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予星看着右侧空荡荡的书桌。

    这几天因为许以辰不在,老师们频繁开会,班里的纪律全凭纪律委员一个人维持,有些孤立无援。

    以前,都是许以辰与纪律委员一起维持纪律,可现在许以辰不在,纪律委员性格温吞,同学都不怕他,全班都乱成一锅粥。

    安予星小声问徐二胖:“班长人呢?”

    “不知道啊,应该请假了吧。”徐二胖正在奋笔疾书抄作业,头也不抬。

    学校水房里的白开水没滋没味,安予星和嘉汐都喝不惯,决定去学校秘密基地碰碰运气。

    后操场右侧的校门旁有一处空地,铁栅栏外常有小摊小贩,这里成为了二十六中的小吃街。

    这节课是微机课,安予星和嘉汐是偷跑出来的,现在还上着课,这里的学生很少,学生部巡视组也没有来检查。

    安予星负责打掩护,嘉汐则偷偷靠近小栅栏,跟外面的小商店透风。

    “两包小浣熊,两瓶草莓奶昔,两包卫龙,就先这几样吧。”嘉汐快速说道。

    小卖铺老板接过钱,用黑色塑料袋打包好,在门卫还没看过来时迅速扔了进去。

    “好了,咱们走。”她把东西藏进宽大的校服里,拽着安予星绕到了篮球场的一处小凉亭里。

    嘉汐:“上次你请的我,这次该我请了。”

    安予星:“客气。”

    下午的课间操时间段,校广播正播放着流行的音乐,篮球场男生挥洒着汗水,不知是谁投了一个三分球,引得围观女生尖叫。

    安予星又一次来到美术办公室,与老师讨论她最近的灵感。

    她想画一幅深海图,一个穿着白色婚纱的少女沉溺在海水中,长发披散,仰面窥见对面的海面,背景有许多成群的小鱼小虾作伴,增加画面的神秘感,少女就像一只自由自在的水母,在浩瀚的海洋中漂浮。

    说罢,安予星在一张草稿纸上画出了大致构图。

    “想法很奇妙,但是想表达什么情感呢?”小敏老师问。

    安予星说:“我想把少女的白裙画成婚纱,水中新娘,她在等待自己的新郎。”

    “那为何不直接画成在水中举办的婚礼呢?”

    “因为她不知道新郎会不会来娶她,这样才能体现出神秘感,让人有所期待。”

    “好大胆的构思,很新颖。”美术老师表示支持,“但是难度也不小,你有信心吗?”

    “没问题。”安予星自信满满地说道。

    “那老师也相信你。”

    已经步入秋季了,通往成才路的小径上铺满了银杏叶,学生们拿着扫帚扫着分配的卫生区。

    安予星转弯,迎面看到几个宣传部的学生围在光荣墙前,手里拿着刮刀在清理墙上的黏胶。

    优秀学生一栏的照片全被扣了下来,安予星问:“是要换新的么?”

    “对。”有人应了一声。

    安予星看到对方手里拿着一沓被清理下来的红底照片,由于暴力撕扯,照片的边角都被折损了,“这些准备怎么处理?”

    对方说:“大概会丢掉吧,毕竟都损毁了,留着也没用处。”

    安予星若有所思,“能不能把这张照片给我?”

    “呃?”对方一怔。

    安予星说:“这张没坏还能用,而且他是我们班的,我把这个还给他。”

    对方想了想,古怪地看了安予星一眼,递给她手里那张照片。

    照片是学校统一拍的,许以辰穿着的白衬衫,眉目冷淡,给人一种疏离感。

    光荣榜上所有学生都是身着统一服饰,可偏偏他最显眼。

    照片刚贴上去时,好多女学生都跑过来,指着最上面的排在第一位的少年压抑不住的兴奋。

    安予星捏着照片边角,心中低咕了一声,这么正经。随后,象征性地看向玻璃窗,“准备什么时候换新的?”

