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商联合不是小事,警署几个小侦办员未必能管得起,苏雯生手顿了顿,只道了一声“行”,然后继续和周礼拖拉獒黑的尸身。

    獒黑没流多少血,它庞大的身躯覆盖着厚厚一层体毛,如果不是在冷冻柜里待了太久,血液也早已不循环,也许不会是这一副肮脏凝固的模样。

    獒黑口腔内部没有咬合过什么物体的痕迹,干干净净,死因更是利落,只是洞穿心脏那一柄利器,一下致命,可见凶手的战斗力比熊獒还要大。

    苏雯生用手丈量了几下,她脸色不太对:“异能者的手段。”

    獒黑的尸体被拖到獒棕身边,獒棕撩起眼皮,看了自己的兄长一眼,而后阖眼继续睡觉——和尸体同处近十天,它早就接受了一切。

    内部除保险柜外全掏空,柜子轻了不少,但拉倒还是费了不少力,医生重启消杀系统,把卫明搬进右柜,调整温度到适宜清创,剪开卫明的外套,而后长长吸了一口气:“不行,我只能简单清创,他的手术太复杂了,需要专业的以太系医生。”

    周礼探头看了一眼,卫明腰腹侧部有一个类似于擦伤的巴掌大窗口,应该是有类似于圆筒状的气流从后直冲而来,卫明躲得及时,避开了腰椎部分,但腰侧还是不可避免地擦伤了。

    此刻,伤口正泛着深紫色的暗光,像一层气泡膜似的包在伤口上,有规律地鼓动着。

    就像是人体外长了个不那么突兀的彩色肿瘤。

    岑忘也说:“是以太伤口,符合以太膜侵蚀的特征——他的肾脏应该不能用了吧?”

    “是这样的,”医生打开一瓶褐色药液,均匀涂抹在卫明身体表面,“虽然问题不大,他们这种富人,早就用自己的基因和细胞培育了无排异反应的自体克隆器官,就是为了应对意外和衰老,但要走保险库流程。警官,咱们破案要多久,他的状况不能太拖,最迟也得后天上手术台。”

    苏雯生说:“应该不会太久的,只要我们排除警署内部没有人与卫家勾结,他清醒过来,今晚就能把人给你们。”

    “好。”医生说。

    周礼没什么事了,左看右看,摸地上的营养液袋子,按配方给獒棕配了一斤异宠速食冲击,獒棕冲她呜呜两句,低头狼吞虎咽地开始吃饭。

    等卫明被清得差不多,四条腿划船似的过来,给医生展示自己受了伤的后退根部。

    医生和獒棕算半个熟人,略有为难地说:“我不是专业异宠兽医,你的情况我也只能临时看看,等晚点,再由专业医生做更深入的检查。”

    獒棕智商接近于十多岁孩子,能听懂不少话,也不知她理解了多少,只是闻言点头,长毛在地上乱扫,把后腿给医生看。

    卫明被打了几针颜色花里胡哨的针剂,此刻挂着营养点滴与生理盐水维生素,人看上去更清醒了些,透过透明侧门看着自己仅存的宠物。

    医生蓦地发出一声冷怵。

    “嘶……”

    “怎么了吗?”苏雯生随口问道。

    医生在医药箱里翻找:“怎么感觉坏死了,这腿是不是要截肢啊?”

    医生是在场几人中唯二懂的,另一个还躺在冷柜里回魂,他掏出最大号的棉签与清创工具:“卫明对这俩动物宝贝得很,说是儿子女儿都不为过,熟悉了跟大型犬差不多,所以跟我讲过一些熊獒基础病——体重原因,髌骨啊,关节这些地方容易错位,喂食不正确容易糖尿病,肝肾功能也很脆弱。总之,獒棕本来就有腿部基础病,而且她受的伤似乎比卫明本人还重。”

    熊獒的血液在基因融合下极其浓稠,百分之八十的此类异宠,最终都死于血栓和血压。因其难以流动的特性,熊獒即使是动脉受伤,血液也只会是一鼓一鼓地涌出而非喷溅,没流多少就会凝固。

    加之被毛至少四层,最里层的毛吸水吸油,会直接吸掉大部分血液,所以即使有血液透过多层毛发,也是甩溅的滴状。

    髌骨在腿弯处,本身就够脆弱,其中一条而腿根受伤的部位则凝聚了足有斤重的血痂,向下敲击,膝跳反射完全消失,从冰柜出来这么久都,腿部冰凉,血液不能流通的样子。

    “连痛觉都没有了。”医生把血痂敲掉,沉沉叹了口气。

    獒棕没什么反应,它侧趴着,让医生更方便动作。

    除了对完全没见过的苏雯生和岑忘有过要凶的模样,对她见过的人都温顺得很,长得是凶了点,但同大点的狗也没什么区别。

    即使是只和它相处不久的周礼,见了獒棕也忍不住心生温情。

    再看看獒黑的尸体,周礼仿佛明白什么是“惨案”了。

    谁说只有发生在人身上的才算惨案呢?

