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皎珠终于知道,她的妈妈叫做金池,爸爸叫程临渊。

    “妈妈是个自由散漫的人,总是很孩子气,我上学的时候就把我丢下,自己和爸爸跑出去玩。她是个大美人,我小时候总是很失落自己为什么长得不像妈妈,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还在想你好漂亮,但和她也不是很像……可是后来那天你笑了,我才发现你们真的一模一样。”

    “爸爸其实不怎么喜欢出门的,但他脾气很好,也很爱妈妈,所以妈妈每次突发奇想想要做些什么,都喜欢指使爸爸去做。啊对了,他头发有点打卷,每天早上起来都像一只浴球。”

    苍霖和苍皎珠两个人就这样并排坐在海边,看着不远处海浪永远不知疲惫地一遍遍洗刷过沙滩,苍霖说着关于苍皎珠父母的事情,苍皎珠默默地听着,在脑海里慢慢勾勒两人的画像。

    因为她的父母,金池和程临渊二人两个月之前死于潜水事故,身体永远消失在了大海里。

    “他们……”直到开口,苍皎珠才发现自己声音哑得可怕,她张了张嘴,突然感到茫然不知所措,因为她的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了,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现在这些问题都不再有意义。

    她想了又想,总觉得应该说些什么,但说些什么好呢?

    “我……”

    苍皎珠有些急促地呼吸起来,海水的腥气不知为何愈发浓烈,几乎让她作呕,但此刻腹腔内饱胀的仅仅只有空虚感而已。

    苍皎珠后知后觉到:她已经无话可说了。

    而苍霖慢慢贴近了她,两人靠在一起,她们此刻就像一对真正的双生子,相互依靠,从彼此身上汲取温度和力量,苍霖轻轻抱住苍皎珠,只说:“没关系的。”

    苍皎珠终于流出泪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也许在孟雨棠和苍泽从医院回来的那天,十岁的她兴冲冲扑上前迎接康复的妈妈,却正撞上两人冰冷的视线,那天夜里她小小的哭了一场,随后就在所有人默契的远离中意识到自己再没有哭泣的权力了。

    干涸了数年的眼泪止也止不住,苍皎珠擦了又擦,突然放弃了,用力抱紧了苍霖,毫不客气地把眼泪擦在她的衣服上,骂了一句:“烦死了。”

    听到她的话,苍霖笑了起来,也用力回抱住她,带着浓厚的鼻音大声附和:“就是!烦死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勉强止住眼泪的苍皎珠平复了一下情绪,尴尬地松开她,扭过头用衣袖胡乱抹了抹脸。

    苍霖假装没看见,自己拍拍腿上的沙子站起来,伸手又去拉苍皎珠,自然地问:“你会游泳吗?”

    顺着她的力道站起来,苍皎珠点点头,说:“会,怎么了?”

    “虽然家住在海边,但我小时候其实有点怕海,”苍皎珠笑起来,拉着她延海岸线慢吞吞地散步,回忆道:“不过爸爸妈妈都……很喜欢水,和他们一起,我渐渐地就不怕了。”

    “后来他们出事之后,我又有点……”她看向海平面,目光闪烁。

    “要过去吗?“苍皎珠突然说,她两下踢掉脚上的鞋子,拉着苍霖,自己往海边跨了一大步,涌上岸的浪潮一下冲过脚面,凉得她瑟缩一下。

    苍霖愣了一下,大笑起来,同样甩开鞋子,跟着苍皎珠一同跳进薄薄的浪被里,喷泉似的水花飞溅起来,几乎要跃上她的肩膀。

    被波及的苍皎珠也开始朝苍霖踢水,苍霖一边躲一边反击,远远看去就像两个坏了的花洒,吐着水花滴溜溜地乱转,踢踢踏踏的舞步里不知道是谁快了一拍又或者慢了一拍,苍霖和苍皎珠措不及防撞在一起,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拉扯着彼此,同时尖叫着砸进浪潮里。

    “啊啊啊啊好冷啊!!!“苍霖猛地从水里弹起来,像小狗一样狂甩头发,同样冻得不行的苍皎珠迎面又被甩了满脸,受不了了,大叫着扑上来按住苍霖,结果一个失手又撞飞她,再次摔进冷冰冰的海水中,这才终于老实了。

    一身水裹着沙土,动一下都扑簌簌地往下掉,苍皎珠和苍霖两个人连滚带爬地逃窜上了岸边,灰溜溜地去找不知道踢到哪里的鞋子,等捡起鞋子后抬头对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

    苍霖用力拧着头发的水,抱怨道:“才刚九月而已,海水怎么这么冷了!”

