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娇娇脸上有微不可见的颤抖,掩饰了自己的无奈与可惜。

    或许如果没有陈君平,我会被你直给打动。

    可是,我不想去赌你是不是下一个陈君平。

    “霍无极,我现在不想别的,只想好好爱我自己。”

    那个毫无顾忌的自己。

    “那我在你身边,看你爱自己可好?”

    司娇娇垂着眼眉,随后捂着唇笑出声来:“你怎么如此固执?若是我想要自己一辈子,你还跟着我一辈子不成?”

    霍无极执着于成婚,他们相识的时间不长,或许,像她这般一时半会不会成婚的人,应该没有人会浪费自己的时间在她身上吧。

    司娇娇眼瞳漆黑一片,看不清她的情绪。

    “成。”

    霍无极格外的执着,不过是这点要求,他眉心的紧张渐渐淡去。

    司娇娇眼底的黑似乎融化,后又摇摇头,伸手去解开这人的头冠,叫他那受尽委屈的头发儿得以解放:“王兄,路上劳累,瞧瞧你这头发,快去梳洗一番解解乏也好。”

    霍无极不动。

    直勾勾的看着司娇娇,表示抗拒。

    “王兄,瞧你这摸样,倒是有些孩子气了,不知道还以为你年纪小着呢。”

    司娇娇带着笑,手指着后面的人:“他们还在这里呢,阿兄回来之前,我不会离开的。”

    霍无极很平静,看着阳光洒落下来,为娇娇晕染了层层光芒。

    他曾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想过,对于娇娇的感情。

    似乎觉得她是一个莽撞的人,却在她撞到自己胸口的那一刹,撞进了她心里。

    他们相识很短暂,但是霍无极喜欢她的味道,喜欢她的一颦一笑。

    不知为何,还不曾靠近,便是欢喜。

    霍无极一点都不了解她,但是他自己不在乎。

    他十七年,除了征战沙场,似乎就没有旁的,娇娇儿与她的小珍珠,就像是掉进大海的涟漪。

    霍无极心中一只有一个声音,若是此生没有司娇娇,他便是一个孤舟泛海的浪人,茫茫大海,便再也找不到他的小珍珠。

    况且,不成婚就不成婚,反正他孤身一人,若是以后娇娇儿愿意,他入赘也成。

    他霍无极,最不屑一顾的便是古板的规矩和破败的名声。

    “怎么,你还不信我?”

    司娇娇站在翘翘的船头,她脚上踩着一堆麻绳,掐着腰说话,霍无极抬眸就能与她平视。

    “好。”

    霍无极看着她那明媚的眼睛,点头答应。

    司娇娇一瞥嘴,见霍无极要走,脚不自然的在麻绳堆上踩,眼神望向一遍:“那个、那个我给你准备的头冠,你记得带上。”

    “好。”

    霍无极眼神飘忽不定,也只是看着司娇娇的发梢,珠霜看着这两人,眼色变了又变,最后只能唉声叹气。

    直到霍无极走了,司娇娇才从那麻绳上跳下来,皱着眉吸气:“这绳子,硌脚。”

    “小姐,你现在在想什么?”珠霜上前询问。

    司娇娇不语,只是一味的看着岸边,直到珠霜等的有些急了,她才缓缓开口。

    “我总不能真的让阿兄送我回京吧。”

    司娇娇垂下眼眸,眼中尽是委屈与不舍,她环着珠霜的腰,靠着她的肩:“阿兄若是擅自离守,这是要掉脑袋的,我知道的。”

    “小、小姐、”

    珠霜也不知怎的,鼻子一酸,双臂环住人,紧紧的抱着司娇娇:“小姐难为。”

    “其实,我也想叫王爷回去,可只是不回京,我想着送到我们博霖府也可以,到时候我们带着司家的信物,叫那官差护送我们回家,这样,都好。”

    司娇娇与珠霜说着,说着说着不知思绪飞到哪里,唇角渐渐有了笑意。

    “再说,他一个王爷总归是天家人,他说没有关系,那就没有关系嘛......”司娇娇站起身,拉着霜儿的手:“况且......”

    况且,我也是有点私心的。

    司娇娇没说完,就见到了霍无极。

    五官分明的脸上没了胡须遮挡,还是那双锋利肃穆的眼眸,剑眉入鬓英气十足,乌黑的发被司娇娇的发冠全然束起。

    她看清了霍无极的摸样。

    去了胡须,倒是少了几分老成,多了几分潇洒快意。

    “刀还给你。”

    屋子里,除了衣冠,还有娇娇儿留下的匕首,霍无极想着就将胡须刮了个干净。

    “你的刀呢?”

    司娇娇接过匕首,霍无极这才想起自己的长刀,他抱起绳子趴在船边,狼狈的去圈那插在船身上的银刀。

    想着快快结束这不堪场景。

    对嘛!

    司娇娇眯着眼睛看。

    这才对嘛!

