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高堂（六）
她躲在神像后面，看着地上那层厚厚的灰渍听着前方的谈话，倒也没有听到什么稀奇内容，无非就是多蹭些便宜。
直到听见微乎其微的振动声，眸光一转发现尾指上一直被牵住的红绳消失不见，也正是因为这道响声，惊扰到前面的两人。
“谁在那里！”
磅礴的杀意朝两人的方向袭来，出手狠辣没带一点犹豫。
紧跟着她听见对方的脚步越发靠近。
两人身后的窗户突然多了一根极细的针。
身旁宴如屿偏头望向她，本身两人缩在神像后面，此刻凑得更近，凌山注意到这破庙后面还有扇老窗，就在他的身后。
光线透进来，灰尘更加明显地浮在空中，同样是只剩下纯粹的黑白，她目光所及，对面唯一的色彩突然冲出去。
逍遥剑柄上的额黄花纹一闪而过，快到让人看不清动作。
她周围的空间一下扩大，耳边兵器相抵声不出意外响起，凌山听着辨认一会儿就知道并不需要她出手。
她索性蹲在原地继续研究起这无头神像，随着时间拉长，神像除去脖颈上不平整的割痕，身体也脱去一层表壳。
这神庙许是在当年仙界还有诸神时所建造，直到仙魔大战局势转变，再到现在的完全废弃。
借着那扇唯一的窗户的光，凌山发现神像的后面居然刻着密文图案，不同于神像本身的雕刻，这图案显然是多年后随意刻上去的。
给人的感觉像是原先的什么信仰崩塌，干脆直接在上面打起草稿或者写下什么到此一游。
她的指尖落在上面拂去朦胧，留下些许灰尘，密文她自然是看不懂的，但是还有图画，小时候的看图说话可不是白学的。
献祭礼的具体做法……她看着那些线条小人，抛头换血，献祭阵法是天平秤，念仪的处境相当于被放到其中一边的秤台。
小人身旁的小方盒，按照云城的借口来解释，那个小盒子相当于新娘子带着的嫁妆。
心念一动，芥子袋里剑身上的血线闪烁，宛若她的血液流动，凌山立即确定那截问心碎片在陪嫁里。
她抬手后神像上面的密文连带着图案一块消失，干干净净，看不出曾经有过什么。她收回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用术法消除干净的地方。
等走到破庙门口后才发现雨停了，这里隔音倒是不错，后面进来的人仰倒在地上，不停抽搐，宴如屿摊开手，表示他什么都没做。
要是信他自己就不用叫凌山，直接改名灵山。
视线朝下看去，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这裂缝里的人居然也是黑白色的，像水墨色一般与这世界如出一辙。
凌山蹲身观察片刻，干脆一不作二不休，她解开芥子袋在里面翻找出，粉末撒在两人之间，身上顿时也失了颜色。
原先的雨到时能直接染色，不过有副作用，反正她现在看什么都模糊，当时看见他也淋到雨不知道怎么样。
还好她有去黑市里淘东西的习惯，现在恰好能够派上用途，当然她并不为此感到骄傲。
凌山骄傲地想。
没再理会地上躺着的人，她折回破庙，简单与宴如屿解释自己方才在神像后面看见什么，两人商量着计划。
宴如屿见她说完坐回垫榻，走到她的身后，半跪着解开她发丝上变成黑白的发带，动作自然又流畅。
柔软的发丝穿过他的指缝，凌乱的发带被他轻而易举地取下。
凌山还在思考方才讨论的可行性，感受到他的动作，以前懒得去想，现在她果断问道。
“师兄为什么总是帮我束发？”
自从在真假秘境里那一次后，凡是找到机会他就会帮她扎头发，先前他明明不会这样。
凌山对这些东西很是敏锐，更多时候是不想去猜测。
自打那次衣柜过后，她和他之间的气氛好比坚韧的鼓皮下有什么情愫呼之欲出，只需要等待鼓面被彻底冲破。
她偏头看见他露出一种很难理解的眼神，好像她问的是人为什么需要喝水。
宴如屿的手顿住，他眼里的黑白灰界限分明，如同他对人的喜恶，轻声道：“师兄为什么不能帮你束发？”
他的行为让她不喜了吗，他让她感到厌烦了，是不是因为前不久出现的红线，她的性子一贯想到什么是什么，他就知道她怎么会对那红绳视而不见。
