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Delay的夏天（3）
三天后，二中。
Delay和程希珏都很熟悉的地方。
不同于先前西子湖路上，程希珏作为向导，关于Delay在二中的日常，这一次，由Delay亲自解开。
二中占地不算大，从正门进入，穿过前廊中庭，走过三幢教学楼，奔向小卖部和食堂，再越过操场，从实验室和图书馆抬起头，就是二中的所有。
而这所有，布满包括Delay在内的每一个二中人的痕迹，这些痕迹并不因为一群人的毕业而消散，一路走一路说，那些日复一日的古早日常，变得鲜活丰盛，即便只是回想，曾被错过的不计其数的细节，一一显现。
以至于最后，连Delay自己都感叹 —— 原来这三年，我们在二中留下了那么多回忆。
吮着冰棍，一行人径直横穿操场。
“Delay还记得你们高考前在操场上开的那场校园演唱会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
“记得。”
“嗯。”
程希珏状似无意地撇向宋聿，问：“策划了多久？”
其实，她更想用“谋划”这个词。
冰凉爆破在口腔里，可冰块的断裂位置不对，宋聿没法一口气嚼碎咽下，也没能立刻回答。
胡宇难得见宋聿出糗，不嫌事大地撞了下他的小臂，“问你呢，主唱。”
程希珏从包里翻出纸巾，摊开递给宋聿。
吐出碎冰后，宋聿回答：“没多久，三周。”
假装认真吃冰棍的其余三个人，撇了宋聿一眼：我信了你的鬼。
程希珏没注意他们的表情，只听见宋聿反问：“评价一下我们那天的表现？”
Delay三成员再次瞳孔地震。
你瞧瞧这话，这是可以播出的内容吗？你再瞧瞧这人的眼神，真是越来越嚣张了！真想喊一句：小九，快跑！
程希珏没想宋聿会有这么一问，那天的场景不仅清晰存储在记忆里，那个场景下对Delay产生的新认知，也一直妥帖安放在心上。
于是，程希珏说：“很棒，我很喜欢。二中开唱的Delay和舞台上的Delay有点不同，Delay仍光芒四射，却更加柔和了。”
还有半句话，她没说出口。
她也是从那天，逐渐看懂Delay的摇滚了。
他们的摇滚，是力量与温柔的卯榫，他们的词曲舞台越是犀利，其内核就越是柔和，因为它的底色是关怀。
程希珏语气认真得像是怕辜负Delay，宋聿心头颤动。
怎么会有人，能这么——
情绪都滚到舌尖了，可张口，宋聿说：“谢谢小九的喜欢，我们会再接再厉的。”
实验室顶楼最里端的两间教室，就是Delay成立的“无限·摇滚社团”的练团室。
程希珏第一次踏足这一隅。
这完全是一个乌托邦，各色手绘音乐图像和世界各地的摇滚音乐海报铺满墙面，类别丰富的西洋乐器和传统乐器排列交斜，社团名与标语涂鸦在水泥地上，而《我们的歌》的曲谱成为社团的背景板，标注：世界一百首一定要学会的吉他练习曲。
一门之隔，是两个世界。
“社团现在是什么规模了？”程希珏问。
程希珏去年进校时，Delay的“无限·摇滚社”就已经是二中最大的社团，这个大，不仅指社团人数上，还有它的在校影响力、演出比赛获奖情况和校外赞助等。
可程希珏对它仍缺乏明晰的概念。
说起这个，连表情甚少的段潇都显露出骄傲。
这个问题，他最清楚。
“摇滚社目前是H市最大的高中学生社团，共有社员398人，其中乐器相关成员有308人，社内已组建校园乐队12组，目前已参加校内外演出106场，获奖38次，拉取赞助58万元。校内活动从已从最初让大家系统了解摇滚乐拓展至乐队集结，成果发表以及明年的校园音乐大赛。”
一系列直白的数字，砸得程希珏诧异不已，光是段潇这些话，她就已能想象到这背后，Delay所付诸的行动力。
她止不住地为他们鼓掌，同时开口问：“作为社团创始人，你们印象最深的事情是什么？”