    脚步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她给的衣衫大都是丝绸,质地柔软,杏仁一般的颜色。

    就算是她穿的男子装扮,在袖口领口以及衣襟处都缝了针脚整齐的祥云,对襟长衫,衣摆下方鹤唳九霄。

    腰带宽约三指,垂着大小不一的香囊。

    司娇娇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霍无极的腰上,她看着这人手持银刀,踱步向自己走来。

    就是这样。

    这就是她的一点点私心。

    霍无极走行腿直,腰笔挺不弯,一举一动都很有规矩协调。

    丝绸的料子格外顺滑,虽然衣袖宽大,能从他走路的样子看见那腰上的力量,韧韧的。

    她最钟意那个发带,从发冠垂下来,在腰间晃动。

    后背从脖颈处开始,这人的线条一路延伸直到下摆。

    啧。

    司娇娇看的直摇头。

    前些日子就觉得这人露着不对意,包的紧也不对意,就应该穿这样的衣衫才好看。

    挺野的。

    司娇娇心里偷着乐,嘴巴因为忍着笑意一直嘟着,脸颊深深的酒窝早就藏不住。

    “娇娇儿,不许笑我。”

    兵器离手,确实挺好笑的。

    霍无极想着就与司娇娇一同笑了起来。

    司连就在这时回来的,一窝蜂的官兵将船围了个水泄不通,盘州的知州也抱着官帽跟在后面。

    “下官拜见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盘州知州名尹唤城云,早已四十有余,此时他惶惶不安的跟在司连身后,希翼的望着霍无极。

    “蠢货。”

    自打司连回来,总是跟在娇娇儿身旁,将自己隔开,霍无极本就一身怒气没处发泄。

    “下官失职,下官知罪,还请王爷恕罪!”

    霍无极长刀扬起重重落地:“蠢到连盘州的官船都被劫了去,你还有什么脸面做一方父母官,不如以死谢罪,投胎去吧!”

    尹城云吓的一屁股蹲坐在地上。

    下意识的抱紧了司连的腿,他不喜旁人的接触,司连皱着眉,弯腰将尹城云的手指一根根的掰开。

    “知州大人,王爷是在说玩笑话罢了,你是有罪还是戴罪立功,都有大源的律法说的算。”

    “是是是、是是是......”

    尹城云瞟着霍无极的摸样,一个劲的围着司连转。

    “孬种。”

    霍无极收起刀,嗤笑一声:“你不怜惜因你疏忽,失去性命的百姓,倒是很在意本王的刀。”

    尹城云吓的冷汗直流,谁不知道霍无极从来不遵从什么法度,他也不敢说话,生怕下一瞬这刀就落在自己脖子上了。

    只能矜矜业业的处理这个大麻烦。

    --

    直到天色渐暗,圆月已经高悬。

    尹城云今日说什么也要宴请。

    从开始邀请霍无极被人无视,后又求助司将军,最后尹城云眼珠子一转,瞄准备了司娇娇。

    果真。

    都来了。

    “司小姐,这福元楼珍馐佳肴应有尽有,小姐勿要嫌弃便好。”尹城云对这司娇娇的脸笑的都要开花了。

    霍无极一把将他挤开,自己慢条斯理的坐在司娇娇左边,司连站在右边,回头看向珠霜:“霜霜,坐下一同吃吧。”

    尹城云当然不会坐在霍无极身边,他顺势站起坐到了司连的身侧。

    “听闻小姐喜爱吃鱼,盘州靠山临海,鱼肴制法多的很,不如小姐先尝尝盘州特有的香花球蜜煎,我盘州的夫人小姐,可都是喜爱的很。”

    司娇娇刚想点点头。

    只听霍无极在身边淡淡来了一句:“人都丢下海喂鱼了,你还好意思说鱼!”

    “这......”

    “这、这、”

    司娇娇瞧着霍无极的摸样,心中还是满意,她的思绪飘飘然总是忍不住偷笑。

    “就先来你说的尝尝,鱼今日便不吃了,炙鸭两只,雪霞羹可有,出门久了便馋这些,其余的大人看着上便好。”

    司娇娇算是应了最后一句话,再有余她也不再说,桌上除了尹城云其余人都安安静静。

    好不容易将人送走,尹城云擦着头上的汗回了福元楼。

    “王。”

    那人高居上位,金缕丝的屏风将人挡的严实,屏风后香炉袅袅,不知是不是安神香起了作用,尹城云倒是安稳了些。

    “安置好了?”

    “是,都安置好了,只是以后该如何?”

    “既然他霍无极蠢的还要入京,那本王必然要给他一份惊喜。”

    “可若是镇南王去了司家......这......”

    屏风后的人身形微动,随后传来笑声,那笑声平静却又叫人觉得阴冷:“陈君平的讣告已经从你这里走了吧,派人去信给皇妹,司家还是要从司娇娇下手。”

    “毕竟,一家清心寡欲,循规蹈矩,只有这一个……”

    “重—口—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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