因为眼下两人还要联手所以她才会隐忍避而不谈？不过转念想来也对，师妹偶尔会对嫌弃师兄再正常不过，但是两人之间的亲密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师兄难道不该做这些吗？
师兄生下来就该做这些。
凌山沉默看着他，直到他的指尖停下一道术法。
“献祭礼一到我们就按照计划行动，不过你真的没有问题吗？”
凌山点头，只有一次救人的机会，况且她一定要趁机拿到陪嫁里面的碎片。
晚风从门缝吹进来，两人靠坐在一起没有一个人先睡着，凌山的习惯如此，大概也猜到他不会睡，她想，能睡着的估计只有齐从唯。
她靠在墙头闭眼假寐，嘴上却没停：“逍遥剑陪你多久了？”
“时日太长记不清。”
“师兄你好老。”
她终于说出早就想要说出口的话，莫名感觉扬眉吐气不少。
宴如屿不得已松开放在剑柄上的手，偏头看向闭着眼好像不是她在说话的人：“可不是这样算年岁的，照这样算的话你也不年轻。”
凌山摸到地面有一小截不知道熄灭多久的香火，听见他的回答，差点忘记他清楚她本身底细这回事。
大意了。
宴如屿转过脸盯回自己的尾指，思绪却没有稳稳放在上面，突然唤住她的名字无比认真道：“从命盘掉落下来后你去了哪里？”
她本该在命盘里等待被天地孕育，然后在灵山成长，最后回到仙界。
“你是在担心我吗？”
凌山明晃晃地看向身旁的人，紧接着晃了晃自己的尾指，就好像上面的红线还存在：“别担心，我后来过得同样很好，那个地方没有战争。”
因着睡不着，她站起身没再理会身后的人，在空地上大大方方地练习控制藤蔓术，随手用绿枝将一块细小的石子击碎。
魔域——
莫无双手中的弓箭落在对面的黑衣少年身上，被对方飞身跃过，箭留在墙面再拔不出。
莫无双的眼眸含上怒气，整个人气得颤抖：“你骗了她！”
路行庭垂下眼眸，把玩着手中的魔气，似乎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手中的魔气轻易地将远处的魔柱弄倒，柱身断裂后砸向墙面，将残留的冰箭刮碎。
“对，我骗了她，那又怎样，她那么天真不知道迷心铃早就坏了。”
而自己伪装在她身边那么久，为的就是布下这细密的局，等她一步步走进去，然后被困在人牲链的阵法里。
到那时，魔域和她都只能臣服于自己手中。他就不用再做凌山脚下卑微爬行的狗，不用在地上跪着仰视她的下巴，掌控权重新回到他的手里，一切为他所想。
他看着对面的白衣女子，她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除了从下半张侧脸一直延伸到颈边的魔纹，蜿蜒崎岖显得冲突。
“那你呢，圣女。你又怎么不算骗了她，骗她说你早已入魔，你我本质上没有区别。”他讥讽道。
他们都是魔域的棋子罢了，横竖都被大人的眼线围绕，稍不留神就会被吞噬干净，连骨头都不剩，死后的血肉被放在献祭阵里来回利用。
想到这里，路行庭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惺惺相惜。
“我们才是一路人，被那位大人困在这里的狗，同样身不由己，没有退路，你知道我除了这场局为什么一直忍着没告诉她迷心铃坏了吗？”
他说到激动处，抬手指着自己的胸膛，眼里闪烁着癫狂的神态，凝视着密不透风的墙。
“我也只有在被召过去的时候，才能窥见外面的气息。”
莫无双深吸一口气，掌心重新幻化成冰弓，灵气无形出现在她的周围，哪怕是身处魔域也一丁点不受影响。
无数冰箭如雨水般朝他的方向袭去，势必要将对面的人捅成一个筛子。路行庭跃身躲开，哪知她的招式根本甩不掉。
他不慎中了几箭，索性反手一挥，手中的黑色魔雾朝对面的人追去。
莫无双周身形成屏障，剩下几支利箭与魔气相抵后碎掉，她鄙夷看去。
“少在这里混淆我，路行庭，我和你可不同，我不会像你一样害怕这禁制，况且我是自愿来到这里。”