几人的答案并不相同。
段潇是队伍的不断壮大、制度的完善和部门之间的协调共生，陈燮林和胡宇是将社团带上了他们的演唱会，而宋聿印象最深的是 —— 下一任社长，廖邦。
廖邦是高考前，通过全体社员共同投票推选出的下一任社长。
五月，宋聿卸任，与廖邦交接社团内务后，廖邦说：“我会站好这一岗的。”
当初招新，廖邦在报名表的「想说的话」一栏，写的是：守好二中摇滚这一门。
熟了之后，宋聿才了解廖邦的一语双关，这是来自一个有军人理想的摇滚少年。
他珍惜年少的自由，却不放弃执着的信仰，这矛盾又激昂，可廖邦始终将这一切内化成创作讯号，解构他心中的“和平年代”。因此，他也是社团内唯一一个在全岗位都轮岗过的社团。
提出轮岗申请时，段潇问他，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
他说：“想多留下点跟摇滚有关的记忆和感受。”
眼前出现本文件夹，程希珏抬头看向宋聿：“这是什么？”
“社团的练习谱。”
程希珏放下DV后，才接过。
目测25厘米高的文件夹，侧封贴着“摇滚乐精选100”，比她预想中的还重一点。
她合理怀疑所有华语摇滚乐都被拿来当作练习谱了。
才翻开，又听宋聿问：“有喜欢的吗？”
听懂指向性，程希珏笑问：“可以点歌？”
“嗯。”
程希珏认真翻了几分钟，谱子从前往后，难度递增，越到后面，页面崭新。
她抬头问：“除了摇滚乐精选100，能选其他的吗？”
“有。”宋聿指了指几步之外的书架，书架不大，一共就三层，第三层全是同类文件夹。
放眼望去，精选100系列从摇滚乐到二胡，应有尽有。
目标锁定，程希珏抱着“摇滚乐精选100”走到书架边，指着其中一个文件夹，问：“吉他，可以吗？”
宋聿替她拿下“吉他练习精选100”，抽出程希珏怀里的“摇滚100”换上，顺势问：“怎么想听吉他曲了。”
程希珏咬了咬唇内侧的软肉，不答反问：“宋聿，你为什么是主唱，而不是和段潇作最佳拍档？”
一个乐队里有两个吉他手是很普遍的情况，一个责演奏和弦和旋律，另一个负责演奏低音部分。而程希珏问这个，是因为她知道宋聿的乐器启蒙，是吉他。
而且是电吉他。
宋聿指了指一旁仿若路人的队友，无奈道：“这你得问他们了。”
—— 众望所归。
听了非常Delay式的前因后果，程希珏总结。
更具体一点，写而优则唱。
程希珏被胡宇的叙述逗得开心，也没翻吉他谱，忽地就出了考题。
“Delay能根据今天的天气和心情，即兴创作一首吉他曲合奏吗？”
虽是向Delay出题，却是看着宋聿的眼睛。
她的眼神像夏日冰柜拿出的汽水，亮地沁人心脾。
“小九，你比高考出卷人还能出题。”宋聿颔首一笑，看了眼窗外的艳阳高照，打着商量，“我前两天刚写完一首吉他的demo，挺符合我现在的心情，也很符合现在的天气，开卷考，行不行？嗯？”
继续隐身看戏的观影三人组：宋聿，你怎么突然就那么骚了！还“嗯”？
程希珏想摸摸烧得慌的耳后，忍住了，拉了个靠山，“我代表Decision，审批通过。”
“那小九呢？”宋聿今天格外不依不饶。
他们处在适当的距离，宋聿眼波温和，与往日没什么分别，可周围空气开始发烫。
“行。”
既然宋聿问地大方，她也不能怯。
程希珏想。
宋聿背上木吉他，调试音阶时和段潇商量了两句。
拉了把凳子坐下，宋聿没用拨片，目光醇和地看向程希珏，指尖直接下滑拨弦。
恣意磊落的少年此刻蔼然粹温，夏日的盛阳和蝉鸣，却鼓动少年的心跳，
程希珏就倚着架脊，在吉他的叙事中，荡在半空的炯眸迎上宋聿的视线，小颦一笑。
在下一次拨弦前，掌心汗止，120BPM的心率，长出了翅膀。
社团活动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宋聿放下吉他，来到程希珏面前。
