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地道内时,繁炽已然醒来。

    萧瑾和凝香这两尊煞神,哪一个她都招惹不起。

    今时今日,她也算明白,萧瑾是想要拿她作棋子刺激谢安,未曾有半分沉迷美色打算替她复仇的心思。然而他并不会轻易放了她,将来若北梁军队挥师南下,留她还有用处。

    至于凝香,她对谢家忠心耿耿,一定会不惜一切手段将她带回燕京。而回到燕京之后,谢安会如何待她?受此奇耻大辱,她又该如何于皇亲贵戚之中此处?

    不管落入他们哪一个的手中,她都不会有好结果。

    她在荒芜的院落中找寻着出路,不知跑过了几重院落,来到了一处油漆斑驳的大门。

    然而大门中央挂了把锈迹斑斑的铁锁。

    她视线转向了倒在角落里的一架几乎朽烂的木梯,在木梯“啪”的一声彻底碎裂前,她成功上到了屋顶,看着几丈远的地面,她狠狠心闭着眼睛跳了下去。

    院外是一片林地,清晨似乎下过一场小雨,泥土湿润,花草上闪着露珠,因而她跌的并不太疼。

    繁炽不敢细看伤口,拼尽全力向林中奔去,有那么一刻,她忽然想到十岁那年有刺客闯进梨山行宫,挟持了她当人质。

    父皇与贵妃正于清凉台宴饮,当宫人群龙无首惊慌失措之时,是谢安万分镇定地要刺客换他作人质。

    彼时,他是她的大英雄,是她唯一的希望;而今时今日她所经受的一切苦痛与耻辱,却是他亲手所赐。

    不知道跑了多久,力气渐渐耗尽,繁炽想歇息片刻,抬首望见了一间茅草屋。

    繁炽方关上木柴编成的屋门,忽然一股酸腐之味入鼻,回首间便对了了一双色兮兮的鼠目。

    她欲夺门而出,反被男子先一步堵在了门边,她一步步往后退去,直到无处可逃。

    男子身量矮小,口涎顺着嘴角流落,脏污的大手在她破碎的纱裙上不断游走。

    “这荒山野岭哪儿来的小美人?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男子扯过她的衣袖,老鹰抓小鸡似的,往屋内油腻腻散发着馊味的床铺上拽去。

    “啊……救命……”繁炽双腿胡乱踢蹬着。

    常年劳作的男子拥有厚实粗糙的手掌,狠狠两个巴掌甩在她的脸上,叫声戛然而止。炽脸上火辣辣的疼,鲜血从口鼻中涌出。

    男子制住繁炽的双手,“哧”的一声,布料撕裂,光洁如玉的肌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咸涩的泪伴着鲜血滑落,繁炽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就在繁炽陷入绝望的那一刻,身上的男子突然往前一挺,滚烫的鲜血喷洒了她一头一脸。

    凝香抽出了没入男子后心的短刀,拽着男子的胳膊,一把将尸身拖到地上。

    繁炽躺在床铺上,一动也不动,好像失去了灵魂。

    凝香半蹲在床侧,替繁炽拢了下乱发,“没事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啪啪”两个巴掌落在了她的脸上,血腥的味在口腔里蔓延。

    *

    “啪”的一声,马鞭发出响亮的声音,两匹骏马拉着马车飞速行驶在崎岖的盘山路上。

    车轮不断碾过碎石,一阵火花闪过,马车不时一阵颠簸,整个车架都大力摇晃起来。

    又是一下剧烈的颠簸,萧瑾才睡着没一会儿,又从睡梦之中惊醒。

    天色暗了下来,他忙抓紧了车辕,心说照凝香这赶路的架势,要不了多久,这破车非得散架了。

    劫持了一朝皇子,凝香显是害怕追兵,舍弃平整宽阔的官道不走,专挑些偏僻无人的羊肠小道。

    如今永穆裹着条毯子一个人缩在车厢里头,不吃不喝、不言不语、蓬头垢面,去了半条命似的。

    萧瑾可没功夫关心她,然而对待繁炽,凝香显然不像他这般冷情。

    早在繁炽刚入思雨园时,负责监视的人就曾来报,凝香似乎对繁炽格外上心,很有点儿以德报怨的味道。

    莫非,凝香喜欢女人?

    这个念头让萧瑾恶心不已。

    凝香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遮面的黑布被晚风吹得后扬,半边苍白的脸颊爬满了如同虫蚁般的青黑色符咒。

    萧瑾这才想起毕方之前所说的讯息。

    谢安麾下总共有暗卫七人,代号“十一”者心狠手辣、冷酷无情,是其中唯一一名女子。

    相传此女身材高壮、黥面髡首,穿着打扮、行为举止皆与男子无异。

    难道凝香就是十一?

    萧瑾冷笑连连,思及过往与凝香的点点滴滴,觉得无比恶心。“小月莺是你的女人?”

    凝香语气平淡,“我不喜欢男人。”

    “所以说,你的女人亲手把你送到了我的床、上?”

    他指着永穆的方向道:“你现在这算是什么——心灰意冷,移情别恋了?”

    凝香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答道:“你喜欢蠢笨娇气的女人,而我喜欢这样坚韧有气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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