    “九月已经是秋天了吧?更别提太阳都要下山了。”同样在试图干燥自己的苍皎珠拧了又拧,发现作用实在不大,干脆放弃了,去拉苍霖,催促道:“快走吧,回去洗个热水澡,不然真的要感冒了!”

    于是苍霖便听话地放下湿淋淋的头发,两只落汤鸡就这样拎着鞋子原路返回。

    就算冷得有些发抖了,她似乎还是没消掉那股子兴奋,一跳一跳地跟着苍皎珠,问:“今晚在家里睡吧!我没有离开很久,皎皎可以直接穿我的衣服。”

    天色已经晚了,再怎么说也不可能专门再坐半天的车回酒店,于是苍皎珠答应了,苍霖更加高兴,想了想,她又说:“我最开始还想问你要不要去游泳的,结果没想到海水这么冷。”

    “这里虽然说是旅游胜地,但除了大海没有什么其他景点了,”说着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亮了亮,抬手指着远远的一处黑黝黝的山影,说:“那边有个溶洞,我小时候经常去那里探险,明天我们可以去那里看看。”

    苍皎珠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那处黑影似乎是临海的断崖,猜测苍霖说的可能是崖底的海蚀洞。

    虽然不知道她们溜出来之后苍家那边是什么情况了,但苍皎珠觉得明天就已经够他们找上来了,再说海边的溶洞听起来实在不像是个靠谱的观光目的地,她下意识就想拒绝。

    “【(深情男二)任务提示:陪伴女主】”,安静许久的任务终于刷新。

    ……深情男二在考虑女主心理健康的时候能不能先关注一下人生安全啊!?

    被任务胁迫的苍皎珠只能咬牙切齿地同意:“……行。”

    需求接二连三被满足的苍霖兴致愈发高涨,甚至摇晃起了苍皎珠牵着她的手,苍皎珠也终于无奈地发现,清纯小白花女主的真面目其实是小狗。

    还是那种在路边碰到摸了一把之后就会一路嘤嘤嘤跟你到家里的小狗。

    幸好苍霖离家不久,屋里水电可以正常使用,返回金家之后两人先洗了个热水澡,随便应付过晚餐,苍皎珠就否决了苍霖的的各式游戏提议,催促她赶紧收拾睡觉。

    因为金家不大,两人都不愿意动父母房间的东西,所以苍皎珠今晚和苍霖一起睡在她房间。

    “皎皎好像老妈子!”兴奋过头不想早睡的苍霖抗议道。

    苍皎珠无情地把她塞进被子里,说:“是你自己说要去溶洞的吧?他们最迟明天上午就会找上门来,你要是不想因为熬夜第二天爆睡到中午被直接裹被子里打包回家,现在就赶紧睡觉!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去。”

    听完觉得有道理的苍霖只好老老实实躺下,只要那股莫名其妙的对抗心消失,困意就迅速涌上来了,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又往被子里缩了缩,迷迷糊糊道:“晚安,皎皎。”

    苍皎珠也给自己掖了掖被子,轻声回答:“晚安,苍霖。”

    原定计划是早上七点起床去看苍霖心心念念的溶洞的,毕竟今天一天没被苍家人追上已经让苍皎珠很意外了,按照她的判断明天上午就是最迟期限,因此为了避免其他麻烦,她才决定要早早出发,先避开再说。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苍皎珠甩了甩脑袋,试图从这恼人的昏沉中清醒过来,但就目前头脑持续的胀痛来看收效甚微。

    此刻她被五花大绑扔地上,眼睛和嘴巴都被布条绑了个严严实实,根本无从分辨地点,她只知道身下的地板崎岖又潮湿,正是这种刺骨的冷意在数分钟前将她从昏迷中唤醒的。

    是绑架吗?究竟是冲着金家人来的,还是自己和苍霖?又或者只是随机作案?

    冷汗顺着脊背缓缓滑落,她的身体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慌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苍皎珠拼尽全力想要安抚自己的精神,甚至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谋求下一步行动,最终都因为发软的身体而失败。

    苍皎珠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恐惧。

    昨晚入睡之前,安全起见苍皎珠检查过门窗,确认全部锁好,苍霖也说小镇治安很好,而且家里之前为了以防万一也有安装简单的家用安保系统,安全系数还是比较高的。

    但午夜的时候,苍皎珠被系统急切的声音叫醒了。

    她刚被系统“有人闯进来了”的提醒惊醒,下一秒就在不知名的力量作用下,根本来不及挣扎就昏迷过去,再醒来就是被捆得严严实实扔在这里了。

    口不能言,目不能视,但她隐隐能够听到水和风在空间中回荡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动静。

    她和苍霖被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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