始终保持一臂之举。
“刚刚弹的曲子叫什么？有填词吗？”程希珏抢在宋聿之前开口。
“有填词，还差一点写完。”宋聿的声音克制中带着波动，“曲子取了两个名字，一个是《好丽友》，另一个是《久久》，你觉得哪个比较好。”
程希珏双颊倏地刷红，比樱桃更甚。
“我小舅舅那天找你说什么了？”程希珏半挑开话题
宋聿想到吴虞那时候的表情，就差直接上手 —— 打断他的腿。
感官被剔除在外，宋聿目不斜视地开口，“虞哥问我对你是不是有什么心思，我说是，但会把选择权交给你。”喉头半滚，喊了声“小九”，继续说：“两年后，给我答案，可以吗？”
程希珏的红樱桃突变红石榴，可还是仰起头，问：“宋聿，你就没想过我拒绝你吗？”
宋聿有一瞬的僵滞，撇到程希珏微提的嘴角，微微前倾，双手撑在股直肌，与程希珏平视，坦白道：“小九，我是一个有情感感知的人，我第一次喜欢人，很清楚地感受到这什么滋味，同样，多少也能感受到你的反馈是怎么样的。”
少年眼神直白，不再收敛眼底的喜欢。
程希珏“嗯”了声，又试着确定另一个答案，“所以今天才那么直白的吗？”
“是在弹吉他的时候，看到你笑了，才决定完全直白的。”宋聿回答，“因为你默许了我的喜欢。而且我是男生，如果我含糊，就是对你的不尊重。”
“那如果我没笑呢？”程希珏依依不饶。
宋聿无声叹了口气，回答：“我不知道。可能会告诉你，也可能会暗恋。”
程希珏哑然，“暗恋吗......”
你可是宋聿耶！
表情中的想法太明显，宋聿没用力地弹了下程希珏的前额，“宋聿就不能暗恋吗？”
程希珏润泽在宋聿的眼波中，认真地点点头，“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宋聿的喜欢，一定很坚定。”
程希珏说得很确定，很坚信。
可仍有一句话，她没说出来：暗恋又酸又涩，会裹挟你的恣意磊落。
宋聿完全张开笑意，“是。”
持着DV，程希珏和宋聿跨进隔壁的活动室。
自觉撤下亮度的几个人，正无聊又带点兴致地玩机型，见到俩人进来时的形态表情 —— 懂了。
碍于程希珏在，Delay用眼神疯狂揶揄宋聿。
此时不待，更待何时。
等下回。
红石榴还在脸上留有残余，程希珏装着恍然未觉几个哥哥的表情，进入她应有的角色，持续向Delay发问。
直到出了校门口，才轮到了最后一问。
程希珏问：“那么，Delay最后对Decision有什么寄语吗？”
这两个月，Delay想过这个问题，不止一次，也组织过语言，万语千言，好像怎么说都不如他们用音乐能传达的那般。
胡宇稍收起他皮猴模样，说：“谢谢你们对Delay的决定，未来的日子里，希望你们也能从一而终地爱护每个重要的决定，最重要的是，要好好吃饭！”
程燮林一反打鼓之外的形象，勾住胡宇的肩膀，笑说：“数学很浪漫，可是如果你学不好，也没有关系，它不会决定你的一生，而重要的是，你要有朋友和死党。”
段潇在镜头前留白了几秒，开口：“这个夏天很快乐，不止夏天，希望你们的每一天都能很快乐，谢谢大家，我们未来见。”
镜头最后推到宋聿，他先真诚又抱歉地笑了下，才说：“希望我们都能好好长大，希望Delay和你们都能成为善良、勇敢和坚毅的人。”
跟着宋聿的话，程希珏在对面，也笑了。
截住程希珏要喊拍档的话和手势，胡宇忙喊了句：“我们的随行记者，最后对Delay有什么寄语吗？”
“有。”只有三步的距离，程希珏也喊着回话，“希望Delay能永远向下扎根，向上生长，要一路生花，永远做你们觉得对的音乐。”
不是好听的音乐，是对的音乐。
“好！”
Delay的喊应，惊得门卫出来瞧了一眼，又笑着摇摇头。
盛夏会一轮又一轮的旋转，而他们对这个夏天的寄语是：希望每一个人，在最好的年华里，都能少一点迷茫和困惑。
