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周在从警校毕业之后,不是没有找过程叔的家人,但后来经过多方打听之后,才知道她们已经移民。

    因为身份的缘故,终究是不敢跟她们有联系。

    天空灰色的静默,透露出诡异的平静。

    陈周踩死油门,车疯狂地往前飞去。

    但大自然没有对驱车者有奖赏。

    他们见到远处灰黑圆形物隐隐在动。

    关鱼意识到那是龙卷风。

    但是车的方向却不是往着远处开,而是忘着那黑色风垂直方向开。

    “你疯了吗?”

    关鱼的心脏跳到嗓子眼处。

    陈周来不及做任何的解释,刹车停稳,解开身上的安全带。

    然后绕到车的另一边,用外套盖着关鱼的头,把她拉下车,用尽最快的速度往最近那个低洼的坑底,滑下去。

    男人的身体像块巨石,死死地压在关鱼的身上,她快要无法呼吸,肩膀忍不住的晃动,但是得到他更加用力的施压。

    光阴像是静止着的。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声响已经消散。

    那沉重的感觉在一瞬间消失,视线也变得明亮,关鱼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没事了。”

    关鱼听着男人有些沙哑的声音,拧眉看一眼,心中的怒气完全发泄不出来。

    他的头耷拉看着她,头发上,脸上,眉毛里,全是密密麻麻的灰尘,身上黑色的衣服已经认不出原本的样子。

    陈周被她瞧得有些不自在,把要伸出的手,在身上擦了擦。

    关鱼抿着嘴,自己从身上爬起来,然后转身离开。

    陈周叹息一声,把手收回去。

    不知道她究竟听到什么,可是他却没有办法讲出这一切。

    他回到车上,看见她一直用手在揉搓眼睛,应该是刚才沙子不小心吹到眼睛里。

    终究是于心不忍:“我帮你看一下。”

    关鱼强忍着不适,侧脸过去。

    陈周用着车上仅剩不多的水打湿双手,同样侧着身子对着面前的人。

    他抬起双手,大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掀,整个上眼皮,都被翻起,对准位置吹一下。

    关鱼闭上眼睛,滑动眼珠,刚才的不适感消失了。

    她扯笑一声:“看来陈老板是什么都会啊!”

    陈周依旧选择闭口不言。

    他清楚知道她从昨晚开始内心就不快,要不是没得选择,她不会上他的车。

    忽然有些感谢这荒山野岭。

    一路上关鱼发现他基本都没有用手机来导航,但是现在不一样,他总在频繁地望着手机的页面。

    她想肯定是跟昨晚的事情有关。

    经过荒山,经过很多原野的长路,终于在傍晚之际,在高处山岚俯见下方的小镇。

    “我胃痛。”

    陈周侧目,看见她青白的脸,应该是刚才吃进去风。

    他没有半点犹豫,驱车驶进国道。

    小镇很小很安静,基本没有看见什么外来客。

    路上三三两两的小孩好奇地盯着驶过的黑色越野车。

    关鱼边看着后视镜,边观察着男人的神情。

    他眼神里的寻找,让关鱼判断他对这里并没有很熟悉。

    终于车停在一个门面非常小的药店。

    陈周在下车前,回望一眼问:“还需要其他的什么吗?”

    关鱼抬起僵硬的脖子,犹豫一下,把口袋里的一百块递过去,低低的嗓音在安静的车里响起:“帮我买多一盒。”

    “让它也去走一走吧。”

    陈周并没有把钱接过手,晗头,车门被关上。

    关鱼等到他小跑着过马路之后,立马翻到驾驶位上,盯着男人的背影,按下启动键。

    汽车的嗡嗡声,让一只脚已经迈过门槛的男人瞬间回头看。

    两双眼睛在此刻对视上,女人的眸子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凌厉和无情。

    陈周收回腿,追上去,但是终究一切都是徒劳。

    一人一狗就被这么扔下。

    他双手撑在大腿上,胸膛上下起伏,大口喘着气。

    “滴滴滴——”

    陈周把手机从口袋里面拿出,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

    立马接起:“李叔——”

    “关小姐在你身边吗?”

