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之前,司娇娇还在等,嘴上叠着一堆话,就等父亲回来诉苦一番。

    听到这话之后,司娇娇拿着筷子的手略微停顿,眉眼都是不解。

    她才疏学浅,但也知道一般天灾流年,出京赈灾的都会是陛下的得意门生。

    年轻的聪明人。

    为何这次去的会是自己的父亲。

    “怎么会是父亲去赈灾?”司娇娇既然不解,那就张嘴问了出来。

    祖母先开口,打断了房肃涟想要说的话,转了转食指上的玛瑙戒指,身边的珠霜上前布菜,挡住了司娇娇的脸。

    “你写信回来,家中都急的不成,你父亲要想回去接你,谁承想江南那边就冲毁了堤坝。”

    “娇娇儿,你是家中的宝,你若是出了事,家里都提心吊胆,你父母亲一夜像是老了好几岁......”

    司娇娇听了难受,羞愧的低下头,全而忽略此时祖母话锋一转:“当年的状元郎元夙年初也进了内阁,这次你父亲便是与他一同前去......”

    “我知道他。”司娇娇点点头:“很有文采。”

    既然是父亲的门生,这样也好像没有什么问题。

    “祖母,母亲,我.......”

    司娇娇欲言又止,她虽然是说了些实话,中间却也隐去好多。于是她小心的往前试探:“我带去的嫁妆、嫁妆都没了......”

    做贼心虚。

    祖母一向正气凛然,如今就算暮迟,也能看出往昔那双锋利的眼睛。

    她嫁错了人,又惹了错,还将家中往些年给她攒的嫁妆都丢了个干净。

    司娇娇心里想着,她和霍无极的事,今日还是甭说的好。

    值钱的都一口气搬到霍无极的府上了,大头的银子钱花的花,送的送。

    现在坐在府上,想起来当初她也是风风光光嫁了人,又光秃秃的逃了回来。

    又想到了霍无极。

    果真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说什么死心塌地留在自己身边。

    难道他真想追,她司娇娇还能有他一个武将跑的快!

    呸!骗子!

    罢了,司娇娇搓搓指尖,上面仿佛还留着滚烫的触感,她脸一红,嘀咕一声狼崽子,一想一个不吱声。

    “小姐,尝尝府中新上的吃食。”

    玢珠夹了菜,朝着司娇娇递过来小碗,打断了她的情绪。

    玢珠、珠霜、霜降。

    都是祖母身边的人,司娇娇马上就转到为祖母布菜的珠霜身上。

    “霜儿,你也去坐下吧,不必伺候着了。”

    司家祖母,陇西姚氏,是八大姓氏之一,母族盘踞陇西,是根基坚固的名门世家。

    此时姚姮精神抖擞,自然是瞧着司娇娇的眼色。

    她这孙女儿一个眼神,她都能知道。

    今日算是圆满,家中的媳妇,孙女儿都在家中,一些繁复礼节也就罢了。

    “都是身外之物,不算什么。”姚姮鹤发高髻,鸦青色的抹额上拇指大的蓝翠儿,一句一言都散发着大家族长辈的慈爱与威严。

    “祖母。”

    “母亲。”

    司娇娇放下碗筷,这才想起想要说什么,突然有些正式起来,她一脸认真:“若不是霜霜,我也不知我会是何等境地,霜霜为了救我三番四次不顾自己性命。”

    珠霜看着司娇娇,嘴唇微张,眼瞳中尽是震惊。

    “霜霜与阿兄既然两心相悦,不如便等阿兄回来,挑个好日子将事情定下来的好。”

    此话一出,房间里变得静悄悄。

    司娇娇对此事的情况甚是不解,她看着母亲的眼睛,房肃涟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摆摆手吩咐:“都下去吧。”

    家中主母发话,屋子里伺候的人便四散而出,顺势将房门关紧。

    “怎么了?”

    司娇娇来回看着,有些摸不清头脑,霜霜不是说家中的都知道了,既是喜事,作何要这番偷摸。

    “肃涟,做什么这么严肃,娇娇儿就是性子急嘴快,好不容易回来,你可不许说她。”

    姚姮轻拍房肃涟的手腕,对着司娇娇笑意盈盈:“你阿兄如今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今年等他回来,这事祖母便给他们做主了。”

    司娇娇喜笑颜开,用胳膊去蹭珠霜的手臂,对她挤眉弄眼。

    真好啊。

    她回来了。

    珠霜也安安全全的归来了。

    她与哥哥情投意合,以后救命恩人便是家中嫂嫂,又有一个人疼她,心里真真儿是美极了。

    这回安心了,司娇娇这才定睛去看碗中的吃食。

    她没看见旁的,就见着碗中的腊肉亮起精光:“陇西来的!”

    取岷县特有的麻猪,还要挑春季放牧的猪崽,用肥瘦相间的嫩肉,带着独有烧制的药材味,还有略微花露的味道。

    晶莹剔透,肥而不腻,汤都收成红汁,花露甜口解腻。

    这个时候,便是陇西去年的腊肉送来的时候。

    好吃!好吃!

