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突然说,“纪明霜,现在立刻后退!”

    此时,纪明霜正跪坐在靳尤白的身边,她握着靳尤白的手,转头看向身边的林然,“什、什么?”

    靳尤白放开了纪明霜的手,她虽然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知道,有什么异变已经悄然发生了。

    “霜霜,别管我,你先走吧。”

    林然说也警告道,“现在,立刻!”

    纪明霜低头看着靳尤白,而后,她震惊地看到,靳尤白的身体中有一层黑色的雾气正在慢慢浮现。

    这种黑雾给人的感觉,像是层层叠叠的黑纱,这是怨气过重的实质化体现,一只鬼不可能有这样深沉的怨气,这恐怕是很多魂灵怨气的集合,它们之间彼此缠绕,彼此影响,正在变得更加尖锐,更加密不可分。

    纪明霜离这些黑雾过近,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她能听到‘它们’的声音——连续不断的尖叫和嘶吼、痛苦的哀嚎、抛弃一切尊严的哀告和恳求、裂眦嚼齿的怒骂与诅咒、足够撕裂心绪与理智的悲伤与麻木,无法化解的仇怨与憎恨……这些足够让她感到心惊,甚至是难以抑制的战栗,她不受控制地坐倒在地,慢慢地后退着,“这……这是什么?!”

    “纪明霜,继续后退。”

    纪明霜站起来,跑远了一些,又忍不住回头,黑气弥漫,已经看不清靳尤白的身影了,“她们这是……融合了吗?”

    林然说,“好消息是,她们已经无法融合了,坏消息是,你的朋友身上有一种非常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非常邪恶且不可控,甚至能够轻易剥夺别人的生命……”

    纪明霜喃喃地说,“那周可音……”

    林然说,“她并没有融合,也没有消失,这么说吧,这股力量像一堵墙,那周可音就是一块砖头,这股力量是一条河流,那周可音就是一捧水,至于这条河流要流向何方,那就不知道了,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样重的怨气,颜色浓得像墨汁,难道还指望它积德行善吗?”

    “原来是这样……”靳尤白的身影已经在雾气中完全消失了,这种力量太可怕了,面对它就像面对死亡本身。

    靳尤白并没有晕倒,她坐了起来,看着自己的双手,她手上的血色尽失,甚至带着隐约的青灰,如同浮了一层死气,她能感觉到身体与灵魂的极度疲惫,就好像她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好累,真的好累啊……

    公司大厅的侧门被推开,一位打扮得体的女士不顾形象地跑了进来,当她看到大厅里发生的一切的时候,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肩上挎着的HOBO包也不由自主地滑落,“……小白?”

    靳尤白听到了靳尤真女士的声音,她转过头看着妈妈,只不过是几个字,就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她说,“妈妈,别过来……”

    见刚刚走进来的女士正在靠近那团黑雾,纪明霜连忙过去阻止,“阿姨,您先别过去。”

    林然说,“你的朋友还没死掉,说明这种力量还没被唤醒,也许过一段时间就恢复正常了……”

    纪明霜把林然的话复述给了靳尤真女士,靳尤真女士看着靳尤白在黑雾中隐隐约约的身影,她说,“我知道……”

    “您……知道?”

    靳尤真女士没有回答,她努力平复着情绪,现在的情况,着急也没用,发泄情绪更没用,她后退到门口,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接通之后,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阿何,我找到她了。”

    “啊……真是太好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睡醒之后,拔腿就跑,她真的不是短跑运动员吗,你、我、还有你的助理阿刘,三个人,硬是追不上,让她给跑了,唉。”

    靳尤真女士没有说话。

    对面男人的声音大大咧咧的,“靳姐,你怎么不说话,她现在没事吧?”

    “有事。”靳尤真看着那一团黑雾,问道,“你最近有空吗?”

    “靳姐的事,我当然有空啊。”

    “跟我去一趟白黎山,然后飞去泰国,去见一位大师。”

    “要去外地啊,可是我还答应给一个小姑娘画符箓来着,她又跟我预订了十张。”

    “那个东西,又出现了……”

    道长正坐在桌前,手机打开免提放在旁边,正悠闲地用夹子夹坚果吃,“什么东西啊,没头没尾的,我们不是看过吗,她现在没有问题。”

    靳尤真女士没有说话。

    道长想到了什么,他手里的夹子掉到了桌面上,“你说的‘那个东西’,不会是……”

    靳尤真转身面对着公司大厅的玻璃门,那里倒映着她冷然的面容,“嗯。”

    道长倒吸了一口冷气,“天哪,当年纪哥都没搞定的怨魂,现在它的力量应该变得更强了吧……”

    靳尤真女士还没说话,眼泪就掉了出来,“我、我不知道……”

    “靳姐,别哭啊……唉,也不知道纪哥现在在哪,上次我拿到了联系方式,结果对方是个姓林的学者……”

    靳尤真女士说,“在白黎山。”

    “白、白黎山,纪哥他现在在白黎山?”