    陈周声音里满是干涩:“她怀疑我的身份,刚才开着我的车跑了。”

    李振言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你这?”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都必须保证她的人身安全。”

    “我知道。”

    关鱼看了一眼已经变成黄颜色的电量,看来她必须找一个地方充会电。

    她靠着手机上不多的电量开到镇上。

    在夜色微微还没有完全暗的时候,她找到一家看起来还比较干净卫生的小旅馆。

    华灯初上的小镇更加显得冷清,原本的微饥在闻到小面馆里散发出来的牛肉汤味,忽然变得血脉奔张,眼亮腰直。

    关鱼撩开厚重的帘子,里面充足的热感,让赶路的疲倦顿时得到慰藉。

    “姑娘,吃点啥?”

    “一碗招牌的牛肉汤面。”

    关鱼的神经没有半点松懈,她知道陈周一定会追上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她在等待的片刻跟老板娘寒暄两句。

    才得知这里已经是附近最大的一个镇,虽然依旧落后,但是基本的生活物质还是可以得到满足。

    热面在妇人熟练的动作下,很快就端上餐桌。

    关鱼很是惊讶上面铺满的大片牛肉,她抬起眼看一眼女人,低垂着眉眼,正在哄着那躺在窄小角落的小孩。

    收回视线,低头吃起自己的面。

    她想这里的人都那么实诚吗?

    一碗面相当于她那里的两碗,然而价格却只有二分之一。

    女人看着她吃得满头大汗,放了一包纸巾在木桌上。

    细小的咦昵声,让关鱼从碗里抬起头。

    眉头在这一瞬间蹙起来。

    她看清楚孩子的面容,竟然是一个兔唇。

    女人发现,有些紧张地挡住孩子的脸。

    脸上肉眼可见的慌张:“她就是长得有些不一样,但是身体非常健康。”

    “我做吃的时候,手也是洗得非常干净——”

    “她是女孩子吗?”

    女人茫然又惊慌的眼神,盯着面前这个面容姣好的女子看,点了点头。

    “你一个人带着她吗?”

    女人再一次羞涩点点头。

    她也许是察觉到关鱼的善意,也似乎是因为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倾泻的人。

    一股脑把肚子里的话都倒出来。

    这期间她起身走动,把她怀里的小孩哄睡着。

    这让她想到在火车上的那对母子。

    眼看着女人走进房间里面,关鱼把现金在桌面上,然后就起身离开。

    等到女人把小娃娃放到床上之后,出来一看人已经走远。

    看着桌子上的一百块,她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边玛进来就看见女人呆站的样子,开口询问:“姆格,你怎么了?”

    她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讲出来。

    边玛微微笑起,感概道:“真是一个善良的姑娘。”

    她开心的告诉姆格,刚才她去山上收集药草的时候,在山脚下看到陈周的车。

    “小周,上次去海城,把卓嘎的照片带过去让医生瞧了,说不定这次会有好消息呢!”

    姆格捂着嘴巴,无声流泪着,她的姑娘因为天生的缺陷,受到丈夫家所有人嫌弃,认为她是一个不详的人,想要扔掉。

    无奈下,她只能带着她离开。

    夜色已经渐暗,原本就孤寂的地方更加显得冷清。

    关鱼走在路上,把领口拢了拢。

    她很快就走回到她刚才预定的小旅馆。

    刚走进去,老板娘就说:“姑娘,刚才有人来找过你。”

    关鱼立刻警觉起来,他这么快吗?

    但是转而一想,按照他的性格,不可能会主动暴露自己的行踪。

    所以那人应该不是他,但会是谁呢?

    她马上跑回房间里面,把所有的东西收拾整齐,然后离开。

    路上是一片黑暗,关鱼的感觉非常不好。

    她加快步伐,往停车的方向去。

    刚一靠近车,她发现身旁有人影在游动,内心浮现不安。

    关鱼来不及做任何的防备,嘴巴和鼻子被死死的捂住,两眼一黑,她昏了过去。

    她被人拖上了车。

    陈周好不容易等到等到一辆货车,朴实的司机听了他的几句话,就顺路把他带上。

    货车司机热情地聊着家里细细碎碎的小事,陈周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

    他似乎看出男人的情绪不高,笑着说:“是家里的婆娘闹情绪回娘家了?”