    “暂时先不换,十二月市领导会来检查,学校准备拍一些市领导巡检的照片,还有些校园文化,到时候在选出优秀学生名单再贴。”

    “校园文化?”

    “对,十二月各年级都有文艺比赛,到时候会把参赛获奖的学生名单整理整理,一并贴在优秀学生这一栏。”

    刚回教室就看到嘉汐正在跟一个同班女生吵架。

    原因是班主任让课代表把之前参加比赛的英语作文贴在后墙的学习榜上,当做优秀示范作文供学生们学习。

    第一名毋庸置疑是许以辰,可第二名的位置却被人占领了。而这个女生就英语课代表,与张含晴关系要好,踩着凳子往上面按成绩张贴却搞特殊,非要把张含晴的成绩单贴在第二名的位置上。

    嘉汐:“张含晴的作文分数根本没有星星的高,为什么她要排在前面?”

    “关你什么事,我想怎么贴就怎么贴。”女生瞪了一眼,继续自顾自的贴。

    嘉汐:“什么叫关我什么事,你这都不公平。张含晴的成绩有目共睹,几斤几两心里没数啊。”

    女生被呛了一下,也生气了,“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呢?”

    “我说的就是事实啊,哪句是废话啊。”

    两人争执起来,惊动了全班同学围观。

    安予星刚从外面回来,将嘉汐拉在自己旁边,看向榜上的成绩单,“算了嘉汐,跟这种人吵架没意思。”

    “你说谁呢?”女生吼道。

    安予星懒得跟她废话,拉着嘉汐回自己座位了。

    女生却不依不饶,小声嘀咕了一声:“也不看看自己的数学成绩,哪一次不是拖班级后腿。”

    安予星整理书的手一停,嘉汐还想吵回去,被安予星制止了。

    ——

    店内的生意早就生意兴隆,啤酒卖出一打又一打。

    阿辉给几个客户撬开瓶酒,白色的泡沫飞溅,转头看到门口的许以辰,诧异道:“回来了?”

    许以辰点头,还没来得及回家,身上还穿着走时的那件冲锋衣,单肩背着背包。今天店里客人翻倍,人手有些不够用。

    他没多说,上二楼把书包放下就进后厨帮忙。

    后厨油烟呛人,空气流通不畅,小伍正在炒菜,“这里脏乱差的,就别进来了。”

    许以辰仿佛闻所未闻,挽起袖子将水桶里的活鱼拎出,放到木板上开始处理,动作很娴熟。

    小伍:“这次回去的时间有些长。”

    没人回话,空气陷入安静。

    过了会,许以辰才说:“祭日撞在一块了,就顺带多待了两天。”

    手里的鱼很快处理好,他将脏污的血水倒进了下水道。神色依旧冷漠,如常年难消的积雪。

    小伍垂下了眼睑,试图想说几句安慰话,但又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其实和阿辉认识许以辰的时间并不长,也才两年而已,可是总能到从许以辰看到不符合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沉稳和独立。

    认识许以辰的那一天,他正在遭遇一场殴打中,独身面对一群穷凶极恶的恶徒。

    小县城的治安不好,夜深人静时就总会发生一些暴力事件,无非是一些当地的地头蛇仗势欺人收取保护费。

    就居民楼的隔音效果不好,那天,阿耀和小伍正好喝了点酒,下班时看到这一幕本不想插手理会。

    这种事多的去了,要是因为多管闲事会引起诸多不要的麻烦。他们也是做生意的,也需要养家糊口。

    可当看到被打的人是一个学生,怎么也看不下去了。酒醉怂人胆,回店内抽出菜刀就迎了上去,彻底将那群暴徒赶跑。

    当时的少年已经被打得全身出血,快要陷入昏迷,二人合计带着去医院。

    轮流守了一夜才等人悠悠醒来。

    “看你还没成年吧?!你父母的电话号呢,我打电话通知一声,这么就能放你一个人出来。”阿耀拿出电话作势要打过去。

    许以辰冷冷地看了他们二人一眼,拔掉手腕上的输液针,站起身就要拿衣服出门。

    小伍拦住他,阿辉走过来质问:“问你话呢,你可不能就这么走啊,医疗单还要等你家长报销呢。”

    许以辰抬起眼,目光很平静,就像块洁净通透的冰块,云淡风轻地说:“都死了。”

    “!”

