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劼,跟你说个事儿。”

    我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挪开,扭头看向齐源,他靠在自己书桌沿儿上,神色淡然,却现往日少有的一本正经,我预感他大概是真有什么正事儿要说。

    “我准备出去租房子住了,这周末就搬,跟你知会一声儿。”

    我很诧异的推了推眼镜——我们是医学专业本硕连读7年制,这才大四第一学期,搬出学生公寓住属实尚早,再说...这都开学两三周了,既然打算出去住,就没必要还交一年住宿费了吧!

    我将心中疑惑按住,平静的应了句:“哦哦,挺突然的!”

    齐源大概是看出来了,淡淡的扯了下嘴角:“嗯,就...有其他安排,临时做的决定。”

    “哦,这样啊...那你住宿费不是白交了,学校给退吗?”我没去八卦是什么安排,另辟蹊径表达关心。

    “嗐,没事儿,那都是小钱,以后寝室就你一个,照顾好自己喽!”

    “嗯,放心,你也是,在外头注意安全!”我客套回应。

    齐源笑了笑,起身往门口走去,经过我时不轻不重的拍了拍我的肩:“行,那我先出去一趟,你忙你的!”

    门关上后,我扭回头重新看向电脑屏幕,脑子里想的却跟上面的专业文献没啥关系——齐源他...很可能是惹了事儿,不敢在学校住了,不得不出去避风头。

    齐源,我的室友,我对他的第一评价是非常优秀,但第二评价是极品渣男。

    他外在条件其实一般,丢在人群中找不见的那种,但内在功力就非比寻常了,当年高考他是以省状元身份进的H大,而我只是个市里的探花,大学期间他基本上每学期都是专业第一,也就只在上学期让我撞了大运,凭借成功发表了一篇论文,专业排名堪堪超越他,暂代了回第一,我记得当时还引起系里好一阵儿热议。

    这还不算完,按理说医学生课业重,求学路相当艰苦,可对齐源而言似乎只是小菜一碟,他居然还能抽出时间去其他学院旁听金融、法学、哲学之类的课程,所以如果你坐下来跟他聊天,你会先惊叹他的博学多才,紧跟着沉溺在他的高情商里,因为他会将你们的交谈氛围营造的非常舒适。

    大一的时候我很庆幸能跟这样优秀的人成为室友,可大二时,在我无意间了解他的另一面之后,我畏而远之。

    我还清楚的记得那次他在卫生间里讲电话:

    “宝贝儿,我这也是为你好,我们终究还是两个世界的人,你家里人不会同意的......”

    “我现在真的好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克制自己的感情,无可救药的爱上你,如果你当时拒绝我该多好!”

    “还是算了吧,我不想你为难,你以后会遇到一个好女孩,然后结婚生孩子,过正常男人的生活,这才是我最希望看到的!”

    “但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会选择爱你,追你,我不后悔,亲爱的,好好睡一觉,都会过去的,咱们有过这段回忆,就足够了!”

    .........

    齐源大概是对学生宿舍的隔音效果有什么误解,待他从卫生间出来,看见我板板正正坐在自个儿位置上时,并没表现出任何异样,甚至都没有刚分手的难过情绪,而是哼着小曲儿出了门。

    而我,同时获取到另一个重要信息——他是gay!

    再然后,这样的分手电话每隔几个月都会重现,虽然语气措辞各有不同,但主旨意思都一样:我很爱你,但我们不能在一起,分手也做不了朋友了,以后各自安好,永不相见。

    直到有一次,他跟他铁子闲聊起这档子事儿,又被我听见了,我没能再忍住。

    “这回遇到个难搞的,没个把月拿不下来,但我喜欢,刺激,有挑战性,哈哈哈哈!”

    “草~别提了,那位我估计是个把自己当直男的小0,不然你说,怎么可能一个月没用,就被我整的神魂颠倒的,哎呦晦气,我特么不得赶紧撤!”

    齐源无意间回过头,发现我正盯着他看,他赶忙掐掉烟,挂了电话,然后拉开阳台门,钻进了屋儿。

    “怎么,烟味儿飘进来了?”他漫不经心的问。

    “没......”我含蓄道,“我只是想说,咱们寝室隔音没那么好,你...你讲电话会被听到。”

    齐源愣了一下,随即乐了:“哦,嗐~没事儿,谈情说爱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控制住嘴角的抽搐,反正我心里发出了质问:你这也叫谈情说爱?

    大概是我精彩的表情引起了他的兴趣,他翘着一边嘴角,搬过自己的椅子坐下了,然后猝不及防的问了句:“简劼,你也是gay吧?”