    陈周有些不明所以。

    司机很快嘿嘿地笑出声:“那事多干几回,有了娃就不容易生气。”

    “不过也多哄哄,女人就希望被惦记,被念想着。”

    “我每次跑完车回去,就把所有的钱交上去,把家务活都包揽在身上,别提她多高兴。”

    “一吵架,老爷们先低个头没什么的,你看我们在外面干活,她们在家里照顾老的,小的,都打理得好好的。”

    货车司机碎碎叨叨念了很多——

    陈周嘴角无奈地笑一下。

    这下可让人误会了。

    “你别不信,兄弟。娘们都这样的——”

    “叮——”

    陈周看一眼手机,脸上神色骤变。

    照片里的人是关鱼,然而发件人却是孔嘉文。

    货车在路口停稳稳地停下来。

    “兄弟,没事的,多哄哄就好。”

    陈周根据新发来信息,找到了位置。

    房子很旧,墙上满是雨水的污渍,围着房子走一圈,只有几个很小的窗户,目测人是可以穿过。

    关鱼在朦朦胧胧中睁开眼睛,看见面前几个有些熟悉的面孔。

    她的嘴巴被胶布贴紧,那塑胶的恶臭,让她不禁有些反胃。

    一旁的黄头发男子盯着关鱼的脸看脸很久,睁大眼睛往后退几步,嘴里说着:“你,你,你——”

    孔嘉文一个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大惊小怪什么?”

    “孔哥,她是上次酒吧打伤小武的那个女人。”

    孔嘉文一听,眼神里满是戏谑,起身,饶有兴趣地盯着她。

    用力一扯,嘴上的胶布被撕下,紧接着用力拉着她的头发往后扯,整个面容都呈现几人的面前。

    关鱼一阵吃痛,但却没有出声,眉心深深地拧着。

    她算是倒霉,这些人根本就是冲着陈周去。

    “说说,你跟陈周这小子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孔嘉文嗤笑一声:“没有关系,你开着他的车。”

    “看来不吃点苦头,是不说实话。”

    “老黄,给她的颜色看看。”

    被称呼做老黄的男人,摩擦这手掌,脸上多少有些犹豫:“孔哥,要是等待陈周那小子恼怒,我们——”

    孔嘉文点燃烟,脸上满是阴笑:“顺便看看这女人在她心中的位置。”

    “有什么事我担着,赶紧给我动手。”

    老黄露出黑黄的牙齿,张开的那味道让人做呕。

    他刚才早就注意到这女人面容姣好,陈周这小子运气真好。

    “撕拉”一声。

    关鱼黑色的胸衣完全暴露出来,几人忍不住吞一下口水。

    她脸上已经是铁青一片,指甲已经插进肉里,牙关得死死。

    孔嘉文掐起她的下巴:“看不出,你还挺能忍,这点倒是跟你相好一样。”

    他阴着笑,把手伸向关鱼的胸口。

    但下一秒,他痛得惊呼出声。

    一块石头打在他的手背上,惊怒的声音叫嚷起来:“谁?”

    只见男人垂手而立地站在门口,他眼底一片冷色,没有说话,嘴唇紧绷成一条直线。

    他眸若寒冰,直直地看向孔嘉文,给人一种压迫的感觉。

    老黄反应过来,立马收回手,吞了吞口水,马上退到孔嘉文的身后。

    陈周抬起双脚走到孔嘉文的面前。

    他干涩地解释着:“这个女人说跟你没——”

    话都还没说完,整个人横倒在地。

    “我跟你说过,别动我的人。”陈周低沉的嗓音里满是压迫,“谁弄的?”

    老黄挪动好几步,看到陈周的眼神,立马求饶:“周哥,我错了,我保证我一点也动,就是拉了一下衣服。”

    陈周朝着他招了招手。

    老黄缩着脖子,迈着踉跄的步伐:“周,周哥——,我——”

    陈周从腰间拿出小刀,一把插在他的手掌上。

    “啊,啊——”

    凄惨的哀嚎声在黑夜里响彻。

    孔嘉文知道他狠,立马解释着:“周哥,这次是我不对——”

    陈周脱下外套,裹住关鱼,解开已经磨破的手腕,语气里带着轻哄:“没事了。”

    他发现关鱼全身软绵无力,根本坐不稳,别说站。

    孔嘉文小声解释道:“用了点迷药,我保证,没有用过其他的东西。”

    陈周把人抱在怀里,低头,两人的眼神对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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