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芽切割竹竿的速度很快,找到合适粗细的毛竹,将匕首的尖头往里一插,大力带着点巧劲往侧边一划,竹竿中的纤维应声而断,菟则在后面接下倾倒的竹竿,免得砸落到地上开裂,影响后续的使用。

    隼则带着两个人将竹竿拖到旁边放好。

    几人形成一个简单的流水线,不多时就在地上堆起一座整齐的竹竿坡。

    只是这一根竹子就有几十斤,来来回回搬动也累人得很。

    看几人都有些气喘吁吁,朱芽停了下来,道:“大家先休息一会,搬运竹竿是个力气活,别累得伤到了筋骨,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大家都高兴地应了,若说不累是不可能的,只是他们之前被奴役得厉害,潜意识中好似没人说暂停就不敢停下。

    或许也是因为害怕再次回到那种生活,为自己做事的时候便铆足劲不肯停下。

    从飞鸟部落逃跑至今,已经有一个多月。

    在这一个月的颠沛流离中,他们好像还被捆在飞鸟部落中挣脱不得。

    但朱芽带领他们到竹屋的那一刻,那种枷锁忽的就被斩断了。

    即使搬运竹竿累得肩膀手臂肌肉酸疼,这几人也是乐乐呵呵的,他们知道,这些粗大的竹竿在不久后就会成为庇护他们的一部分。

    朱芽不知几人心中酸甜交错,她说完,找了一个干净的草坡坐下,拿出兽皮擦拭手中的匕首,这个老员工跟随她穿越以来,几乎没有放假的时候,只能日常精心保养才能延缓它的使用寿命。

    隼的体力比族人好上不少,他一人就搬运了至少一半的竹竿,不过是胸口的上下起伏稍大了些。

    他倚靠着一根毛竹休息,目光随着朱芽而动。

    见朱芽将手中的匕首擦得寒光闪闪,他思忖了半天,突然站直身子朝她走了过去。

    隼长得高大,猿臂蜂腰,即使身上饿得没有什么肉,体重也有些分量,但他的脚步很轻盈,在枯落的竹叶间行走,只有稀碎的踏飒声传出,若不看他,会以为是只调皮的鸟儿穿梭于林间发出的响动。

    他在朱芽身边停下,与她并肩而坐。

    “有什么事情想和我说吗?”星总是这样,一有事就默不作声地靠着她,她乐意当星的知心姐姐,可不代表她乐意听一个大男人剖解心声。

    好在隼没有小女孩那般心思。

    他的视线落在还未入鞘的匕首上:“这就是你的武器吗?它看起来比石刃锋利很多,石刃是无法将这些竹子劈开的。”

    他拿出绑在腰间的石刃,明显想要和匕首比较一番。

    朱芽挑眉,上下打量着他的神态,隼看起来很是真诚,好像真就只为了探讨匕首和石刃之间的高下而来。

    她将匕首摆出,刀刃上泛着银白色的金属光泽,明晃晃的,即便反射温暖的阳光也还透着一股寒意。

    “我这把匕首和石刃不一样,它不是石头敲出来的,而是用金属烧制捶打出来的,比石刃更加坚硬,也更锋利,你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它刺进一头巨熊的心脏。”

    朱芽手一转,刀尖对着男人的胸口。

    隼的瞳孔在太阳下猛地缩小,但他没有任何动作,依旧稳稳的坐在朱芽身旁,连手都不曾抬一下。

    朱芽一笑,反手将刀柄递给隼:“试一下吧,会比石刃好用很多。”

    隼怔住了,反而起了些慌乱,不知应不应该伸出手去触摸近在咫尺的刀柄。

    半晌,他摇摇头,转正身体。

    这下轮到朱芽疑惑了,她收回匕首问到:“你不是想来试试的吗?”

    秋天风多,吹动着半空中柔韧的竹竿左摇右晃,竹叶互相摩擦击打的声音飒飒不止。

    “我在飞鸟部落,也听说过又比石刃还要锋利的武器,那些执鞭人称之为铜刀。”

    朱芽将匕首收入腿边的刀鞘,缓缓坐直了身体,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没想到现在已经有人开始使用铜制作武器了,这本该是件好事,意味着原始社会的进步远超朱芽的想象,可是她怎么觉得更加不对劲。

    “是飞鸟部落制作的铜刀吗?”朱芽追问道。

    隼嗤笑:“他们做不出来,是用一种红黄交错的石头与圣城换的,听说只换到了两把铜刀,多的圣城不愿意再给。”

    红黄色的石头,可以用来置换铜刀,那必然是黄铜矿了。

    朱芽心中有了计较,又问:“你见过那种石头?”

