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同知久久未归,场面安静得诡异,留下的伺候的小吏似有所感,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埋头当鹌鹑。

    顾言卿巴巴地等待,无论是林致的案件卷宗还是知府大人的情况,总有一个是要知道的。

    在小厮又一次上茶后,终究是有人不耐了。

    顾言卿抓住上茶的间隙偷瞄卢玮的表情,那手握成了拳头压在了案上,那嘴抿成了一条直线。

    苏侗熙就像是卢玮的嘴,见着卢玮晦暗的脸色变幻就拿出行动。

    躲在后面的小吏被叫住,不得已上前。

    “房同知整理案情,还要多久?”

    苏侗熙气质温和,谈吐礼貌,相较于冷脸的卢玮,显然小吏面对他时更放松。

    “大人稍安勿躁,小的这就去寻同知大人。”

    “稍等”这两个就像托辞,这小吏和房同知简直如出一辙,找到机会便想撤退。

    小吏在苏侗熙点头后,火烧屁股似的一溜烟跑走了。

    这西安府的人好没正形,顾言卿也是开眼界。

    在顾言卿意料之外的是,那小吏脚步很快,不到一刻钟竟然回来了,只是并不见房同知的身影。

    顾言卿稀奇,倒不像房同知有去无回。

    小吏气喘,“大人,知府大人突然伤重,同知大人被叫去了。”

    又怕卢玮迁怒,小吏的嘴打着摆子。

    “知府大人实在情况危机,同知大人与知府大人同僚多年,感情甚笃,这才怠慢了诸位大人。”

    不知道卢玮信没信,反正顾言卿是不信有如此巧合。

    顾言卿耐的住性子等待的,和这么多人一起被晾着,反倒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卷宗看来是能拖一日拖一日,顾言卿心中痒痒盼着拿到。

    辛苦的草药气夹杂着血腥味,透过遮挡的间隙,床榻上的邓知府脸上苍白无血,褶皱松弛深凹。

    俨然一副很不好的模样。

    顺着前面的动作,顾言卿离邓知府的距离越来越近,看的也更加清晰。

    掀开的里衣上,血星星点点已经干了。

    大夫比顾言卿她们来的更早,邓知府腹部的伤口止住了血。

    守在一旁的房同知对于邓知府的情况知道的更多,迎上他们出去说。

    “各位大人,实在失礼,怠慢了诸位,只是你们看……”

    房同知愁苦,无奈示意了邓知府的情况,将他们带到外间。

    苏侗熙叹息:“怎么突然严重了?”

    早上消息传过来说邓知府情况稳定,现在的样子可不像好生生的样子。

    “知府早上还好好的,谁知道伤口突然渗血,伤情严重,大夫说是中毒,我也是急慌慌过来……”

    言下之意不是他耽误正事,而是事出有因。

    房同知正愁找不到拖延,拿邓知府的事做缓兵之计。

    卢玮也看到了邓知府的模样,肃然道:“袭击邓知府的歹人抓住了吗?”

    又是刀伤又是中毒的,顾言卿也想知道。

    房同知面带愧色,叹气摇头。

    邓知府倒霉,他也倒霉,多事之秋!

    主事的人都在外间,大夫出来,房同知很担心的追问情况。

    “大人放心,知府大人脉象平稳了。”

    房同知不放心道:“那毒?”

    “勉强消解,虫毒。”

    房同知想知道邓知府何时能醒。

    大夫摇头不包准:“有余毒残留,还要看知府大人自身的情况,少则两三天,多则就不确定。”

    这可叫房同知头疼,拖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顾言卿听着默默记下。

    虽然如此,但也不能耽误正事,卢玮匆匆探望,说了几句慰问的话,叮嘱房同知抓紧将案件整理。

    还没等顾言卿磨磨蹭蹭,他们要走了,顾言卿可不想。

    顾言卿等了一上午才见到邓知府,思考着怎样错开他们独自查探一番!

    顾言卿伸脚挡住宋介安,冲着他眨巴眼,作出口型。

    “替我遮掩一下。”

    确定宋介安接收到她的话,顾言卿轻盈动作,灵敏地跟着房同知和大夫。

    房同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注意身后,还以为身后只有大夫。

    顾言卿亦步亦趋,没打算避着房同知偷偷进行。

    房同知一声声叹气,看到邓知府的惨样,倾下身拉住邓知府的手。

    “你倒是……”

    “同知大人!”照看邓知府的人扬声。

    房同知被打断,面带愤意:“鬼叫什么?”

    转头却对上顾言卿的脸,窣地直起身,面色转僵。

    又是对着人埋怨:“顾大人在,你也不早说。”

    这可真是冤枉人了。

    顾言卿彬彬有礼,为小吏说话:“同知大人,不怪他,是我唐突了。”

    房同知不明白卢玮都走了,顾言卿怎么还在。

    “顾大人,是侍郎大人还有什么事嘱咐吗?”

    顾言卿向前几步,将邓知府的情状尽收眼底。

    “不是,大人错意了,是某这里有一上好伤药,想着知府大人许能用上。”

    顾言卿将药瓶递于大夫,药瓶被大夫打开,倒出一点,在手中轻拈,轻轻一嗅。

    “是上好的伤药。”

    顾言卿看着大夫的方向,照看邓知府的小吏也在那一侧帮忙。

    是见过的熟人。

    房同知按向顾言卿的臂膀,“顾大人有心了,我替大人谢谢顾大人了。”

    顾言卿偏头回来,温和道:“能对知府大人有用就好。”

    顾言卿低头咦声,弯腰凑向床榻。

    房同知莫名其妙,生生看着顾言卿手摸到知府大人的手腕。

    “刚才好像看到知府大人手动了,许是看错了。”

    几个人都被话引过来。

    “知府大人的手好凉,怎么额上还出汗了。”

    顾言卿的手又灵活的探上邓知府的额头,替他擦了擦汗后站直。

    房同知闪过喜意,连声喊大夫快看看。

    大夫把向邓知府的脉象,凝息之间对着房同住无声摇头。

    房同知大失所望,强撑着精神道:“顾大人,看花眼了。”

    顾言卿同声应是。

    顾言卿不耽误时间,将一切大致记下。

    另一边宋介安不紧不慢地走一行人的后面。

    卢玮没在意少了一个人,倒是贾观转头投注眼神只见宋介安一个人

    宋介安顺应解释:“子良,腹痛,马上就赶上来。”

    贾观不作他想,“那我们先走,你还要等会。”

    宋介安斯文摆手:“你们先行。”

    顾言卿出来就见宋介安和定平立在马车前,暖色的阳光将人照的明亮。

    宋介安摩挲玉佩的手用力蹭了最后一下,视线锁定一步步靠近的顾言卿。

    “太阳很大。”

    顾言卿疑问,“嗯?”

    太阳很漂亮,都灌注在一个人身上。

    “你站在马车阴影下,也能感觉到大太阳吗?”

    顾言卿大步跨进阴影里,盈盈笑,“人都走远,别杵在这了,走吧。”

    宋介安顺水推舟任由顾言卿携带他进马车。

    “都不问我去做了些什么吗?他们问道我了吗?”

    宋介安看着玉佩而垂下的眼帘掀开,亮了亮,如同被人传输了力气,却还是懒散倾靠的模样。

    “那你去做了些什么?”

    顾言卿称心如意,“我去看了邓知府的情况。”

    宋介安吊着嗓子:“哦,那你看出了些什么?”

    精神气倒是有了,就是声音宛转,听着就极不正经。

    顾言卿咳了咳,眼神飘忽不定,身体猝然一抖,涩涩道:“你别这样作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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