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乌和奴隶们惊诧的眼神中,朱芽徒手推到了四棵人腰身粗细的大树,在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早已失去活力的树干轰然倒塌,震得地上虫豸乱奔,震得人们心头颤动。

    朱芽独自抬着两棵,跟随而来的丰族人抬着一棵,乌和奴隶们七手八脚地抬着最后一棵。

    猎提前离开了队伍,他将那名受害奴隶的尸体收敛起来,春使部落不允许外族人埋葬在他们的驻地,他只能顺着乌的指引将尸体抛向长河,宽广奔腾的河流会抛开偏见,一视同仁容纳万物。

    朱芽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这棵大树的重量在她手中也就比一捆竹竿压手半分,她举得很轻松,但其他人可没有这般恣意。

    特别是那些奴隶们,身形瘦弱,体力难支,五个人拖着树走的速度还比不上另外三人,其中出力最大的乌在心中对着飞鸟部落破口大骂,就这般病残的奴隶还带出来推树?!

    他之前瞥了一眼还以为是奴隶不肯出力才不能推到一棵树,现在倒是想再把那人抓回来问问,就这些看着马上就能昏死过去的奴隶能推倒什么树?猜他们是想将人带到这处虐待取乐还显得更加可信两分。

    真是该死的“野獠”们!

    没走多久,一行人就迎面碰上了以云为首的春使部落巡逻队,乌的兄姐也跟随其中,她们气势汹汹好似要找谁干上一架,惊得林子里的人连忙避开,生怕某场可能发生的争斗波及自己。

    虽然交易会上不允许明面上的打斗,但作为“主办”的春使部落可不在被约束的范围内,她们有遏制争斗发生的职责,自然是想去平息哪处就能平息哪处。

    云一见朱芽,顿时停住了脚步,一眼扫过前头几人,并没有发现伤势:“那群该死的野獠最爱闹事,不是说他们人在这里吗,现在跑了?”

    一听是云来了,乌赶紧放下树干跑了出来,三两句就描绘出朱芽用断臂猛扇敌人,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的英勇事迹,云探头去看后面的奴隶们,仅一眼就露出了和乌如出一辙的嫌弃神情,但见朱芽已经将他们带在身侧,也就没说什么。

    她示意几个同伴接过奴隶们手中的树干,春使部落也有不少奴隶,虽然不如族人健康强壮,但多少有个人样,不似这几幅枯骨般骇人,奴隶们连连拒绝,就怕自己没了用处会令“新主人”厌弃。

    如果朱芽真将他们抛下,一日不到,他们死期必至。

    看着春使族人靠近,奴隶们神色慌张,不愿放下手中的树干,男人张嘴发出啊啊的哀嚎,摇头祈求他们不要过来。

    “让两个人去帮着抬一下就可以了。”朱芽道,“他们很害怕,不愿意就不要勉强了。”

    云叫回了一些人,又把乌踢回了抬树干的队伍中,一众人才继续往林子外走。

    这里已经是森林的边缘,不一会就能见到捡拾木柴野菜的人,他们本以为春使部落会往里去一段时间,没想到转眼又折返,等扛着两棵树干的朱芽出现在的时候,才真叫惊掉了众人的眼珠子。

    有好事者说看见了有几个飞鸟部落的人像被打瘸了的野犬从林子里逃窜出来她们还不信,以为那人眼花看错了,毕竟飞鸟部落的人凶名在外,少有敢和他们直接作对的小部落。

    春使部落的人出现后他们才相信林子里真的起了冲突,没想到真有能打的飞鸟部落不敢还手的人。

    众人暗笑“野獠”们也有这样一天。

    如今见朱芽一人就能举起四五个大汉才能抬起的巨木,他们心中对那几人的讥笑莫名散去了几分,将自己代入进飞鸟部落几人身上,若是遇见这样一巴掌就能将他们拍成肉饼的对手,怕也是两股战战,几欲先走[1]。

    回来的路上,朱芽一人收到了不少“注目礼”,从春使部落入口进去,原本空荡荡的小木棚陆陆续续进了不少人,他们一身赶路带来的风尘泥泞,有的看起来稍微整洁一些,但面色憔悴发黄,去岁大干旱和极寒的冬雪季给人们带来的伤害还残续在他们身上,难以轻易消除。

    朱芽有心想要观察这些小部落带来的交易品,说不定能在交易会正式开始前先一步发现自己需要的东西,将它们先定下来,免得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其他人捷足先登。

    参与的人少,所带的交易品也不多,就像菜市场边角处那些从自家地中收拢为数不多的菜叶的农人,不远百里只为换取一点点生存资源,就这些东西于他们而言足够珍贵,只好用背篓或者兽皮严实装裹,让人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以减少被抢夺或者偷窃的概率。

    即使朱芽眼神再锐利,嗅觉再敏锐,也无法从这些层层叠叠的包裹下知晓里面的物品。

    更糟糕的情况是随着人和物品越来越多,交易会场的气味越来越复杂,长久未清洗过的人味,潮湿腐烂的泥巴味,发酵生菌的烂肉味等等刺激性的味道直接将周围草木的清香压盖住,不停冲击着朱芽的鼻腔。

    即使是丰族部落最臭的发酵场,难闻程度都远逊于此。

    她要在这样的场地呆上半旬,怎么不算是交易会上的一重考验呢?