Delay和程希珏都很熟悉的地方。
不同于先前西子湖路上，程希珏作为向导，关于Delay在二中的日常，这一次，由Delay亲自解开。
二中占地不算大，从正门进入，穿过前廊中庭，走过三幢教学楼，奔向小卖部和食堂，再越过操场，从实验室和图书馆抬起头，就是二中的所有。
而这所有，布满包括Delay在内的每一个二中人的痕迹，这些痕迹并不因为一群人的毕业而消散，一路走一路说，那些日复一日的古早日常，变得鲜活丰盛，即便只是回想，曾被错过的不计其数的细节，一一显现。
以至于最后，连Delay自己都感叹 —— 原来这三年，我们在二中留下了那么多回忆。
吮着冰棍，一行人径直横穿操场。
“Delay还记得你们高考前在操场上开的那场校园演唱会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
“记得。”
“嗯。”
程希珏状似无意地撇向宋聿，问：“策划了多久？”
其实，她更想用“谋划”这个词。
冰凉爆破在口腔里，可冰块的断裂位置不对，宋聿没法一口气嚼碎咽下，也没能立刻回答。
胡宇难得见宋聿出糗，不嫌事大地撞了下他的小臂，“问你呢，主唱。”
程希珏从包里翻出纸巾，摊开递给宋聿。
吐出碎冰后，宋聿回答：“没多久，三周。”
假装认真吃冰棍的其余三个人，撇了宋聿一眼：我信了你的鬼。
程希珏没注意他们的表情，只听见宋聿反问：“评价一下我们那天的表现？”
Delay三成员再次瞳孔地震。
你瞧瞧这话，这是可以播出的内容吗？你再瞧瞧这人的眼神，真是越来越嚣张了！真想喊一句：小九，快跑！
程希珏没想宋聿会有这么一问，那天的场景不仅清晰存储在记忆里，那个场景下对Delay产生的新认知，也一直妥帖安放在心上。
于是，程希珏说：“很棒，我很喜欢。二中开唱的Delay和舞台上的Delay有点不同，Delay仍光芒四射，却更加柔和了。”
还有半句话，她没说出口。
她也是从那天，逐渐看懂Delay的摇滚了。
他们的摇滚，是力量与温柔的卯榫，他们的词曲舞台越是犀利，其内核就越是柔和，因为它的底色是关怀。
程希珏语气认真得像是怕辜负Delay，宋聿心头颤动。
怎么会有人，能这么——
情绪都滚到舌尖了，可张口，宋聿说：“谢谢小九的喜欢，我们会再接再厉的。”
实验室顶楼最里端的两间教室，就是Delay成立的“无限·摇滚社团”的练团室。
程希珏第一次踏足这一隅。
这完全是一个乌托邦，各色手绘音乐图像和世界各地的摇滚音乐海报铺满墙面，类别丰富的西洋乐器和传统乐器排列交斜，社团名与标语涂鸦在水泥地上，而《我们的歌》的曲谱成为社团的背景板，标注：世界一百首一定要学会的吉他练习曲。
一门之隔，是两个世界。
“社团现在是什么规模了？”程希珏问。
程希珏去年进校时，Delay的“无限·摇滚社”就已经是二中最大的社团，这个大，不仅指社团人数上，还有它的在校影响力、演出比赛获奖情况和校外赞助等。
可程希珏对它仍缺乏明晰的概念。
说起这个，连表情甚少的段潇都显露出骄傲。
这个问题，他最清楚。
“摇滚社目前是H市最大的高中学生社团，共有社员398人，其中乐器相关成员有308人，社内已组建校园乐队12组，目前已参加校内外演出106场，获奖38次，拉取赞助58万元。校内活动从已从最初让大家系统了解摇滚乐拓展至乐队集结，成果发表以及明年的校园音乐大赛。”
一系列直白的数字，砸得程希珏诧异不已，光是段潇这些话，她就已能想象到这背后，Delay所付诸的行动力。
她止不住地为他们鼓掌，同时开口问：“作为社团创始人，你们印象最深的事情是什么？”
几人的答案并不相同。
段潇是队伍的不断壮大、制度的完善和部门之间的协调共生，陈燮林和胡宇是将社团带上了他们的演唱会，而宋聿印象最深的是 —— 下一任社长，廖邦。