她看着对面被刺中手臂的人。
“我告诉你，要是凌山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会让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收回弓箭时摸到芥子袋，里面装有凌山交给自己的信纸，她不知道，那些法器在这里派不上什么用场，她没拿。
她不知道的是，每一封信纸都被她小心打开，看完后摘抄一模一样的内容，再被她完好无损退还回去。
她清楚地记得上面的每一处内容，可笑的与路行庭相似又不同的是，那也是她能接触到外面世界的唯一方式。
信上的内容很愉快，哪个宗门的宗主长老干了什么丢脸的事，同修又进步许多，她兴致冲冲地去比试一番，深夜又苦恼于自己的修为。
凡间的什么戏曲好听，哪家糕点好吃，等她去到灵山与蓬莱，要用留影石把那边的风景传过来。
她清晰记得最后一封信纸上的内容——
师姐，我已经好久没有睡觉，总的来说有两个原因，一是我常做噩梦，会害怕妖怪进入我的梦里控制我；二则是想起你曾经说过的预知梦，你会因此睡不着吗，我每想到这个原因，就不困了。你为什么没有拆开一封信，你是不是在恨我，恨我没有在雾中紧紧拉住你。
她想说没有。
她没有恨她。
她没有回信。
路行庭按着手臂将不断流出的血止住，她的每支箭用的都是幻冰，强行按压止血让他更加疼痛。
暗道下他眼角的泪痣愈发明显，笑得比谁都放肆，越发黏腻。
“放心，她不会死的，我只是想让她和我们一样，坠入这万里深渊，看不见魔域的封印口，让她如我们一般留在这里。”
路行庭擦掉脸上的灰尘，连带着侧脸一起染上血液，不知道是想到什么，阴影下的人脸色不断扭曲，又像是在为什么兴奋。
“你知道我看见她的第一眼吗，又嫉妒又喜欢，我当时就在想，怎么会有人能活成这样。”
活成让我灵魂战栗的模样，傀儡彻底坏了。
莫无双转身离去，她要找个机会给师尊传信派人赶去。
如果不是担心暴露身份，她真想直接给他全尸都不留。
直到听见微乎其微的振动声，眸光一转发现尾指上一直被牵住的红绳消失不见，也正是因为这道响声，惊扰到前面的两人。
“谁在那里！”
磅礴的杀意朝两人的方向袭来，出手狠辣没带一点犹豫。
紧跟着她听见对方的脚步越发靠近。
两人身后的窗户突然多了一根极细的针。
身旁宴如屿偏头望向她，本身两人缩在神像后面，此刻凑得更近，凌山注意到这破庙后面还有扇老窗，就在他的身后。
光线透进来，灰尘更加明显地浮在空中，同样是只剩下纯粹的黑白，她目光所及，对面唯一的色彩突然冲出去。
逍遥剑柄上的额黄花纹一闪而过，快到让人看不清动作。
她周围的空间一下扩大，耳边兵器相抵声不出意外响起，凌山听着辨认一会儿就知道并不需要她出手。
她索性蹲在原地继续研究起这无头神像，随着时间拉长，神像除去脖颈上不平整的割痕，身体也脱去一层表壳。
这神庙许是在当年仙界还有诸神时所建造，直到仙魔大战局势转变，再到现在的完全废弃。
借着那扇唯一的窗户的光，凌山发现神像的后面居然刻着密文图案，不同于神像本身的雕刻，这图案显然是多年后随意刻上去的。
给人的感觉像是原先的什么信仰崩塌，干脆直接在上面打起草稿或者写下什么到此一游。
她的指尖落在上面拂去朦胧，留下些许灰尘，密文她自然是看不懂的，但是还有图画，小时候的看图说话可不是白学的。
献祭礼的具体做法……她看着那些线条小人，抛头换血，献祭阵法是天平秤，念仪的处境相当于被放到其中一边的秤台。
小人身旁的小方盒，按照云城的借口来解释，那个小盒子相当于新娘子带着的嫁妆。
心念一动，芥子袋里剑身上的血线闪烁，宛若她的血液流动，凌山立即确定那截问心碎片在陪嫁里。
她抬手后神像上面的密文连带着图案一块消失，干干净净，看不出曾经有过什么。她收回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用术法消除干净的地方。
