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首领之后,朱芽的生活并没有任何区别,唯一多的就是那套悬挂在墙上的鸟羽大氅,她用干苇丝精心编制了一个衣罩将它套在其间,免得沾染落灰,损伤羽毛的颜色。

    于其他事上,朱芽之前干什么现在就干什么。

    星将切碎的野菜混合着骨粉和一点肉汤,做成野菜糜,端去给豢养的野雉野鸭喂食,正巧碰上朱芽在清理禽圈中的排泄物。

    禽鸟都是上吃下泄的直肠子,如果不及时将这些排泄物清理出去,囤积在一起的味道能够把人熏出二离地。

    之前这些事朱芽都是委托给丝她们照料,倒不是她偷懒,只是一段时间来,运盐开地打猎烧窑,哪一件事都不能离了她,这些日子朱芽才真过上了睁眼就是干,闭眼就是睡的生活,别说竹屋后的十几只野雉野鸭,就连朱大黄也是星帮着搓干净的。

    昨日庆典之后,她总算是有了空闲时间,晨起遛狗时转到了屋后,突然起了想要改造禽舍的想法。

    现在冬寒已有苗头,敞着的禽圈里野雉野鸭都缩成一团,在寒风中瑟瑟,靠着抖动产生热量群聚取暖。

    看在禽蛋的份上,朱芽也不能让它们干受寒风,将朱大黄放出门后,她便提着工具带着竹竿干苇杆往这头来了。

    这些野禽虽然许久不见朱芽,对她印象已经不太深刻,但它们还是能闻见她身上的狗味,便老老实实躲在禽圈的一角,看着朱芽拿起扫帚清扫圈中的脏污,她往一边走,鸟群就往另一边挪,一点也不给她找事。

    若换成星,每天都得给几只可恶的野鸭给叨两口,这些野禽性子可比不上现代驯养的柔顺,一言不合叨人才是正常,虽然穿上了厚皮子,感觉不到鸟喙啄到皮肉的疼痛,但星很是怜惜皮子上被野鸭叨掉的毛。

    斑秃似的,一点也不好看。

    星看到朱芽在这时,很惊讶:“阿玛库,你怎么来禽圈了?”

    朱芽撑着竹扫帚站直身体:“怎么了,难不成咱们的星大领队还不允许我进禽圈了?”

    昨日宣告部落建立后,为了方便管理,朱芽便先安排了人事。

    如今人少,就暂且按前例分为采集队和狩猎队。

    采集队以星为主队,羽和丝为副队。主要负责日常野蔬果,药材方面的采集,她们采集的材料八成归总库,其余则落在采集者手中。同时兼顾一些后勤上的任务,如制作饭食,制作药材,缝制一些基本的兽衣之类,若是有额外的需求要找采集队,便要用自己的私物去换取,其中价值须得按照朱芽定下标准来衡量,免得以后出现漫天要价的情况。

    狩猎队则以猎为主队,菟和隼为副队。整队人都是狩猎的好手,配备齐全的武器,任务主要以狩猎为主,若是有粗重活计,如造房子烧窑等事,也由他们承担,劳作所得均与采集队相同。

    至于朱芽,没人安排她干活,那就得活活都干,不过她是首领,想要偷闲自然是更加轻巧。

    “你瞧瞧你!说什么呀!”星跺了跺脚嗔道:“这些活我都能干,你都是首领了,哪里还需要你来!”

    朱芽闻言,驱赶着禽鸟们挪出最后一块地面,边扫边回道:“当首领就不用干活了?首领是干什么的?不就是带领大家努力干活,一齐劳作创造幸福生活的,如果首领都不干活了,那其他人还有什么理由为部落拼命出力呢?”

    星被她一连串的问题给绕晕了,缓过神来细细想却又无言反驳,只能手上撒着野菜糜,嘴巴里嘟嘟囔囔道:“以前的老首领也没见干活。”

    朱芽看她略有些不服气的表情不由地失笑:“真没见过你这样的,有人帮忙做事还不开心,要是我,早就偷着乐了,哪还管它是不是首领呢!”

    星闻言,也觉得颇有些道理,认真一想还真就偷乐了一下。她眉眼弯弯看着朱芽:“阿玛库尽说些逗人的话!”

