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呼吸微微一滞,随即背过身不再看他:“你说的什么话,话里又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脚步也靠近了些:“我不信你对我的变化毫无察觉。”

    “王爷顾影自怜,别拉上本宫,本宫心里一贯只有陛下和大周……”

    “我不信!”他的手指突然扣住了她的手腕,逼迫她转过身来看向自己,牵起她的手缓缓放在自己左胸:“褚云兮,你当真毫无察觉?”

    她目光冷硬,像一把利刃狠狠刺向他:“是那夜的簪子,刺得不够深吗?”

    一股凉意从头而至,渐渐蔓延,一点点将他吞噬,他勉强扯出一丝苦笑,望着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滚出去。”

    翟素隐瞒了青来的事,她不可能再信他,庆州的事虽未了,但眼下陵灏更重要,褚云兮留下一道旨意命陵渊继续追查苏砚的事,自己则动身回京。

    “仓促决定回京,怡君,你不必同我一起。”

    她念头一起,陈怡君便二话不说忙前忙后地开始收拾,她瞧着有些于心难安:“好不容易出了京,庆州又这么远,来一次不容易,你可以多住些时日。”

    “庆州什么时候都能来,这个节骨眼儿我却不能抛下你。”陈怡君收拾完最后一个包裹,接过她为自己凉好的茶几口下了肚:“回京吧,回了京,有国公和陈嬷嬷在,你也能踏实许多。”

    “云兮。”喝完茶后,陈怡君在她对面坐下,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父亲常夸你聪颖,敬仁皇后在时,你又时常住在宫中,我以为外朝有你父亲在,你在宫里做太后,虽不会事事顺心,却也不会……”

    “可是这趟南巡,我才知道你面临的是什么处境,是我初时不懂事,竟还让你去魏王面前替我周旋。”

    “你不必想太多……”

    “我没法不多想。”陈怡君眉眼染上一丝忧虑:“昨夜你让我再找一个大夫时,我便知道你与魏王之间,始终是隔着一层,你不能信他,也不敢信他。”

    “你若是需要,这段日子我可以进宫陪你。”

    褚云兮心头涌上一股暖意,她知道怡君言出必行,说这话定是出于真心,可是,自己已经处在漩涡当中,实在没有必要再拉她下场。

    “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你进宫有诸多不便之处,单一个姜秉文,就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在庆州还有未了的事,至于之后,我已经告诉了他府邸在何处,若是他有心,自会想方设法寻我。”

    “若是他不去呢?”

    “他若不去,那便说明我在他心中不过如此,那于他,我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她想起那日听到他二人的谈话,不禁感叹:“你果真还如小时候一般,敢爱敢恨。”

    “你却不如小时候那般洒脱。”陈怡君握紧她的手:“云兮,有些事可以掌控,有些事不能,你不必过于执拗,我怕那些会压垮了你。”

    她神情疲惫,目光空洞,沉默了好一会儿:“你知道的,我谁都能对不起,唯独不能对不起我长姐。”

    回京的路上,少了对美景的流连,行程自然快了许多。

    一入宫,褚祯明便带着太医守在流云殿外,等陵灏到了,太医挨个儿上前诊治,陈嬷嬷在一旁守着,父女二人来了偏殿。

    “怎么回事?”褚云兮刚坐下,褚祯明便迫不及待地问:“我接到传信时还不敢相信,陛下身体康健,前面一路上都无事,怎么一返回庆州……”

    “兮儿,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陵渊的手笔?”

    先前向京中传书时,有些话不方便说,她便省去了很多细节,如今见了面,少不了要从头到尾讲一遍。只是来的一路上她也想了许多,越想越觉得其中疑点重重。

    “是不是他的手笔,女儿一时不敢妄断,但想来……”

    “事到如今你还偏袒于他!”褚祯明看着女儿,有些恨铁不成钢:“事发之时便该当场拿下,如此铁证,还犹豫什么?”

    “他毕竟是先帝的长子,是钦封的魏王,况且黾山还有太皇太后在,若无十足把握,女儿怎么敢动他?况且此事还有诸多蹊跷之处,他纵然脱不了干系,但是……”

    “那你说说,什么是十足把握,把陛下活活毒死吗?”

    她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眉头紧皱,想要出言辩解,不防父亲先她一步开了口:“昔日齐妃不过是想把灏儿从流云殿里抱走,你就给她扣上了一顶弑君的罪名。”

    “可你睁眼看看,如今陵渊做的又是什么?他给灏儿喂的,是毒,是毒啊!我的好女儿,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如果这都不是弑君,那什么是!”