等走到破庙门口后才发现雨停了，这里隔音倒是不错，后面进来的人仰倒在地上，不停抽搐，宴如屿摊开手，表示他什么都没做。
要是信他自己就不用叫凌山，直接改名灵山。
视线朝下看去，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这裂缝里的人居然也是黑白色的，像水墨色一般与这世界如出一辙。
凌山蹲身观察片刻，干脆一不作二不休，她解开芥子袋在里面翻找出，粉末撒在两人之间，身上顿时也失了颜色。
原先的雨到时能直接染色，不过有副作用，反正她现在看什么都模糊，当时看见他也淋到雨不知道怎么样。
还好她有去黑市里淘东西的习惯，现在恰好能够派上用途，当然她并不为此感到骄傲。
凌山骄傲地想。
没再理会地上躺着的人，她折回破庙，简单与宴如屿解释自己方才在神像后面看见什么，两人商量着计划。
宴如屿见她说完坐回垫榻，走到她的身后，半跪着解开她发丝上变成黑白的发带，动作自然又流畅。
柔软的发丝穿过他的指缝，凌乱的发带被他轻而易举地取下。
凌山还在思考方才讨论的可行性，感受到他的动作，以前懒得去想，现在她果断问道。
“师兄为什么总是帮我束发？”
自从在真假秘境里那一次后，凡是找到机会他就会帮她扎头发，先前他明明不会这样。
凌山对这些东西很是敏锐，更多时候是不想去猜测。
自打那次衣柜过后，她和他之间的气氛好比坚韧的鼓皮下有什么情愫呼之欲出，只需要等待鼓面被彻底冲破。
她偏头看见他露出一种很难理解的眼神，好像她问的是人为什么需要喝水。
宴如屿的手顿住，他眼里的黑白灰界限分明，如同他对人的喜恶，轻声道：“师兄为什么不能帮你束发？”
他的行为让她不喜了吗，他让她感到厌烦了，是不是因为前不久出现的红线，她的性子一贯想到什么是什么，他就知道她怎么会对那红绳视而不见。
因为眼下两人还要联手所以她才会隐忍避而不谈？不过转念想来也对，师妹偶尔会对嫌弃师兄再正常不过，但是两人之间的亲密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师兄难道不该做这些吗？
师兄生下来就该做这些。
凌山沉默看着他，直到他的指尖停下一道术法。
“献祭礼一到我们就按照计划行动，不过你真的没有问题吗？”
凌山点头，只有一次救人的机会，况且她一定要趁机拿到陪嫁里面的碎片。
晚风从门缝吹进来，两人靠坐在一起没有一个人先睡着，凌山的习惯如此，大概也猜到他不会睡，她想，能睡着的估计只有齐从唯。
她靠在墙头闭眼假寐，嘴上却没停：“逍遥剑陪你多久了？”
“时日太长记不清。”
“师兄你好老。”
她终于说出早就想要说出口的话，莫名感觉扬眉吐气不少。
宴如屿不得已松开放在剑柄上的手，偏头看向闭着眼好像不是她在说话的人：“可不是这样算年岁的，照这样算的话你也不年轻。”
凌山摸到地面有一小截不知道熄灭多久的香火，听见他的回答，差点忘记他清楚她本身底细这回事。
大意了。
宴如屿转过脸盯回自己的尾指，思绪却没有稳稳放在上面，突然唤住她的名字无比认真道：“从命盘掉落下来后你去了哪里？”
她本该在命盘里等待被天地孕育，然后在灵山成长，最后回到仙界。
“你是在担心我吗？”
凌山明晃晃地看向身旁的人，紧接着晃了晃自己的尾指，就好像上面的红线还存在：“别担心，我后来过得同样很好，那个地方没有战争。”
因着睡不着，她站起身没再理会身后的人，在空地上大大方方地练习控制藤蔓术，随手用绿枝将一块细小的石子击碎。
魔域——
莫无双手中的弓箭落在对面的黑衣少年身上，被对方飞身跃过，箭留在墙面再拔不出。
莫无双的眼眸含上怒气，整个人气得颤抖：“你骗了她！”
路行庭垂下眼眸，把玩着手中的魔气，似乎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手中的魔气轻易地将远处的魔柱弄倒，柱身断裂后砸向墙面，将残留的冰箭刮碎。