    司娇娇才不管府中上了什么新鲜食材。

    一口肉,一口菜,饭后还要来一碗甜胚子,酸甜儿口顺着往下格外滑口。

    “祖母,我吃好了。”

    司娇娇放下手中的帕子,一脸的讨好。

    “说吧,又有什么心思要告诉祖母。”

    姚姮逗她,银叉子衔起果脯塞在司娇娇嘴中:“你呀,就是有口福,你姐姐昨日刚送来的,土疆送来的红玫桃叫你给赶上了。”

    司娇娇两个腮帮塞得满满,笑没了眼睛,姚姮扶着蟠龙杖侧过身,倾听司娇娇接下来的话。

    “祖母,我要说一件大事。”司娇娇挽住祖母的手臂撒娇,闪亮亮的眼睛还不忘望着自己的母亲,

    司娇娇窝在祖母的怀中,点着手理顺自己脑中还记着的东西:“祖母,你知道吗,陈君平是背后有人指使才接近我的。”

    司娇娇将盘州,瑛王,以及长盈公主。

    不用她多说,就见母亲将食指放在唇上:“娇娇儿,勿要妄言。”

    司娇娇有些急了,她将声音又压低了一些:“母亲,您要信我,当初我就是在公主府里对陈君平生了好印象,就连往日他在街上,后来为我做的一切,都是别人教他的!”

    “母亲!祖母!你们要相信我,这背后之人,定是要拉拢我们家!”

    “我上一世就是因为没看清他的为人,才着了他的道。”

    “我说这些是担心姐姐的安危。”可不是胡说八道。

    仅仅知道这些,司娇娇难免往那罪大恶极的上面想,她一向厌恶权谋,司家从来不曾站队,只唯陛下一人。

    这背后之人的心思,叫她有些寒毛直竖。

    司娇娇还想说什么,耳朵却□□燥的手掌捂住。

    “娇娇儿。”

    耳垂被祖母温柔的手捏着,轻轻的抚摸,这种熟悉的感觉叫司娇娇有些放松,她从小就是祖母这么抱着长大的。

    小时候她惹了什么事,只要到祖母怀中哭一哭,父母亲也拿自己没辙。

    隐约听到祖母温柔却强大的话语:“祖母信你,明日你阿姐接你进宫,你有想问的便去问你阿姐就好。”

    “家中一定会好好的保护好你。”

    “娇娇儿......”

    不知是不是吃了饭食,司娇娇听到祖母的回答,眼皮儿有些沉重,姚姮看了一眼珠霜颔首:“带娇娇儿回去安寝吧。”

    ——

    司娇娇离开,房肃涟那原本轻松的神情越发的担忧,满脸的忧郁之色。

    “母亲。”

    房肃涟见娇娇儿走远,这才收回视线,眉眼都是揉不开的悲伤。

    “好了,你先吃饭。”

    “我吃不下。”房肃涟现在全然没有胃口,眉宇带着哀伤:“母亲,您说娇娇儿该怎么办啊?”

    “娇娇儿是个有福气的,看看明日沅沅怎么说。”安慰着自己这个儿媳妇,姚姮什么都看得开,见人还神不归位,便叹了一口气。

    房肃涟这才回过神来:“母亲,儿媳又惹您担忧了。”

    “只是——娇娇儿是我们家里最重要的一个孩子,不论沅沅说什么,儿媳还是想按照以前的打算,再为娇娇好好寻一门亲事。”

    “罢了罢了——”

    “你不吃就叫人撤了吧——”

    ——

    就像是母亲说的,天儿一亮,宫里就出来了人。

    司娇娇坐在马车中伸了个懒腰,整理着自己胸前的金项圈。虽然一路早已车马劳顿,但昨日在家中睡了一夜便觉得精神满满。

    还是在自己的院子里睡的舒服。

    只是昨日哭肿了眼,今早消了好久的肿才能出门见人。

    珠霜笑眯眯的看着她,司娇娇有些不自在的动动手指:“我这刚丧夫,昨日在府门口就够张扬了,今日进宫怎么还是一身红。”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昨日刚成婚呢。

    “今日进宫见娘娘,总归要穿的正式一些,白灰色进宫也不吉利。”

    “也是。”

    司娇娇很快便接受了珠霜说的,手扶发鬓便摸到了那颗素珍珠,眼睛看向珠霜,伸手便想要将素钗拿下。

    “别!”

    “快带上!”

    司娇娇手指微动,看着珠霜手忙脚乱的为自己将素钗重新带上。

    “我都穿成这样子,就差将欣喜写在脸上了,有这颗珠和没这颗珠又有何区别?”

    司娇娇也较了真,想要刨根问题叫珠霜给她一个答案。

    “总归是要点缀一下,不然叫旁人看了去,便要嚼小姐的舌根子。”

    “哼。”司娇娇冷哼一声,嗔怒却没有伸手再去摘:“我去我阿姐宫中,谁敢嚼我舌根子,我就拔了谁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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