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喝了这合卺酒我们便是夫妻了。”

    大红的婚房里喜烛正亮,一道柔美的女声响起,“二郎,你不想和我成亲吗?”说着,眼泪就要下来,通红的双眼泛起水光,兔子一样怯生生盯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一把拉住新娘的手,轻轻包裹在掌心。脸上的错愕还没有收起,自己的手便被女子捧入怀中,一阵馨香入鼻男人也有些迷糊了。

    他不是在荒郊野林里睡着吗,怎么一睁眼便来到婚房?还有眼前的新娘,她不是已经……

    身后的烛火猛地炸出一个火花,男子低头去看自己的新娘。通红的双眸里还盈着一汪清水,清冷又不失威严的五官在朦胧的喜色里格外醉人。

    这是他心心念念的姑娘,是他见过一面便再也忘不掉的姑娘。

    他握住新娘的手:“沁雪,我不是在做梦吧。”

    临睡前他隐约听到有人在耳边低语:你也是个痴情的人吗。那时他只当时累出了幻觉,谁知着一睁眼便是新婚!高兴,内心的喜悦要把他整个人淹没,还没有缓过劲来。

    花沁雪笑嗔他一眼,“二郎是高兴迷糊了不成,前些日子我们在镇上遇到,表明心意后便去你家下了礼,紧赶慢赶选出一个好日子,到了最后一步,二郎反倒昏了头了。”

    女子请揉他的脸,朦胧的夜色仿佛一瞬间消散,婚房里的男人正是杨家村口口相传差点成为花家先生的杨慎。

    “是我高兴糊涂了。”杨慎扶着新娘坐下,又拿起合卺酒,“喝完合卺酒,我们便是生生世世的夫妻。”

    过了今晚,我会成为花家的人,一半的财产都要收到我的手里。

    两人眉目含情,杨慎伺候花沁雪洗漱,亲手把繁琐的衣裙首饰除去。夜已经过了大半,门外守夜的丫鬟都依靠着们睡了。

    “夫人,我伺候你歇下吧。”两人坐在喜榻上,花沁雪娇羞抬眼,“夫君……”

    这一眼欲拒还迎,好像是一道裹了糖衣的钩子,一下便钩住杨慎的心尖,身上的热火被点燃。屋子里的灯都被息了,只留两根半人高的喜烛在夜里摇曳。

    帐内温度越升越高,杨慎伸手把外衣撤出帐外,兴冲冲回手。

    “二郎……你怎么了?”只着中衣的花沁雪见上面人不在动作,疑惑开口。

    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滚落,杨慎半抬胳膊僵硬回头,单薄的帐子轻而易举看到外面的情景。大红色的外衣铺在地上,案上的烛火冒出一人高的火光,把整间屋子照的亮如白昼。红衣簌簌,一边的衣带像是沼泽的毒蛇,露出贪婪的绿光,死死地缠住杨慎的手臂。

    “现在……该轮到我享用了……”

    周边的场景飞速变化,床铺里面的花沁雪一下双目无光,呼吸声也没有了,鼻息寂静。杨慎一把把人抱在怀里,不顾手上缠住的外衣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

    “这不是正如你所愿吗,何苦惺惺作态。”那道声音在笑,笑他的虚伪也嘲笑他自不量力。

    我想要的?不,我只想娶她为妻。杨慎怀里的重量越来越轻。花沁雪的脸越来越小,身上的中衣松松垮跨地挂在身上,她变成了一个人偶!

    “不,不是这样的!”杨慎跪在地上,怀里还抱着人偶,“这些都是梦,不是真的,我要醒过来快点醒过来。”

    说完便转头装在柱子上,顿时血流如注,一下盖住半张脸,连眼睛里都被鲜血染红。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快看看你的手。”

    杨慎从地上爬起,伸手看见自己手腕上还缠着几根红色的丝线,线的那一头是花沁雪的四肢。

    “不要骗自己了,这才是你想要的,不是吗。”那声音又开始笑了,像是看到天大的趣事。

    随即身后响起无数的笑声,这些笑声有点醇厚,有个尖锐。

    杨慎站起身来,抬头一看,面前坐满的人,男男女女都拿着一摞账本,中间的空地上金银无数,“杨先生,这是今年的账本……”

    所有人都上前走去,把这间屋子围的水泄不通。

    一道金光闪起,鲜血随利刃喷涌而出,杨慎踉跄后退半步,看身前的老伯来回变换,直直变成一个少年。吊梢眼里被愤怒填满,嫩白的脸色占上血迹,在众人的喊叫声里又刺进一剑,夺走杨慎怀里的人偶。

    玎珰一声响,这把要他命的利刃从他手里滑落,落在地上。

    “杨二郎?杨二郎?”年轻的小伙伸手给了一巴掌,“怎么回事,不说该醒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周围乱糟糟的,好像是无数铜铃在耳边响,扯着杨慎的耳朵把人叫起来。

    杨二郎?是只有身边一起长大的伙伴才这个叫法,难不成自己没死?

