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府尹张寿权又今日又接了个烫手的山芋。

    去年外出做官的梅翰林家的管事来报官。

    说他家少爷被绑架了,如今已经失踪三五天了,要他这个应天府的去找。

    于此同时,忠顺王府的长史又来找他。

    说他家的小戏子琪官又又又又不见了,也要他这个应天府去找。

    怎么他应天府什么事情都不干,就专门替他们这些人找儿子找戏子的是吧。

    就算是张寿权有千百个不愿,可面子上还是要糊弄过去。

    立即就差遣了衙役去打听这两人的下落。

    不清楚两人身份的人,还以为梅翰林家的公子和忠顺王府的戏子琪官一起跑了。

    这种离谱至极的流言也有人相信,甚至还传的有模有样。

    “益哥儿,你听到最近京中传的梅砚秋的事情吗?”

    前段时间宝琴生日薛轲没设宴,今日寻了空,请了谢懋修来。

    薛轲还真不清楚,她最近都要忙死了,那还有空去看梅家的笑话。

    因朝中对琉球海匪争论不休,走琉球海岸的船只都停了,她最近正在上下游走,寻找内陆运货的路线。

    乍一听到梅砚秋的名字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说的是谁,又想到他被绑了。

    才问:“二哥哥不知道,他不知被什么人绑了,梅夫人还找过我,寻到他了吗?”

    谢懋修看她确实是不知道,捂着嘴笑了会儿才说。

    “如今京中上下都在传他带着琪官一起跑了,而且传的有鼻子有眼,说的好像是有人亲眼看到似得,忠顺王还差人到梅家去问呢。”

    薛轲哑然,只摇头。

    对忠顺王这个王爷的印象又差了几分,为了戏子闹得满城风雨,也不知道这个戏子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谢懋修听着薛轲话问:“他被谁绑了?”

    “不清楚,他不见了两天的时候,有人给梅夫人送信,说要梅夫人用薛家给他们梅家的账本去交换。”

    “薛家账本?”谢懋修就是个纯武夫脑子,这会儿也听出了奇怪。

    薛轲点头,接着说:“但我并不知这个账本是什么意思,那日看梅夫人的样子,好似知道一点但也不是特别清楚。”

    谢懋修问:“怎么不问问我爹,说不定他知道。”

    “舅舅如今在鸿胪寺只怕是忙的脚不沾地吧,我这边儿的小事情,也不必去找他叫他寻烦恼了。”

    谢懋修一听薛轲的话,一想他爹一天到晚都不着家,忙的连人都见不到。

    如今他这个亲儿子每天请安都要晚上提前去约时间,更何况薛轲。

    “算了算了,不说别人的事情了,我听妈妈说姑妈过段日子就要进京了?”

    “再有十来天就能到。”薛轲想了想说。

    谢懋修笑着说:“姑妈来了就好了,说起来我上次见姑妈还是我小的时候呢。

    小妹自出生都没见过姑妈,可是每年收到你们送来的各种礼物,都吵嚷着要见姑妈。

    如今她来了,那可真是太好,这些事情到时候你也能直接问姑妈。”

    薛轲自是点头,她对见薛母充满了期待,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立即发现女儿的身体里已经换了个瓤子。

    要是被薛母发现她的异常,她也不知道该实话实话还是哄着老人家。

    谢懋修又想到什么笑道:“姑妈来了还有好事要她忙呢。”

    薛轲不解看他,他接着说:“你不知道。

    你往我家去了几次,叫不少太太奶奶看上了。

    她们都去问我妈妈你的婚事,可把我妈有的烦。

    如今姑妈要来了,等姑妈来了,你婚事的这些事少不了要她应付。”

    听了这话,薛轲心中暗自纳闷,也不知薛母会以什么心态应对这些事情。

    以前女扮男装有各种迫不得已的原因,现在她长大了,也该叫她们尝一尝当年酿下的苦酒了。

    “二哥哥这么说,那舅母为你和大哥哥的婚事,岂不也是天天烦恼?”

    薛轲一边儿说一边儿给谢懋修斟酒,就听谢懋修不解的问。

    “我和大哥哥的婚事早都定完了,母亲怎会烦恼?”