廖邦是高考前，通过全体社员共同投票推选出的下一任社长。
五月，宋聿卸任，与廖邦交接社团内务后，廖邦说：“我会站好这一岗的。”
当初招新，廖邦在报名表的「想说的话」一栏，写的是：守好二中摇滚这一门。
熟了之后，宋聿才了解廖邦的一语双关，这是来自一个有军人理想的摇滚少年。
他珍惜年少的自由，却不放弃执着的信仰，这矛盾又激昂，可廖邦始终将这一切内化成创作讯号，解构他心中的“和平年代”。因此，他也是社团内唯一一个在全岗位都轮岗过的社团。
提出轮岗申请时，段潇问他，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
他说：“想多留下点跟摇滚有关的记忆和感受。”
眼前出现本文件夹，程希珏抬头看向宋聿：“这是什么？”
“社团的练习谱。”
程希珏放下DV后，才接过。
目测25厘米高的文件夹，侧封贴着“摇滚乐精选100”，比她预想中的还重一点。
她合理怀疑所有华语摇滚乐都被拿来当作练习谱了。
才翻开，又听宋聿问：“有喜欢的吗？”
听懂指向性，程希珏笑问：“可以点歌？”
“嗯。”
程希珏认真翻了几分钟，谱子从前往后，难度递增，越到后面，页面崭新。
她抬头问：“除了摇滚乐精选100，能选其他的吗？”
“有。”宋聿指了指几步之外的书架，书架不大，一共就三层，第三层全是同类文件夹。
放眼望去，精选100系列从摇滚乐到二胡，应有尽有。
目标锁定，程希珏抱着“摇滚乐精选100”走到书架边，指着其中一个文件夹，问：“吉他，可以吗？”
宋聿替她拿下“吉他练习精选100”，抽出程希珏怀里的“摇滚100”换上，顺势问：“怎么想听吉他曲了。”
程希珏咬了咬唇内侧的软肉，不答反问：“宋聿，你为什么是主唱，而不是和段潇作最佳拍档？”
一个乐队里有两个吉他手是很普遍的情况，一个责演奏和弦和旋律，另一个负责演奏低音部分。而程希珏问这个，是因为她知道宋聿的乐器启蒙，是吉他。
而且是电吉他。
宋聿指了指一旁仿若路人的队友，无奈道：“这你得问他们了。”
—— 众望所归。
听了非常Delay式的前因后果，程希珏总结。
更具体一点，写而优则唱。
程希珏被胡宇的叙述逗得开心，也没翻吉他谱，忽地就出了考题。
“Delay能根据今天的天气和心情，即兴创作一首吉他曲合奏吗？”
虽是向Delay出题，却是看着宋聿的眼睛。
她的眼神像夏日冰柜拿出的汽水，亮地沁人心脾。
“小九，你比高考出卷人还能出题。”宋聿颔首一笑，看了眼窗外的艳阳高照，打着商量，“我前两天刚写完一首吉他的demo，挺符合我现在的心情，也很符合现在的天气，开卷考，行不行？嗯？”
继续隐身看戏的观影三人组：宋聿，你怎么突然就那么骚了！还“嗯”？
程希珏想摸摸烧得慌的耳后，忍住了，拉了个靠山，“我代表Decision，审批通过。”
“那小九呢？”宋聿今天格外不依不饶。
他们处在适当的距离，宋聿眼波温和，与往日没什么分别，可周围空气开始发烫。
“行。”
既然宋聿问地大方，她也不能怯。
程希珏想。
宋聿背上木吉他，调试音阶时和段潇商量了两句。
拉了把凳子坐下，宋聿没用拨片，目光醇和地看向程希珏，指尖直接下滑拨弦。
恣意磊落的少年此刻蔼然粹温，夏日的盛阳和蝉鸣，却鼓动少年的心跳，
程希珏就倚着架脊，在吉他的叙事中，荡在半空的炯眸迎上宋聿的视线，小颦一笑。
在下一次拨弦前，掌心汗止，120BPM的心率，长出了翅膀。
社团活动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宋聿放下吉他，来到程希珏面前。
始终保持一臂之举。
“刚刚弹的曲子叫什么？有填词吗？”程希珏抢在宋聿之前开口。