    万物皆有灵。

    等卫明能说话,天已昏聩,晚上五点钟。

    岑忘正在同苏雯生汇报基金会的事:

    “十天前,一个名叫卫公卿的人在卫明名下建了档,说是他的义子。但卫明本人没签字,这档就一直没建下来。股权没动,私有资产也没动,看上去只是为了建档。”

    “义子?”话有点粘牙,苏雯生重复一遍,“不应该叫养子吗?”

    岑忘摊开一只手:“据说是不养在卫明膝下,卫公卿自己有父母,平时都住在亲爸亲妈家里。哦,长官,义子还提供了认亲照片。”

    苏雯生皱眉:“这义子看起来也得有十五六了吧。”和卫明就差十岁左右。

    岑忘点头。

    卫明被询问到这件事,也是稀里糊涂:“是五六年前过年家宴认的,据说是孩子总是莫名其妙生病,虽然治得好,但大病小灾的终究也是个事,不知道从哪找了个先生,算说需要八字对得上的人冲一冲,所以也就认了。”

    算命的无论在哪个时代都不会吃不上饭,无论富贵还是贫瘠,“命”永远是各阶层人民绕不开的社会议题。

    周礼怎么说也是在君子盟待过的人,若说算命,虽然她也只是皮毛,但并非看不出其中猫腻,刚瞟到一眼生日时间,她掐指一算,稍微打了个岔:“是这么个道理,但你俩八字不对吧,你改过生日,还是他改过?”

    卫明还认得周礼,不太明白邻居家的小妹妹为什么突然神神叨叨起来:“好像是他改过,他爸妈就信这个,说什么躲命。”

    周礼心算一遍:“那就是改小了,他原本生日大现在一年半。”

    卫明说:“对……对。”

    “多行不义必自毙,”周礼嘀咕,强忍下翻着的白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父母应该也改过年纪,你认了养子之后,他们俩子女宫的病灾会转移到你的子女宫上。”

    “啊?”卫明说,“我上学的时候也喜欢什么玄学的,但这也太邪门了吧,我哪有孩子。”

    “有啊,你觉得獒黑獒棕是你的儿子女儿,它们就在你的子女宫,你觉得不是,那他们就不在,这种东西本来就很讲主体的主观,”周礼耸肩,“当然,你也可以觉得我在胡说八道,但我认为,你和獒棕受伤、獒黑死亡就是这家人干的,直接去查就行。”

    正常人眼里,这些话没别的,就两个字,邪门。

    但苏雯生并不是满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军队出身,见过各种异能,她知道玄学是相对存在的,因此只是问周礼:“你怎么知道的,脑电波类异能?”

    周礼摊手:“我是无异能者。靠数算就能算,不过玄学靠不住的,当个心里平安说得过去,用这个来害人,最后苦难还是会还到做出这种事的人身上。所以平时没事不要沾这种东西,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过很多人都不信。”

    苏雯生点点头:“卫公卿未经卫明允许私自建档的行为确实值得放在嫌疑人的位置上,根据卫明刚才的证词,事发当日早九点钟他正在外面遛獒棕,獒黑腿伤问题不能出门,因此需要长期疗养。

    “由于病情复发不太严重,獒黑一犬在家,他和獒棕则前往了三条接到岔路开外的旧渔村荒村地址,那里由于水文变化,早已变得破败不开,不适合居住,也不适合海带苗生长,只有一块断崖,是他经常带熊獒训练的地方。”

    他当时还离断崖很远,崖上突然有塌房现象,挺怪的,獒棕腿脚也不好了,就没过去,在已经扒掉的原房子去溜达溜达。

    獒棕突然变得很警觉,拉着他往回跑。

    卫明呵斥了两声,但獒棕仗力欺人,他根本反抗不了,只能跟着跑,很快,断崖再次轰塌了一回,獒棕回头看了一眼,跑得更起劲了。

    卫明这才知道有人埋伏他。

    于是他大喊这警卫队就在一公里开外,他要级级上报到C区监察机构有人要害他。

    马上回到城建房的地方,卫明留了个心眼,突然没选择走大路,部分房子底下有一层那么高的旧通用车库,跟个迷宫一样,堆满了杂物,能一直通到他住所隔壁小区。

    好在是拐弯一路奔到了地下,就在他喊完不久,后面突突的像放屁一样(卫明含混说话的原话),有一气好险,擦着他鬓角过去,头发少了两三厘米。

    马上开始拐的时候,就有房子作为遮挡了,其中一道气擦到了他的侧腰,另一道则打到拐角警戒主人安危的獒棕后腿上。

    那气很轻柔,接触到皮肤感觉没什么劲,所以一人一獒都有劲往外跑,直到回到家,看到獒黑被叉着的尸体,心中一怒,这才感觉到伤口剧痛无比。

    肯定是至少两人的团体作案,卫明来不及悲伤,他迅速启动了应急备案,同时区药柜找到了以太类休眠、缓释药剂,但还没来得及打进去,就犹豫剧痛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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