    “一个七岁的孩子,又是至亲骨肉,他都忍心下此毒手,如果先帝在,云亦在,看到灏儿如今这副模样,怎么会不心疼!”

    听他提到姐姐的名字,她的心里如同针扎一般。

    “兮儿,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对他动了恻隐之心?”

    这话仿佛夏日惊雷在她心底轰然炸开,她望向父亲,满眼的不可置信:“父亲是在怪我,还是怀疑我与他有私?”

    褚祯明的眼神没有一丝波动,就那样静静地盯着她,像是真要从她脸上找出什么蛛丝马迹,不知过了多久,才移开目光:“你是我的女儿,是何秉性我自然知道。”

    “可是,你既没有当场拿下,也该将他押回京来,怎的独留他一人在庆州?”

    “那边还有些未了的事。”

    “只怕你又是着了他的道。”

    她心中的怒火“腾”的蹿起来:“父亲既然这样不信女儿,当初何必将女儿扶到这个位置上?”

    知她一向的性子是吃软不吃硬的,如今又提起旧事,褚祯明便噤了声,过了,心平气和地回:“我知你一向心有怨气,可陈年旧事多说无益,眼下灏儿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若没有个说法,满朝文武定不会善罢甘休,没有个结果,岂不让天下人认为灏儿这个皇帝是好欺侮的?”

    她心知父亲的话说得在理,便没有再作声,但是没想到竟一语成谶。

    左不过两日,魏王意图毒害陛下的事便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御史们齐发力,弹劾陵渊、要求查明原委的奏章一封接一封飞进宫中。

    “这是第三波了。”褚祯明进了正德殿,身后的小太监搬了一摞奏折跟在身后,码齐了放在桌子上。

    “是与不是,总要查明白才好,如此不清不楚,底下人难免议论纷纷。”褚祯明说着,看向崔宏和孙耀:“二位大人,我的话说得可在理?”

    二人对视一眼,纷纷附和:“国公说得是。”

    褚云兮这几日一心扑在陵灏身上,却也听到些风声,往桌后一坐,拿起最上面一本奏章瞄了一眼,便知今日叫自己来所为何事。

    “太后来之前,我与崔大人、孙大人已经商量过,陛下自南巡回来便没有上过朝,百官未见天颜,心里自然不踏实,再加上流言四起,不免有诸多猜测,此事总该给官员们个交代才好。”

    “方才本宫来时,陛下已经醒了,诸位大人可以放心。”

    崔宏的表情立时放松下来:“那太好了,咱们听到陛下无恙,心中也松快不少。”

    褚祯明面无表情:“陛下醒了固然是好,只是这事闹到这种地步,若不给出个说法,想必轻易是过不去。”

    她垂下眼眸,想起回京那日的阵仗,皇帝一身以系社稷,但凡龙体有恙,向来是极为避讳的,更何况是中毒这样阴私事,可父亲却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巴不得闹得人尽皆知。

    她知道父亲心里恨极了陵渊,必欲除之而后快,也知道他一旦回了京,父亲那里必有千百种手段等着他,可政见不合,真相便不重要了吗?

    “诸位大人的意见是?”

    她话刚出口,不等其余二人反应,褚祯明便吐出四个字:“押解回京。”

    “押解?”她瞟了眼崔宏和孙耀,见二人面上颇有些意外,心里便明白了几分:“此事尚未查明,押解这样的说法,是否难以服众?”

    “太后说得在理。”孙耀立马接上她的话:“魏王是先帝皇子,还是长子,先前在朔方立下军功无数,纵然当下外界有些传言,也应该先传召回京,问明才是。”

    “太傅说得轻巧。”褚祯明瞟了他一眼:“弑君是何等的罪名,岂是问明两个字可以囊括的?问不明白怎么办?来了说不清楚怎么办?咱们是不是在京中设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他,这些魏王都不会想吗?一想,他哪还肯乖乖回京?”

    “哈哈哈,国公多虑了。”崔宏摸了摸短须,笑着说:“魏王若是回了京,宫中有太后,朝中有刑部、大理寺,还有我们三个在,哪个敢冤枉他?”

    “可若是他不来,不就坐实了弑君的罪名?届时,倒省了我们一番功夫,海捕文书一下,四海之大,哪里还容得下他?”说罢,看向褚云兮:

    “不知太后的意思是?”

章节目录

朕和太后绝不会BE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西来君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西来君并收藏朕和太后绝不会BE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