“对，我骗了她，那又怎样，她那么天真不知道迷心铃早就坏了。”
而自己伪装在她身边那么久，为的就是布下这细密的局，等她一步步走进去，然后被困在人牲链的阵法里。
到那时，魔域和她都只能臣服于自己手中。他就不用再做凌山脚下卑微爬行的狗，不用在地上跪着仰视她的下巴，掌控权重新回到他的手里，一切为他所想。
他看着对面的白衣女子，她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除了从下半张侧脸一直延伸到颈边的魔纹，蜿蜒崎岖显得冲突。
“那你呢，圣女。你又怎么不算骗了她，骗她说你早已入魔，你我本质上没有区别。”他讥讽道。
他们都是魔域的棋子罢了，横竖都被大人的眼线围绕，稍不留神就会被吞噬干净，连骨头都不剩，死后的血肉被放在献祭阵里来回利用。
想到这里，路行庭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惺惺相惜。
“我们才是一路人，被那位大人困在这里的狗，同样身不由己，没有退路，你知道我除了这场局为什么一直忍着没告诉她迷心铃坏了吗？”
他说到激动处，抬手指着自己的胸膛，眼里闪烁着癫狂的神态，凝视着密不透风的墙。
“我也只有在被召过去的时候，才能窥见外面的气息。”
莫无双深吸一口气，掌心重新幻化成冰弓，灵气无形出现在她的周围，哪怕是身处魔域也一丁点不受影响。
无数冰箭如雨水般朝他的方向袭去，势必要将对面的人捅成一个筛子。路行庭跃身躲开，哪知她的招式根本甩不掉。
他不慎中了几箭，索性反手一挥，手中的黑色魔雾朝对面的人追去。
莫无双周身形成屏障，剩下几支利箭与魔气相抵后碎掉，她鄙夷看去。
“少在这里混淆我，路行庭，我和你可不同，我不会像你一样害怕这禁制，况且我是自愿来到这里。”
她看着对面被刺中手臂的人。
“我告诉你，要是凌山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会让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收回弓箭时摸到芥子袋，里面装有凌山交给自己的信纸，她不知道，那些法器在这里派不上什么用场，她没拿。
她不知道的是，每一封信纸都被她小心打开，看完后摘抄一模一样的内容，再被她完好无损退还回去。
她清楚地记得上面的每一处内容，可笑的与路行庭相似又不同的是，那也是她能接触到外面世界的唯一方式。
信上的内容很愉快，哪个宗门的宗主长老干了什么丢脸的事，同修又进步许多，她兴致冲冲地去比试一番，深夜又苦恼于自己的修为。
凡间的什么戏曲好听，哪家糕点好吃，等她去到灵山与蓬莱，要用留影石把那边的风景传过来。
她清晰记得最后一封信纸上的内容——
师姐，我已经好久没有睡觉，总的来说有两个原因，一是我常做噩梦，会害怕妖怪进入我的梦里控制我；二则是想起你曾经说过的预知梦，你会因此睡不着吗，我每想到这个原因，就不困了。你为什么没有拆开一封信，你是不是在恨我，恨我没有在雾中紧紧拉住你。
她想说没有。
她没有恨她。
她没有回信。
路行庭按着手臂将不断流出的血止住，她的每支箭用的都是幻冰，强行按压止血让他更加疼痛。
暗道下他眼角的泪痣愈发明显，笑得比谁都放肆，越发黏腻。
“放心，她不会死的，我只是想让她和我们一样，坠入这万里深渊，看不见魔域的封印口，让她如我们一般留在这里。”
路行庭擦掉脸上的灰尘，连带着侧脸一起染上血液，不知道是想到什么，阴影下的人脸色不断扭曲，又像是在为什么兴奋。
“你知道我看见她的第一眼吗，又嫉妒又喜欢，我当时就在想，怎么会有人能活成这样。”
活成让我灵魂战栗的模样，傀儡彻底坏了。
莫无双转身离去，她要找个机会给师尊传信派人赶去。
如果不是担心暴露身份，她真想直接给他全尸都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