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而过的重机车早就远去。景澄第一反应是追上去拍照上交市交警支队,然而根本就没有窜起来的时机,她被贺明霁直接箍到了身边。

    迎面而来的热意。

    熟悉的气息将景澄整个儿包裹,帽子盖住了她的半张脸。

    身上的力道还在收紧,简直让景澄误以为自己是什么易碎品,又或者是一块可以无限抻开的面团。

    她漫上天灵盖的热血迅速沸腾。

    当然不是因为惊魂初定。

    她将前后的事情飞快串在一起,提前回家的贺明霁,梁翊合没说完的话,现在的过度反应,完全可证贺明霁很在意她的事情。

    不止是哥哥。

    大脑快速完成求解,景澄恶向胆边生,直接回抱住对方宽阔温暖的背。

    手用上很大的力气,身体则控制着轻微的颤抖。她低头,紧紧地将脸蛋枕在对方处于黄油块硬度的胸肌上。

    用力眨眼,舌尖抵住上颚倒吸气,景澄的哽咽声和眼泪一块儿涌了出来,洇开在贺明霁的衣领下。

    她不正常的状态很快被贺明霁注意到,贺明霁似乎很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作为更舒缓的安抚。

    “在哭?刚刚吓到了?”贺明霁有些意外。

    景澄心里有一百只蓝精灵在跳踢踏舞。

    她没回答兄长的话,手攀到了他的颈后,指间轻扫过他薄薄的肌肤。

    缓慢地打了个圈,像叶片拂过湖面。

    贺明霁身子一僵。

    “被吓到”的人靠得更紧了,实际上两人的间隙也早就到了无可压缩的地步。

    景澄心如擂鼓,亢奋与紧张并存。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再接再厉,抬头闷闷地应了声,柔软的嘴唇擦过贺明霁绷紧的下颌。

    ……有点儿凉。哪怕舟车劳顿也依然清理了胡茬,所以让人觉得很好亲。

    景澄默数五秒,往后撤,撑着贺明霁的手臂站稳,迅速扭过脸去,一副觉得丢人的样子。

    ……话又说回来,没能举报这种深夜飙车的册佬确实丢人!她咬着后槽牙怨念。

    始终关注景澄的贺明霁没错过这一幕。他智商回笼,空出只手,捏住了景澄鼓鼓的脸颊肉,然后不留情面地掰到了自己面前。

    她来不及调整表情,脸上哪里有半点害怕。

    只是,眼泪居然多得像一汪泉,淌落在澄明的秋月下。哪怕是假的,也不能说不动人。

    她尴尬地想扬起嘴角,贺明霁直接给按了下来。

    “总骗我,这不好玩。”他有些气闷。

    ——那辆重机车理论上完全不会撞到景澄,不然它现在该挂在前方的梧桐树上了,贺明霁仅仅只是出于本能想隔绝任何危险,所以反应很快地攥住了妹妹的手腕。

    长时间的差旅疲劳一定影响了他的前额叶与杏仁核,才让他今天多次失态。

    其实,也并不只是今天。

    贺明霁终于意识到了。

    “哎呀,窝自素想给里盆汤。”(我只是想给你捧场。)景澄大着眼睛找补。她被捏住了脸,宛如金鱼,吐出的字都变成泡泡。

    “如果这盆汤没烫到我肩上,我是不是还要感激你的体贴?”贺明霁沉默了会儿,用力掸开衬衫的褶皱。

    上面有水渍洇开,很浅的樱桃色唇印蹭在领口下。

    他眉梢微压。

    景澄眼神闪烁了下,伸手用指尖揉开他皱着的眉头,哄人的话张口就来:“对不起对不起,哥哥。”

    “但你现在总可以放心了,你妹妹并没有被吓到,她非常活蹦乱跳,还能祸害你很多很多年。”

    景澄笑得理直气壮,梨涡盈盈,眼神光润。

    贺明霁一顿,平静地请教她:“能有多少年?”

    景澄眨了眨眼睛,声音软了下来:“你想有多久?”

    好像自己说多久她都能答应似的。

    可他妹妹长这么大,感兴趣的东西层出不穷。

    贺明霁一哂。

    何况对他来说,时间是永恒的概念,但时间里的人不是。

    就像三个人也曾坐在一张餐桌上,孩子仰着脸,似懂非懂听父母回忆蜜月旅行,读书往事,相爱时盛大的烟火。

    客厅的三人照会被摔碎,女人的书房会落锁、落灰。男人坐在轮椅上,目光消沉地看着远去的行李箱。

    ……

    家庭四分五裂后,一个意外的礼物来到贺明霁的手心。

    “你是我哥哥。”

    他小心翼翼,视作掌珍。

    “先别动,发绳想要什么颜色?”

    “我不吃折耳根。你说出朵花它也不好吃,只能……yue……一口。”

    “别等快递了,我今天没课,直接给你买回家。”

    “对,握好球拍,蹬地转髋,重心往右,不是往我。”

    他做得不算糟糕吧。

    然后——

    “哥哥,我决定就在康奈尔念本科了,不用担心我。不过这几年应该没时间回来啦!”

    “我喜欢一眼就看中的。”

    “恋爱?不是两次。”

    “我的意思是,别做我哥哥了。”

    贺明霁闭了闭眼睛。

    景澄的手还在自己脸上作怪,宛如手法娴熟的小提琴手。明明恋爱过,二十年来,不曾缺过“被喜欢”,她对异性间的亲昵真的无知无觉吗?

    如果她也……

    什么叫“也”。

    贺明霁清醒过来。

    界限之外的可能性,无外乎肉,欲、情欲。

    激情下的爱情和婚姻都有尽头,放下的人天地广阔,放不下的变成阴郁的可怜虫。

    誓言不以一个人的意志为不转移的锚点,任意一方想结束,它就立马消散。

    “放心,这辈子我都是你哥哥,怎么祸害都行。”贺明霁垂着眼,将景澄的红色帽檐拉下来,他笑着揶揄,“你打算在这当多久的信号灯?妹妹。”

    她如星的双目被遮盖住了,贺明霁只能看到她撇下的嘴角。

    但她很快就会开心起来的。贺明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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