    星喂完了食物,也没急着走,现在冬储的事情都已经完成了大半,几个放置食物用具的库房都被堆得满满当当,再加上山林一些不耐寒的草木已经凋零,野菜野果稀少了很多,好在她们在冬日之前就晒好了不少干菜,足够族人们吃上一段时间,如今闲下来也不会觉得不安心。

    她蹲在朱芽身边,认真看她分割竹竿木柴,帮着她递上工具,不多时,占地半个禽圈的禽舍就建成。

    整个禽舍的造型和缩小版的竹屋没甚区别,只是斜顶上滑溜溜的,避免不晓事的家伙想要尝试将蛋生在上面,禽舍里铺设有一层干苇杆,一来是为了保温,二则是方便禽鸟们排泄,到时候只用将苇杆收拢拿去沤肥就行,不必再将泥地扫薄一层。

    水潭中的芦苇地繁茂得紧,在枯萎之后朱芽带人满满收了一间屋子的量,使劲压缩后也占了半屋子,此时芦苇地地里还是连片的枯黄,这种多年生的植物只要留有根茎,年发年长,任朱芽她们也是用不完的。

    禽舍建好后,朱芽和星暂且退到一旁暗中观察,等着这群小家伙们认窝。

    一只野鸭率先走出群体,踱着步子观察地盘中的新东西,它围绕着禽舍转了半个圈,然后发出嘎嘎的叫声,扇动着翅膀就往禽舍里进,幸好朱芽做了个大开门,不然这只野鸭指定卡在进门的第一步。

    野鸭进来后,灰脚掌踩踏着松软的苇杆,似乎觉得还不错,撅着油亮的黑尾巴就坐下了,似乎找到了自己住在芦苇荡的感觉,它发出惬意的嘎嘎声,吸引更多的同伴走进禽舍中,一群野鸭走后,更加谨慎的野雉也受不住簌簌的寒风,迈着小步子踏进了禽舍中。

    竹屋边的朱芽和星对视一笑。

    午间,外出去巡猎的狩猎队回来了,三个领队放下身上的物件,喝了口水便在灶台前找到正在分割熏肉的朱芽。

    看着三人中菟明显忧愁的脸色,朱芽放下石刃道:“怎么了,今天巡猎遇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所谓巡猎,意思是重巡轻猎。

    在新建部落之前,朱芽特地跑了一趟森林内围,与沙和名为泥的黑熊圈定好了各自的领地。

    沙要的是森林另一头的外围与内围的小部分,泥则要了内围紧靠着沙的一片区域,剩余的地方它们大方让给了朱芽。

    朱芽心领了好意,但她只要了以水潭为中心的森林外围的土地,相较于狮群的领地小了很多,却已是足够,一是现在的丰族人口并不多,要那么大的领地也没有办法掌控,二是她知道森林里还住着一些像野獴一样的灵带领的部落,虽然它们弱小且没什么攻击性,也从未露过面,可朱芽不想人类的活动过于打搅它们的生活。

    这块领地,在五年内,已是足以,若真有大发展,她也倾向于向草甸进驻,而不是往森林中扩张。

    定下领地后,朱芽就已经着手安排狩猎队巡猎,现在天寒地冻,很多猎物也渐渐躲进林子里,仓库中食物很多,她便要求狩猎队以巡视领地为主,若途中发现猎物,随手再随手捕捉便可。

    今天狩猎队还带回来一头棕褐色的动物,看蹄子像是某种羊,朱芽就从门缝中瞥了一眼,还没来得及仔细看。

    有了猎物还这么不高兴?

    菟叹了口气,道:“我们今天去河边看一圈,河底的泥巴都已经干透了,猎挖了有半臂深的土才看到湿泥。”

    长久生活在环境舒适,物资丰饶的森林中,有时候真的会忘记外界还处于长久的干旱中。

    大家原以为天气转凉干旱会有所减弱,没想到太阳依旧天天在空中挂着,将草甸上除了狩猎队的人,几乎不见活物,只有风吹滚的枯叶在干裂的土地上打着旋。

    朱芽闻言,刚张开嘴,在灶台下烧火的羽却抬起头道:“别担心,雨很快就会来了。”

    “什么?下雨?”

    他的话让一旁的帮厨的几人惊讶出声。

    “你不会又是在逗大伙吧?”星有些不相信,她抬头看着湛蓝一片的天空,太阳悬挂其上,晃得她眼睛都要睁不开:“这么大的太阳,哪有要下雨的样子?”

    隼也蹙起眉头,声音低沉:“羽老师,你可不能乱说,这雨看着可不像一时半会能够下下来的。”一日朱芽笑羽教导丝等人辨认常见药材的模样,看着像个正经的老师,这话便被大家记了下来,定下了羽老师这个称呼。

    平日里有些调笑的意味,但是在这里,隼的语气很是严肃,他并不认同羽这个说法。

    羽站起身来就要解释。

    却见朱芽抬头,轻轻嗅了一下空气的味道,原本带着笑容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这里虽然没有被外界的干旱波及,但空气中的水汽含量依旧不高,可现在一嗅,轻盈的水汽味明显浓厚起来。

    她闭了闭眼,然后点点头朝着众人道:“雨的确要来了,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朱芽凝望着远方的天空,眼神中带着一种哀戚。

    希望她想象中的事情不要发生,不然将会是另一种生灵难以抵御的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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