    薛蝌的记忆中完全没有这事儿,自薛轲来了以后,所见男女大多二十岁左右才开始商议婚事。

    她还以为这里的人和大胤一样,完全没想到谢家的两兄弟早已经定下亲了。

    看薛轲满眼茫然,谢懋修一拍脑门才想起来。

    他和谢懋学十五岁的时候就定下了婚事,而那个时候薛轲一家正不知道游走到什么地方去了,压根儿就没有音讯,他们一家都担心他们是不是出意外了。

    于是解释说了他们兄弟俩婚事定下的人家。

    他大哥定的是兵部左侍郎黄家的五小姐,他定的则是现绍兴府知府卢家的三小姐。

    黄家和卢家如今的当家主母与贺年颂是手帕交,黄家老爷和卢家老爷和谢珪也是同窗,三家的关系亲厚紧密。

    薛轲和谢懋修说着谢家的婚事,荣国府中薛姨妈也在和邢夫人说薛家求娶邢岫烟的事情。

    邢夫人嫁到贾家以后,没管过一天的家。

    一方面是他们大房不受老太太的待见,另一方面就是她出身一般,家里的事情她都插不上话。

    而眼前的这个王家女,自从带着儿子女儿住到荣国府后,竟然还能越过她去,在荣国府的一些事情上插了一脚。

    今日她接了老太太的令回家来,薛姨妈巴巴的来了就说求娶岫烟的事情。

    邢夫人眼珠子一转,心下就有了主意。

    “姨太太瞧上我家的姑娘,咱们两家要是结了亲家,那就是亲上加亲了。”

    邢夫人说着就露出了难色,歇了口气才继续说。

    “只是我只是邢丫头的姑妈,她的婚事我也做不得主。

    前儿老爷还说呢,他有个合适的人想要求娶岫烟,只是家里的事情外头的事情一下子都堆上来,我这还没来得及和兄嫂商议。”

    薛姨妈一听有人走了贾赦的路子要娶邢岫烟,她怎么能同意,眼前这么“合适”的姑娘要是没有了,以后可就难找了。

    于是笑着说:“我也是看邢姑娘喜欢,轲哥儿是个好孩子,太太也是见过的,我前儿还求老太太做保山,但是遇上了外头的事情这才打断了。

    可实在不愿错过,这才想着直接和太太说,太太只管放心,轲哥儿的婚事我都给他操办了,绝对不会让邢姑娘受一点委屈。”

    邢夫人还是脸上有些难色:“不是我不答应姨太太,那孩子我见过,自然是好的……

    只是要等姨太太稍等等,我还是要先和我们老爷还有兄嫂商议。”

    “对的对的,好女百家求,哪能说一次就定下的。”

    薛姨妈见状只能暂时按下心上,然后想着给邢夫人送点儿什么,让她先松口。

    邢夫人看薛姨妈的样子,也在心里盘算,回头她会借什么理由送什么礼。

    双方都看出了对方的一点儿心思,但也都没点破,薛姨妈又坐了一会儿才找了个理由往园子里去。

    邢夫人叫王善保家的来说话,叫她给邢忠去了话,就说现在有两家要求娶岫烟,一家是薛家薛姨妈做主为薛轲求取,另一家只胡乱的编了个没什么名气的。

    那日邢忠是扬眉吐气了一番,结果扭头邢夫人就传了信儿来,说是从今往后都不管他的花销了,叫他自己想办法。

    想不到办法就回金陵去,至少金陵还有几亩薄田。

    邢忠那肯回金陵去,只能在家里待着想办法,整日长吁短叹。

    乍一听薛家要求娶他闺女儿,他别提有多高兴了,结果又一听是薛轲。

    高兴的泡泡就直接被戳个粉碎。

    就薛轲那细胳膊细腿一副患了痨病的样子。

    要是岫烟嫁过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守活寡了。

    不过转念一想,守活寡好啊。

    岫烟要是守了活寡,那薛家的百万家才不都是他邢忠的。

    思及此,他哪有什么不愿意的,欢欢喜喜的对着邢母说,他们一家马上就要跟着岫烟发达了。

    邢母也见过薛轲,自然也知道他得风寒就差点死了的事情,这会儿听着他要娶岫烟,心中是一百个不愿意。

    央告道:“那薛家二爷不是个好的,咱们岫烟嫁过去他要是没了。

    岂不是要守一辈子活寡,老爷好歹看在咱们只有一个孩子的份儿上,回绝了这事儿吧。”

    邢老爷正做着他要当薛家老丈人的梦,哪管邢母说的什么,大声斥责道。

    “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薛家可是金窝,烟姐儿嫁到他们家穿金戴银,过上太太的好日子,就是大造化,以后不许再胡说,不然老子抽你。”