    他勉强睁开眼睛,梦里留下的额头和身上的伤口这会子正突突的疼,好像要喷火。过了好一会儿,神情才清楚些,入目便是这次一同上山的同村人,然后是一间不大的屋子,里面的东西也很简单,一看便知道是个临时落脚的地方。

    一个瘦高的少年拧干帕子上前:“可算是醒了,我们还以为你要魇在梦里了。对了,还要多谢这四位过路人,把你给叫醒了。”

    还在被无形的伤口折磨的杨慎顺着那人的手看过去,却只看见一片白色的衣角,后面是一块墨色的衣袖,刚想看仔细些又被那些人挡住。

    自清晨与杨大哥分离,凌羽裳四人便顺着他指的路线一路下山。本来是打算走大路,但凌羽裳在溪边站了片刻,谢筠有眼力见的问出了小路,走了半晌午,在路上遇到个这些年轻猎人。

    “你怎么回事,说好了眯一会儿,怎么睡得这样沉?都说了现在这个地界不太平,我们也不要在待太久了,不管猎没猎到东西,今日天黑前一定要下山。”一个稍微年长的人开口定下小队的形成,又转身朝四人道谢。

    “都是些小事,不足挂齿。”谢筠作为唯一一个凡人,自然担当起对外沟通的重任,“听说山下有个客栈,晚些时候……”

    猎人一挥手,嚯道:“那客栈吃人,千万不能住进去。没准大晚上就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跑出来,到梦里吸人的脑子。你看看,我这个兄弟不就差点留在梦里,还好遇到你们,才捡回来一条命。你们是……玄门异师?”

    谢筠本意是让他们远离,被一大段话愣住,凌羽裳和芳菲也看着他,想让谢筠好好解释玄门异师是个什么东西。

    谢筠干笑一声,“我们并未拜师,只是知道些微不足道的术法。”

    猎人又笑:“知道这些也能保住一条命了,你们要去哪儿?刚好我们下山,要是顺路便一起来吧,还能请你们到家里坐坐。”

    凌羽裳站起身,把手搭在谢筠手上,这是累了的表现。一连走了这么远的山路,还不能要妖法飘着,就算是把妖法注入到足下,也到底是受不住。

    “我们要在此处歇息片刻,要是你们急着下山便先行吧。”谢筠从掏出水壶递给凌羽裳,这一壶是他临走前灌的冷泉。

    猎人也坐下:“不急,现在日头还高,况且杨二郎刚捡回来一条命,还是歇歇再走。你们是要去镇上?”

    谢筠还是那套说辞,看群山下流出的小溪道:“这座山倒是不错,山峰不高却汇集溪水,想必山脚下有个湖吧?”

    猎人道:“山顶上有一汪泉眼,上山的猎人便从哪里凿出一道沟,时间久了谁知道竟汇成溪水,一路绕着山下来,像是给这座山围一圈银白色的卷带,最后就在那山脚的低洼出成了一片小湖。”

    “不知道这湖落在何处?”

    猎人叹气:“可惜了,就落在那客栈边上,客栈的选址就选在湖泊前面,甚至还分出一股溪流出来。都说那是个好地方,依山傍水,还有不断溪流入内,财源不断。谁知道竟然出了这些事。”

    “水属阴性,这山又烈的很。”凌羽裳在后面听了半天琢磨出东西来:“绕山数圈的溪水分明是在困住山,还有那山下的湖泊里面聚的都是从山上带下来的不干净的东西,时间久了自然会养出各种古怪的东西。”

    烈人垂头:“可能吧,刚开始客栈确实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也就是开了五六年了,才发生怪事。你们说这事确实怪,怎么有的人没事,有的人死相还不一样。”

    凌羽裳说话很是坦然:“自然是心性不同,你们……书上不是说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兴许那东西就是在找自己的同类。”

    两段话一说,谢筠在一旁正襟危坐,生怕身后的人说漏了嘴。倒也不是不信她,就是因为她不曾与凡人打交道,生怕那句话便把她自己的身份暴露出去。到时候要是急了出手杀人,就又成了一桩祸事。

    猎人瞅着旁边因为缓解疼痛矮下身子的杨慎,喃喃道:“不能吧,杨二郎可是与我一起长大的孩子。除了……对镇上的事有些过不去,但也不至于被那东西盯上吧。”

    洗的发白的衣衫披在身上,背过身的杨慎早已经红了眼眶。为何梦里都让他如愿,身上的锦缎华服被这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紧紧的盖在心里。

    还有那梦中最后的少年是谁?吊梢眼,白面红唇……难不成就是花沁雪捡回去的狐狸精?

    通的一声响,杨慎险些倒地,他似乎被千斤重的锤砸中,脸部肌肉开始充血抖动。

    凌羽裳看他身上的黑气越来越浓,慢慢汇聚成一股长绳,想要脱离身体往她面前跑,像是看见食物的毒蛇。

    有趣,原来黑气都是这些凡人身上生出来的。

    她支起脑袋,像是看戏一般,提醒猎人:“那你就要问问他在梦里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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