    不意外的,一行人经过了飞鸟部落的棚子,他们的驻地离丰族很近,中间仅隔了六个大棚子。

    棚子里的人已经知道了林中发生的事情,一群头发蓬乱面目狠厉的人站在棚子前。阴冷的目光死死盯着朱芽,发现走在队伍后面的正是输掉的奴隶后,这群人怒意更加蓬勃,捏着手中的长矛嘎嘎作响,好似下一秒就会横起矛头,将这些奴隶捅个对穿。

    但碍于巡逻队的审视警告,飞鸟族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丰族人带着那些曾属于他们的奴隶离开。

    奴隶们缩着脖子躲避他们的眼神,暗中加快了脚步,他们已经有了“新主人”,飞鸟部落的人就不能再将他们随意打杀,哑着的男人悄悄往后瞥了一眼,见飞鸟族人满脸不甘愤恨却又无计可施的模样,一种隐秘的快感涌上心头。

    朱芽将带回来的树干分给了翁鸟部落一根,原本对她们颇有警惕的人也稍稍缓和了脸色。

    随后便是一阵忙碌的改造。

    众人先将树干上分叉出来的枝干除去,然后用骨刀剥离树皮,拆解下来的树皮非常宽大,简单过火后将它压平整,可以用来铺盖顶棚,三棵大树的树皮正好能代替稀疏的树枝将两处棚子遮住。

    切割树干的工作在此时也只能靠朱芽完成,用猎物头骨和腿骨磨制出来上粗下细的骨钉可以用来“分割”木头和石块,朱芽用力将这些骨钉嵌进树干中,原本光洁的圆木被挤出一条裂缝。

    她不停地按压着骨钉,随着骨钉越嵌越深,裂缝也逐渐增大,直至坚硬的骨棒能够深入并卡进裂缝深处,众人便可合力沿着骨钉组成的线路将树干“撕”开,只需要重复这个步骤,就能得到不少大小适中的木板,再加工成所需要的木材。

    这样切割树木的效率颇低,丰族里已经有了更加便于操作的锯子,只是不方便带到交易会上来。

    令朱芽没想到的是,旁边的翁鸟部落竟取了一把铜刀出来分割木料,不过转念一想倒也不足以为奇,飞鸟部落那样令圣城不喜的地方还能换来几把铜具,翁鸟部落这般物资富饶的势力与圣城交易几把铜刀是很正常的事。

    他们能坦荡拿出来,自然是不怕他人觊觎的。

    朱芽给出去的这根树干换回来半扇小羊。

    天刚擦黑,狩猎的队伍才赶回驻地,生活在这片林子的食草动物多以羊、鹿为主,它们生性机警,在察觉到有很多人类出现在林子里时,就带着族群转移到其他的山林去了,出去狩猎的队伍空走了不少地方才发现它们的踪迹。

    比起耳聪目明的花鹿,山林羊看着有几分呆气,如果觉得草木能将自己的身形掩盖住,这些顶多能长到人胸口高的棕毛动物就会死犟在原地一动不动,因此只要能发现它们的踪迹,得手便是轻而易举的事。

    翁鸟部落的猎手们带回来四头大小相当的山林羊,再过两个月就要到繁殖季,前年生出来的羊羔们刚刚步入成熟期,肉质相当肥美,只要不介意它们难以消除浓郁腥膻,绝对是一种不可错过的美味。

    论美味程度,容易捕捉的山林羊有点缺憾,花鹿肉则称得上完美,鲜嫩的肉质闻起来奶香四溢,将外皮烤香,内里丰腴的油脂会浸润每一块肌肉,一口咬下汁水迸溅,咀嚼时,弹软的鹿肉丝滑流入喉间。

    对春使部落而言,花鹿是春使赐福才能捕捉到的食物,普通族人里只有部落中的幼儿和狩猎者本人才能参与到一半花鹿肉的分配中,剩下的一半自然是用来祭祀春使,感恩它赐下美食。

    在翁鸟族人之后,菟也带着狩猎队伍回来了,她们走到棚子底才卸下沉重的背篓,四个人四个大背篓,除了半篓常见的野菜外,三个背篓中都是蜷着摆放的猎物。

    四头山林羊,两只野鸭子,还有身点白斑,如花朵点缀在色皮毛上的长角动物。

    一头大花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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