,才能拴住他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好,我记下了。”陈少煊耷拉着脸,从冀明棠身旁的镜子里,能看到他眼神中满是阴郁、萎靡与绝望。冀明棠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轻轻关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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