    “嗯。”

    “当年就是因为这件事,我们三个散了伙,现在又是因为这件事,我们三个要重聚喽,说起来,靳姐,你当年拿给我的支票,我当时没去兑钱,你能给我再来一张不?”

    “有什么不行的,早就说了,有事来找我,结果你小子……唉。”

    “没办法嘛,我有今天,也是多亏了你们,哪好意思拿你的钱。”道长说,“但是,至少有一个好消息,但我和那个小姑娘有约在先,嗯,暂时不能告诉你。”

    “小白她,一直都是一个很好的孩子,我现在才明白,我当年能安然无恙,原来是她为我挡了灾……要不是她,我当时必死无疑。”靳尤真女士回头看着那团黑雾,现在已经消散了些许,另一个女孩子站在黑雾边,她身旁的男生看着有点眼熟,“无论如何,我一定要保护她……”

    另一边,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把虚弱的陈欣欣扶了出来,看到一楼大厅的异状,陈欣欣连忙说,“等等,那是什么?”

    陈父说,“欣欣,你在说什么呢,那里有个人躺着,是晕倒了吗?”

    陈欣欣说,“不对,我们现在不能过去。”

    陈母也劝道,“欣欣,别任性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不然那个女鬼可能再次出现……”

    陈欣欣说,“不行,不能靠近,会有危险!”

    大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手机上挂着的铃铛挂件正在不停地‘叮铃’作响,大师用力拍了一下铃铛,“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响了。”

    “师父,这玩意还真会响啊……它之前从来没有响过,我还以为咱们被骗了呢……”弟子新奇地说。

    大师更谨慎一些,“也许那里有什么东西,我们现在先不要过去。”

    “哪有什么东西,我们还是快走吧……”陈母说。

    陈欣欣说,“哦,你们随意,但是把我放下。”

    陈母的语气有些责怪,“欣欣……”

    陈欣欣没搭理她。

    纪明霜走了过来,“你们绕道走吧。”

    见纪明霜发话,陈欣欣立马点头,“好,我们绕道走吧。”

    纪明霜引着他们到了公司门口,送别的时候,纪明霜给陈欣欣又拿了三张符箓,“欣欣,这次可要收好了,有事立刻联系我。”

    “谢谢你,小霜。”陈欣欣收下符箓,又对陈母说,“妈,给钱。”

    纪明霜皮笑肉不笑,“双倍。”

    陈母付了钱,最后,陈欣欣抓着纪明霜的手,“那,小霜,再见喽。”

    “再见。”

    见靳尤真女士正站在门口,纪明霜走了过去,把金光符箓拿给了靳尤真女士,“那个,阿姨,这个给你。”

    靳尤真有点怔愣,“这……这个怎么会在你手里?”

    纪明霜不能把小敏供出来,所以只能说,“是靳尤白拿给我的。”

    “原来如此啊……”靳尤真女士没说什么,把金光符箓放进了包里。

    刚刚在大厅里,没有灯光,还有黑雾,她看不清纪明霜的面容,现在在大门口,她看到这个穿着朴素,甚至有些土气的女孩子,居然有些意外的亲切感,只是此时,这种不合时宜的情感,反而让她感到心酸,“我明白了,这是小白的选择,不必为此而愧疚,不过还是谢谢你,小姑娘。”

    纪明霜摇了摇头,“您不必客气,物归原主而已,还有,我很抱歉……”

    靳尤真女士闭了闭眼,“不必抱歉,就这样吧。”

    纪明霜坐在公司门口的台阶上,呆呆地望着黑沉沉的夜空,冷风无时无刻不在带走她的体温,让她由内而外都感到寒冷,“林然,我不明白,为什么尤白的身上会有那样可怕的存在……”

    林然说,“我只知道,这个量级的怨气,已经不能用恐怖来形容了……幸亏它仍在休眠,否则,一旦苏醒,破坏力是非常惊人的,这不是你一个普通人能够处理的事件。”

    “是啊,我能看得出来,这是压倒性的、不可战胜的力量,尤白为什么会招惹上这样的东西……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啊。”纪明霜吸了吸鼻子,“真是太狼狈了,黑雾出现之前,我被周可音耍得团团转,都没机会使用金光符箓,黑雾出现之后,再来一百张金光符箓都没用了……”

    “因为符箓可以击退鬼魂,但不能用来化解怨气。”林然说,“……唉,算了,如果我劝你,到此为止吧,你大概不会听我的话吧。”

    纪明霜勉强笑了笑,“不一定哦,我在病房醒来的时候,就有一个声音对我说,要好好生活,要珍惜生命。”

    靳尤真女士推开了侧门,对纪明霜说,“小姑娘,小白已经醒了,黑雾也都散了,她有话想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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