    他的声线带着冷质感,像支冷箭击中人的心脏,小迦和阿辉当场都愣在原地。

    许以辰从他们手里抽走核对的医疗单,拉开书包的拉链,抽出一小沓子红色纸币放到桌子上。

    “应该够了。”

    然后冷漠地拿着书包走开了。

    自始至终,身形单薄的少年,就像是个没有游历的孤魂,没有庇护所。

    小伍叹了口气,将炒好的鱼香肉丝端出去。外面的客人只增不减,气氛火热,几个痞气小伙走进来,身边簇拥着几个女生。

    这群青年是这里的常客,阿耀招呼道:“来了。”

    几人起哄着:“来照顾照顾你的生意。”

    “随便选,想吃什么就点什么。”阿辉安排就坐。

    痞气小伙叼着根烟,搂着怀中的女人说,绕后满满几杯酒水,分发给女生们:“今晚不醉不归。”

    “凭什么光给我们几个人喝啊。”红发女孩嬉笑着。

    痞气小伙:“那你想怎么玩?”

    红发女生:“猜拳,输了的喝,怎么样?”

    痞气小伙:“行,我还没有输过。”

    到后面女生们显然有些不胜酒力,逐渐败下阵来。

    男生们还一个劲的给她们灌。

    这时手机震动,红发女孩拿开手机看,是二十六中论坛里的消息。帖子里好几张照片,她点进去,放大了一张照片。

    照片显示是夜晚的一个巷弄,有些模糊,但丝毫不影响照片里面的人,安予星面前正站着玩世不恭的少年。

    段亦微微俯下身看着她。

    男生凑近去红发女生的手机,“这谁啊。”

    “我妹她学校的。”

    “年纪这么小就玩起早恋了,不学好。”

    男生喝得醉眼迷离的,开始胡言乱语:“这女的长得真纯,看的我心里泛痒痒的。你回个帖子,要一个联系方式,就说哥哥想请她出来玩游戏。”

    “别吧,还是学生呢。”红发女生说。

    “长这么一副模样,说不定早就被人上过。”

    男生正说笑着,毫无防备之下头顶被一个酒瓶砸中,玻璃渣子碎裂开,他直接从桌子跌落在地上。

    手机忽然被人掀飞,抛出一道弧线直接掉进不远的鱼缸里。

    这一下来的太突然,男生的酒彻底醒了,愣愣地看着上空。

    来人是个面相不善的少年,夜风乍起,冷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眼尾狭长,微微上挑,眸光极冷地盯着他,带着狠厉,右手还拎着半个砸碎的啤酒瓶。

    仿佛再说乱说一句,酒瓶砸下的就不是头而是整张脸。

    店内所有人的视线都投了过来。

    惹到他了么?

    怎么、怎么就突然翻脸了?

    全场寂静。

    许以辰蹲在他面前,用扑克牌一下接着一下抽着他的嘴上,声音清脆,语气冷酷地问:

    “你刚才说什么?”

    男生抿着唇,忘记退缩,心里直打颤。

    许以辰:“再敢给我胡说八道,我就撕烂你的嘴。”

    男生的嘴被抽肿了,头疼得嗡嗡响,但是不敢出声。

    他们都是在这片区域混的,也都知道对方实力,许以辰这人打起架来是真玩命,他就算有胆子也不敢去惹前面这个疯子。

    阿辉从二楼下来,赶紧来解围,“没事,没事。”

    招呼着顾客继续吃饭,支走了许以辰,才把男生从地上拽起来。

    男生窝着火,甩手抹了一把头,还好他的头铁,酒瓶没砸出血,但是打他的人是用了些十足的力道,此刻只剩下钻心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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