    说着还扬起手作势要打人,邢母被吓一跳,躲在了一旁。

    一会儿感叹她时运不济,嫁了这么个男人,又叹女儿命运悲惨。

    她为叹自己,也叹岫烟。

    但是她又无力改变,无力反抗。

    只能在叹后自我安慰,说不定薛轲不会早死。

    说不定那薛轲最后长命百岁,薛家又是大户人家,吃穿用度上都少不了。

    薛轲的妹妹宝琴也是个知节懂礼的好姑娘,猜想那谢夫人也必然不会磋磨儿媳。

    想着想着又觉得这个婚事也没什么不好,心中的不愿也散去了七八分。

    邢家如今住的房子原是占了半条街的府宅,原来宅子的主人犯了事儿吵了家,偌大的宅子也分成了好几户。

    邢家住的是拆出来的一个前院儿,顺着胡同巷子往里走旁边一家住的是贾家出了五服的一个亲戚。

    最里面的一家,是原来宅子最精华的花园,这家人整日都不见踪迹。

    邢忠也曾在外面喝酒的时候,打听过那家住的是谁,却被同行的人呵斥不该知道的事情就不要打听。

    但他还是好奇,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那院里每日进出的是个十几岁的年轻人。

    身骑高大白马,别提有多威风了。

    这会儿又听到了哒哒的马蹄声,又听到了马车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

    邢忠一时好奇开了院门看,就见一个拐着拐棍的老爷下了马车,是个他没见过不认识的老爷。

    若薛轲在,她就能认识了,这个老爷就是夏冬春。

    太妃娘娘的丧事还没完全结束,但是永宁帝把两儿子都叫了回来,夏冬春跟着吕皓方,自然也回来了。

    他进了院门,就有小子们抬着竹轿。

    邢忠每日见的骑马少年对竹轿上的夏冬春磕头行礼:“儿子给干爹请安。”

    “起来吧。”夏冬春对他的干儿子夏雪十分满意。

    夏雪是他在冬天的时候捡的,他已是不全之人,能得个孩子养在膝下聊以慰藉也是大造化。

    而夏雪也极为努力,十九岁就考了进士,如今正在国子监中入学,就等再考一次后就能入朝为官。

    夏雪跟在夏冬春的竹轿旁,一路过了二门,又有一个差不多十五岁左右的少女冲了出来。

    “干爹!你回来了!”

    少女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丫鬟婆子,一路跟来见了夏冬春,又齐齐给他行礼。

    从竹轿上下来,夏冬春看着少女因跑的急,乱了的头发,又是责备又是心疼的说。

    “慌得什么,干爹又不能不见了。”

    又对着丫鬟婆子们道:“怎么伺候小姐的。”

    “干爹别凶她们,是我听着干爹回来,着急见你呢。”

    说着回头对众人眨眨眼,又抓上了夏冬春的胳膊撒娇,还看看他的身后。

    “干爹回来没带什么东西吗?”

    夏冬春笑了下,轻点少女的鼻尖,“小机灵鬼,整日就盯着干爹的东西。干爹是出门办公,又不是去游玩儿。”

    话音刚落,就有小子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来。

    “去看看是不是你喜欢的。”夏冬春指着那些东西对着少女道。

    有了礼物,自然把干爹抛到了脑后,只说了一声谢谢干爹就又风一般的跑走了。

    夏冬春也不恼,对着夏雪道:“跟我来。”

    两人进了书房就有小子们端水,又有人泡茶,忙前忙后,夏雪伺候夏冬春洗手,待到茶水泡好,打发了其他人只留下夏雪。

    “梅家公子不见了,你知道这事儿吗?”夏冬春端起茶杯轻吹一口。

    “知道,梅夫人去应天府告了走丢,让应天府寻呢。”

    夏雪在国子监读书,对外头的事情也不是那么的清楚,只说了自己听说的一点。

    夏冬春喝两口茶将茶杯放下,才说:“我听说不是走丢,是绑架,还要梅夫人用账本去赎。”

    “这……儿子就不清楚了。”

    “你明日去国子监告假,然后带着你妹妹去江南一带游玩。”

    夏雪看了眼夏冬春,还想要说什么,但是又不敢,只能说了句儿子知道了,夏冬春又叮嘱了他几句,也放他回去了。

    夏冬春的目光落在书房的一角,他在想账本的事情。

    知道这个账本的人不多,知道账本的人,也不确定这个账本在哪里,可这人要梅家拿,难不成薛家已经把账本给了梅家?

    他又想到了薛轲,薛轲知道吗?

    薛为死之前和她说了吗?

    疑问困扰着夏冬春,自然也困扰着薛轲。

    锦宁在京中暗中调查梅砚秋的事情,最后的线索竟然落在了理国公一个外室的头上。

    他把消息告诉薛轲后,薛轲也疑惑了,难不成梅砚秋的桃色八卦应该是,他和理国公的外室跑了?

    这也太猎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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