    “我一直在想着如何带族人从飞鸟部落逃出来,便时时留部落中人进出的动静,有一天,圣城来了几个裹着白皮的人来到部落,他们进了首领的帐篷,从那天起就有不少奴隶被带出去寻找那种红黄色的石头,很多人死在了外面,但找到的石头并不多,全都让那些圣城的人带走。”

    “飞鸟部落的人也知道是用这些红石头做出的铜刀,他们暗自藏了不少,但没人知道怎样将这些石头做成铜刀。”

    “圣城的人将这些秘密捂得严严实实。”隼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他们靠着这些等待着其他部落叩首觐见。”

    朱芽摩挲着刀鞘,呐呐道:“他们掌握了先进的科技,自然掌握了高高在上的权利。”

    她曾以为自己穿越到了无人荒野,但猎一行人存在告诉她这里有文明。

    她又以为这是正常的原始社会,而山枭的存在却明示她这里有灵异。

    如今,一群人还在身穿兽皮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时,有人已经掌握了制作青铜器的技术。

    难不成是自己降落的位置不对,若是掉到某个东方的平原上,居住在那里的人会不会已经开始百国争霸了?

    朱芽突然很想去那个圣城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

    可冬天眼见着就要来临,而圣城远在千里之外,因着这个想法就要冒险去看看,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

    菟站在小坡下,见两人都默不作声看着远处发呆:“你们在看什么?”

    她也转身往后望去,空空荡荡竹林蓝天,往来都是这样的景色,有什么好看的?

    朱芽突然莞尔:“其实也不难,只要我们能找到那样的红石头,也就是黄铜矿石,也能够做出铜器来,若是还能发现其他的金属,将它们制成合金,甚至还能打造出第二把匕首。”

    当然,其中工艺的困难之处她没提,其中的差距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追平的,现在连黄铜矿都没影,说了也无甚用处。

    “真的吗?”隼腾的站起来,他嘴角的伤疤颤抖着,似乎强忍着某种情绪。

    朱芽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疤痕交错的皮肤竟有些灼人:“我一向说到做到。”

    想要烧制青铜器并不难,从烧制木炭到搭建炼炉,一套完整的流程清楚留存在朱芽的脑海中,她有把握只要能找到铜矿或者铁矿,就能将这些金属炼制出来。

    隼想的,也不过是平息死去族人的怨恨。

    朱芽走下小坡,和菟一齐往另一边竹林而去。

    隼将手搭在肩膀上,侧着半边身子看她们走远。

    菟冷脸瞥了他一眼,又变过脸和朱芽说着什么,惹得神女仰着脸笑了起来。

    隼从菟的那一眼中看出了杀气,他嘴角勾起,满不在乎地低低笑了起来。

    那只手的温度已经渐渐淡去,但他心中愤恨的火焰已经被点燃,并将长久不熄。

    “阿玛库!”隼高喊。

    “什么?”朱芽转身,还有什么没说完的吗?

    隼利落趴伏在草地上,低沉的声音竟能听出一丝高昂的喜悦:“隼,愿意永远追随您,供奉您,为您所驱使!”

    他的两名同伴一直张望着领头人的行动,他和朱芽交谈时他们不敢凑近,只好一直紧张盯着,见隼向朱芽表示臣服,他们紧跟着趴在竹竿堆前,大声说出要追随朱芽的意愿。

    糟糕!

    糟糕!

    糟糕!

    朱芽脸涨得通红,倏而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阿玛库你去哪?!”菟都没反应过来,朱芽已经消失不见。

    隼一言不发,拔腿追去。

    “怎么了?是阿玛库不愿意吗?”剩下的两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这没头没脑的发展惊得茫然无措。

    菟没能第一时间跟上,只能留下来安慰有些沮丧的两人:“不管你们的事,阿玛库对每个人都很好,是不会拒绝你们的。”

    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也不知道。

    朱芽的事情她们是不会多问的。

    生活在一起那么久,朱芽对她们可以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是在菟她们眼中,这样透明的阿玛库却越发神秘不可捉摸。

    她甚至比最初的时候,更接近一个强大智慧的神明模样。

    一个可以无限靠近,却在无限远离的神明。

    菟无语望天,朱芽和隼都不见了,要不她们仨先把竹竿搬回去得了。

    她找出事先准备用来捆扎竹竿的藤蔓,闷头将十多根竹竿捆结实,在手中掂量确保不会半途松散,又接连捆了两扎大的和两扎小的。

    旁边一人上前想要接过大捆的竹竿,涨得青筋暴起也没提起。

    菟扬扬下巴,指着几根竹竿组成的小捆:“你们俩拿那个。”

    说罢,将几百斤的竹竿往肩上一扛便走。

    两人目瞪口呆,吃风良久,才咬着牙拖起沉重的竹竿跟上。

    难怪阿玛库不同意他们的追随,都怪他们太过弱小,若是他们也能像菟一样拥有巨力,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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