    我心头猛地一惊,我一直将自己这个隐私藏的很好,绝对没有流露出半分,难道同类雷达真有这么准?可我的雷达怎么失灵了?若不是他自己亲口说的,我根本看不出他是。

    “别紧张,你都听到了,我也是,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承认是又能怎么样?”他玩味儿道。

    可能是这种毫无防备的拆穿让我很不舒服,我说话的语气不自觉的带了点火气和戒备:“你似乎很享受这种谈情说爱的游戏,换恋人的频率比换季还高。”

    “游戏?唔...这个词用得还挺精准的,不过你不用这么防备的看着我,虽然咱俩都是,但我不会对你怎么样......”齐源顿了顿,补充道,“抱歉,没有挖苦的意思啊!”

    他看了眼时间,起身开始收拾课本,但嘴巴没有停,他开始向我显摆他的丰功伟绩,话语间没有丝毫觉得自己道德沦丧。

    他喜欢挑战,追求刺激,这大概是许多顶级优秀的人会有的通病,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上有什么问题,他以掰弯直男为最大乐趣,让他们甘愿成为自己的身下之人,一旦目标达成,他便扯出世俗伦理,站上道德高点,打着“为你好”的幌子,迅速抽身,然后投身于寻找下一个征服对象。

    但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的是,居然每一段关系的结束,他都能处理的很圆满,不然他现在指不定被多少人暴揍,被多少流言钉在男德的耻辱架上,当然,也有可能跟他选择的目标都是校外人士有关,总之学校里一片风平浪静,他在大家心中始终是医学院第一学霸的形象。

    “其实...如果你是个直的,我倒是很感兴趣,你一看就是那种很有挑战性的品种,估计比我现在追的那个还难捕获,毕竟...清心寡欲的校草谁不喜欢呢!”齐源意味不明的笑笑,但很快补充道,“不过你大可以放心,我在这方面还是很有原则的,第一,对弯的没兴趣,第二,不碰窝边草,所以,咱俩还是好同学,好室友。”

    我隐隐感到一阵儿反胃,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过自己的性向,我觉得他真是我们这一类人中的败类:“你这样做不好,太伤人了,直男肯谈这种感情,说明是用了真心的,不然......”

    “你怎么知道是真心?你怎么敢说他们不是抱着玩玩的想法?”可能是嫌我多管闲事,齐源的语气也有些冲了,“再说了,这就是我觉得很有趣的地方,而且这种事情是你情我愿的,法律和道德都管不着,更何况是旁人。”

    我顿时被怼得哑口无言,不仅仅是因为他用歪理邪说暗示“与你无关”,更重要的是勾起了我一段不愉快的经历——被直男戏弄的荒诞感情史。

    确实......我深深呼出口气儿,扭过头不再看他:“好吧,祝你好运!”

    他那边儿又响起窸窸窣窣收拾东西的声音,不一会儿,他便拎起课本往外走去,临出门又冲我说:“简劼,只是跟你探讨个游戏,没必要较真儿,更别生气哈,你啊,这方面太沉闷了,我建议你也找点乐子,真谈个恋爱也成,有益身心健康!我先去上课了,晚上想吃夜宵就给我发消息。”

    我望着被重重关上的房门,头一次体会到那些追星女孩所说的“塌房”的滋味儿,我不知道这对医学界的未来是福是祸,只祈求他在感情方面的缺德,不要被带进医德里去。

    于是我们成了最“君子之交”的舍友,我再也没有找他一起去上课,或是向他请教课业问题,但不可避免的交流还有,毕竟住在同一屋檐下,而且我们那天也不算是闹翻了,他对这样的相处模式倒是没什么意见,依然我行我素的讲电话,甚至因为跟我摊牌了,连去卫生间和阳台避嫌都省了。

    或许,他就是这样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老天爷是不是瞎了,这种玩意儿都不收拾?

    呵~大概是被我诅咒的多了,齐源这回可能是真玩翻车了,这才火急火燎要搬出去,我会这么联想,是因为几天前他接到的一通电话,他破天荒的听到一半又钻进了卫生间,可他从来没把我的话当回事儿,我早跟他说过寝室隔音效果一般......

    大概情况就是他的某一位攻略对象,被分手后情绪反应比较大,惊动了那人的亲弟弟,这位弟弟脾气不好,有钱有背景,关键还就在咱们学校读书,现在正暗地里打听他,要集结人手狠狠整他。

    呵呵,老天终于开眼了,搬出去也好,从此耳根清净了,世界又恢复了干净与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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