“有填词，还差一点写完。”宋聿的声音克制中带着波动，“曲子取了两个名字，一个是《好丽友》，另一个是《久久》，你觉得哪个比较好。”
程希珏双颊倏地刷红，比樱桃更甚。
“我小舅舅那天找你说什么了？”程希珏半挑开话题
宋聿想到吴虞那时候的表情，就差直接上手 —— 打断他的腿。
感官被剔除在外，宋聿目不斜视地开口，“虞哥问我对你是不是有什么心思，我说是，但会把选择权交给你。”喉头半滚，喊了声“小九”，继续说：“两年后，给我答案，可以吗？”
程希珏的红樱桃突变红石榴，可还是仰起头，问：“宋聿，你就没想过我拒绝你吗？”
宋聿有一瞬的僵滞，撇到程希珏微提的嘴角，微微前倾，双手撑在股直肌，与程希珏平视，坦白道：“小九，我是一个有情感感知的人，我第一次喜欢人，很清楚地感受到这什么滋味，同样，多少也能感受到你的反馈是怎么样的。”
少年眼神直白，不再收敛眼底的喜欢。
程希珏“嗯”了声，又试着确定另一个答案，“所以今天才那么直白的吗？”
“是在弹吉他的时候，看到你笑了，才决定完全直白的。”宋聿回答，“因为你默许了我的喜欢。而且我是男生，如果我含糊，就是对你的不尊重。”
“那如果我没笑呢？”程希珏依依不饶。
宋聿无声叹了口气，回答：“我不知道。可能会告诉你，也可能会暗恋。”
程希珏哑然，“暗恋吗......”
你可是宋聿耶！
表情中的想法太明显，宋聿没用力地弹了下程希珏的前额，“宋聿就不能暗恋吗？”
程希珏润泽在宋聿的眼波中，认真地点点头，“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宋聿的喜欢，一定很坚定。”
程希珏说得很确定，很坚信。
可仍有一句话，她没说出来：暗恋又酸又涩，会裹挟你的恣意磊落。
宋聿完全张开笑意，“是。”
持着DV，程希珏和宋聿跨进隔壁的活动室。
自觉撤下亮度的几个人，正无聊又带点兴致地玩机型，见到俩人进来时的形态表情 —— 懂了。
碍于程希珏在，Delay用眼神疯狂揶揄宋聿。
此时不待，更待何时。
等下回。
红石榴还在脸上留有残余，程希珏装着恍然未觉几个哥哥的表情，进入她应有的角色，持续向Delay发问。
直到出了校门口，才轮到了最后一问。
程希珏问：“那么，Delay最后对Decision有什么寄语吗？”
这两个月，Delay想过这个问题，不止一次，也组织过语言，万语千言，好像怎么说都不如他们用音乐能传达的那般。
胡宇稍收起他皮猴模样，说：“谢谢你们对Delay的决定，未来的日子里，希望你们也能从一而终地爱护每个重要的决定，最重要的是，要好好吃饭！”
程燮林一反打鼓之外的形象，勾住胡宇的肩膀，笑说：“数学很浪漫，可是如果你学不好，也没有关系，它不会决定你的一生，而重要的是，你要有朋友和死党。”
段潇在镜头前留白了几秒，开口：“这个夏天很快乐，不止夏天，希望你们的每一天都能很快乐，谢谢大家，我们未来见。”
镜头最后推到宋聿，他先真诚又抱歉地笑了下，才说：“希望我们都能好好长大，希望Delay和你们都能成为善良、勇敢和坚毅的人。”
跟着宋聿的话，程希珏在对面，也笑了。
截住程希珏要喊拍档的话和手势，胡宇忙喊了句：“我们的随行记者，最后对Delay有什么寄语吗？”
“有。”只有三步的距离，程希珏也喊着回话，“希望Delay能永远向下扎根，向上生长，要一路生花，永远做你们觉得对的音乐。”
不是好听的音乐，是对的音乐。
“好！”
Delay的喊应，惊得门卫出来瞧了一眼，又笑着摇摇头。
盛夏会一轮又一轮的旋转，而他们对这个夏天的寄语是：希望每一个人，在最好的年华里，都能少一点迷茫和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