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飞琼戏演起来没完,此时倒是装得真像有多替隐族考虑似的。

    不只是巫医,其他长老也被她吓了一跳,纷纷出言质问。

    “姑娘此言何意?”

    “为何反倒诬陷我隐族男子?”

    这次大家话没再说得那么难听了,应当是吸取了经验教训,没看见那白胡子老头气得快厥过去了了吗!

    谢飞琼一时间真有点犹豫。

    若是以往,她完全不怵,反正就是随口说说,给个治不好也吃不死人的药方就拉倒了。

    她和师父流浪这么多年,活下来靠的可不是良心。

    但是近日有所不同,她回想起头发卷卷的平沙,叹了口气。

    阿萨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旁边,像模像样地双手拱起,做足了恭敬的样子,但是说话仍是不卑不亢的:“各位既然也没想到什么办法,不如听我同伴说一说。”

    谢飞琼差点没憋住笑,这是在点这几个老家伙,光知道嘴皮吵架,脑子里一点真货都没有。

    巫医当然不喜阿萨伽对谢飞琼明晃晃的维护态度,但是他了解这孩子,知道他不会随意说大话,不妨听一听。

    抬了抬手,他示意谢飞琼可以给他讲讲她的见解。

    谢飞琼当然不可能当众让阿萨伽下不来台,硬着头皮说:“您就是巫医大人吧?久仰久仰。”

    巫医没回话,好像有点不太想搭理她。

    谢飞琼心思不在这上面,犹豫了一下,还是全盘托出:“此时凑巧,小女也是之前见过这样的病人,所以才敢说一二。”

    说都说了,她也不纠结了,采不采纳是巫医的事,她可不负这个责任。

    “小女家在中原,以前也干过替人诊治的行当,遇见过一位官家小姐,从西域转了一圈回来后就得了类似的症状,那时我们都以为是疫病。”

    谢飞琼声音温和,娓娓道来。

    她与师父虽然靠着坑蒙拐骗,好吧其实是她靠着坑蒙拐骗,赚了不少大户人家的银子,只会看一点风寒感冒的病,说点吉祥话、开点吃不死人的方子,白花花的银子就到手了。

    那位官家小姐的病,说实话,当初的谢飞琼是根本不想插手的。

    一是那病看着吓人,好端端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躺在床上,整个人红肿起来,仅有起伏的胸膛才能看出人尚存一息。

    但是那会她凑巧,去一户人家的时候吹嘘自己是百年世家出身,家里人让她历练历练,这才开始出来给人看诊。

    虽然那户人家没有被她骗到,把她当成江湖骗子轰了出去,却被有心人听见,举荐给了那官家小姐的老爷。

    那官老爷当时已经是穷途末路了,请了方圆百里所有有名有姓的大夫,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于是那官老爷死马当活马医,把明显不靠谱的谢飞琼请了过去。

    谢飞琼一开始躲着装不在家,谁知道师父喝了酒在屋里睡着睡着被那官老爷架过去了,她没办法,这才硬着头皮过去了。

    谢飞琼仔仔细细将那官家小姐的症状说给巫医听,算是让他也分辨一下到底是不是同一种症状。

    除了红疹、浮肿和呼吸困难,还有一个症状——

    “敢问巫医,中毒的诸位是否都是舌苔发蓝?舌苔处伴有黑色的出血点。”

    谢飞琼之前去平沙家观察过一次,心里有底。

    那群长老面面相觑,倒是没想到这姑娘真能说出点什么。

    他们这群人自认德高望重,自然不肯亲自下场去看,别说舌头发蓝,连身上起红疹这事都未必全知道。

    巫医没有直接回答,先前被谢飞琼毫不留情怼了的青年立马跳了出来,语气洋洋得意:“胡说!我可是去看过的,哪有什么舌头发蓝的症状?!莫不是你随口编来骗我们的?”

    他语气自信,那群长老当然是偏信自己族人,更何况巫医和老族长都没说话,这不更证明这女人是在胡说八道吗?

    被谢飞琼怼的差点两只脚都进去棺材里的老头终于顺过气来,马不停蹄地骂她:“信口雌黄!无耻小儿在这胡乱说些什么!来人,把人给我拖下去!”

    他手里也有一根拐杖,重重往地上一杵,整个人站了起来,气得怒发冲冠,皱成核桃的脸庞沟壑更深了。

    门口的守卫对视了一眼,上前。

    族长没发话没表态,他们一时有点难做。

    谢飞琼没理那个半只脚入土的老头,更不搭理跳脚的傻子,反而皱眉,直接问一直不说话的巫医:“您确定没有这个症状吗?不瞒您说,我之前看了几个人,均有此症状。”

    阿萨伽倒是没看前面坐着的两个人,而是回头,静静看着进退两难的守卫。

    少年正是抽条的时候,个子已经比谢飞琼初见他时长得更高,经过这几个月的磨砺身材更显劲瘦。

    虽然只是一个人,而且看着没什么锋芒,却平白让两个大汉迟疑了一下,停在离谢飞琼两步远的地方,没再上前了。

    阿萨伽从头到尾没有任何表示,好像只是平平静静地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又转了回去,和谢飞琼一起看向巫医。

    巫医接收到了他的目光。

    巫医咳嗽了一下。

    巫医很不高兴。

    巫医生气,孩子胳膊肘往外拐。

    老族长说实话,也不懂医术,虽然也有去探望病人,但是这种舌苔变蓝的症状他还是没注意到。

    巫医到底还是回应,幽幽叹了口气,才说:“姑娘说的不错,只是这症状并非所有人都有,有的人淡,有的人重。”

    为什么呢?是因为个人的体质不同吗?

    谢飞琼回想起平沙家里堆在角落里的花红果和一些果干,脑中闪过一丝想法。

    她也不藏着,直截了当:“敢问巫医是否注意过,那些舌头更蓝些的人家里是否拥有更多的花红果?”

    巫医没注意这个,老族长却替他回答了:“的确有一些中毒深的人家里还存着不少花红果,当季和去年的都有。”

    一直不显山不漏水的青袍男子站了出来,十足的书生做派,语气温和:“族长是否准我去取几个那几户人家的花红果来?有毒无毒,我们一试便知。”

    谢飞琼张了张嘴,似乎有点犹豫。

    老族长倒是点了点头,说:“可以。我让人带着你去。”

    试毒简单,银针法百试百灵。

    青袍男子风风火火走了,谢飞琼把话题重新拐到解药上来。

    “既然如此,小女心中就有了数。”她语气不紧不慢,阿萨伽瞥了她一眼,知道人是没之前那么紧张了,开始端架子了。

    毕竟装了那么多年江湖神医,谢飞琼说话间还真有那么点意思,甚至还摇头晃脑:“此毒入体,先于表皮起红疹,疹从面部而生,不消几个时辰便可遍布全身。继而胸闷气短,全身浮肿,直至咽喉堵死,食不得下咽、气不得入肺,血热妄行、水道闭阻,三日之内若不吃药,必死无疑。”

    她话说的很重,“必死无疑”几个字震慑了一下在场的人。

    老族长知道此毒凶险,但这个毒并不和之前那几个荻族人中的毒一样,那几个人中了毒没几个时辰就死了,五脏六腑都成了碎片吐出来了。而隐族百姓中的这个毒显然没有那么严重,老族长一时惭愧,表示是自己轻视了。

    但是三日早过,死的人却不多,为什么呢?

    谢飞琼虽然不知道巫医为什么好像不太待见她,但是该拍的马屁当然还是要拍的:“巫医大人即使研制出了缓解之法,时间如此紧迫,却以一己之力延续了那么多人的生命,小女佩服。”

    巫医不仅不受用,更是鼻孔出气,更不高兴了。

    “不用说这些花里胡哨的,你若是知道解药方子,就直说!”

    拍马屁不成反被骂,一边挂不住脸的青年又喜气洋洋起来。

    谢飞琼莫名其妙,阿萨伽抬头看了一眼巫医。

    被瞪了,他又收回眼神,继续看身边的少女。

    少女脸庞清丽,虽然带着一点大病初愈的苍白,但是遮掩不住活力。

    他弯了弯眼睛。

    谢飞琼感觉巫医看自己的眼神更不善了。

    谢飞琼:?

    这么正直吗?夸一句都不行?

    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只好从实说来。

    其实她一开始面对那官家小姐的病也是束手无策,急得抓耳挠腮,几次想偷偷把师父带出来偷跑,可惜都被人发现了。

    她没办法,借口师父也会医术,想办法把人带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师父还醉醺醺的,看来那官老爷确实没苛待他。

    谢飞琼自认三脚猫功夫,小风寒她行,这种疑难杂症她真怕把人治死了。

    她在那着急上火,烦躁不安,努力想一条能让他们师徒二人活着出去的法子,师父倒是不急不慢,坐在主人家的书桌前面,不知道在干什么。

    谢飞琼急死了,说:“师父!您快别在这慢悠悠的了!你是不是想到什么法子了?快说呀,咱俩今儿个别交代在这了!”

    那官老爷权力可大了!她可不想死在乱葬岗里被野狗吃了!

    师父彼时也才四十多,整天跟个小老头似的,闻言只是懒懒抬起眼皮看她,慢悠悠:“急什么?你自己不是自学了很多医书?”

    谢飞琼一赧,原来之前自己偷偷去书店白嫖的事情师父都知道。

    惊讶了一下,她又开始着急上火,坐不住,在屋子里来回转圈,门外守着十几个壮汉,他们师徒两人真真是插翅难飞。

    “您也知道我是自学!我那东一块西一块的能管什么用!给人治死了怎么办?”谢飞琼趴到窗户上,打开了一条缝,正对上守卫的眼睛,默了一下,又把窗户关上了。

    师父不知道从哪摸出来几个瓜子,毫不担心,大爷似的躺在椅子上:“死了就死了,那小姐看着也不像是能继续活的样子。”

    谢飞琼简直眼前一黑。

    “她要是死了,我们也得死啊,师父!你快想想办法啊!!”谢飞琼抓狂。

    师父不走心安慰:“怕什么,你爹娘原先都是杏林圣手,说不定就把这门天赋传给你了。”

    按理说这种灭门大事都是忌讳,一般不能轻易提,但是师父硬是给她提的都麻木了。

    谢飞琼哀嚎:“那能一样吗?他俩要真能给我传天赋,我出了门就回家给他俩坟上烧一间屋子的金元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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