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表哥?”谢知行眯着眼睛打量面前的男人。

    “应该……可能……”沈梨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不对劲。

    明明她是有原主的记忆啊。

    见沈梨一副完全不记得他的模样,那温润男子也不恼,说:“表妹不记得我也属正常。儿时我寄住在沈家,有过几面之缘。还有便是……”他顿了顿,“今年开春那会儿。”

    开春那会?沈梨稍稍思索,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沈家举行葬礼的时候。

    儿时记忆久远,葬礼时座无虚席。难怪方才,她的记忆里面没有这号人的存在。不过此刻经他点出,她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这人存在过的,微乎其微的痕迹。

    “原来如此。”沈梨点了点头,客套着,“真是好巧啊。”

    那人却淡淡一笑:“不巧,我是特意来寻你的。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薛元诚。”

    “?”沈梨满脸问号,“这是什么意思?”

    “我前几日去沈家,没瞧见你的身影。听你姨娘说,你是离家出走了,这才特意寻你来了。”薛元诚说。

    沈梨差点气笑:好一个离家出走!她分明是被她们赶出来的!

    见沈梨不语,薛元诚又说:“这些日子你都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家呢?”

    沈梨放下手中的食物,沉声道:“我不准备回家。现在我自己在外开了店铺做起生意,日子过得很好,无需再回那个地方。”

    “你做生意了?还是药材吗?”薛元诚问。

    沈梨摇头:“不是,做一些小首饰。”

    薛元诚的目光定格到沈梨身边的蓝色包袱,包的鼓鼓囊囊的:“你是出来采购材料的吗?”

    沈梨点点头,看着对方腰间系着的羊脂玉佩以及手拿的檀香扇,料定他家境不错,而且曾经寄住在沈家,猜测对方是不是家里也是从商的。

    说不定对她的生意有所帮助。

    薛元诚冲沈梨笑笑,像春日里和煦的微风。沈梨抬头,两人视线猝然对上。

    谢知行在一旁看着,没再继续保持沉默,眯了眯眼插话道:“你是哪里来的表哥?你们两家是什么关系?”

    薛元诚如实回答:“哦,这个……也不是亲戚。就是我父母和沈家有些生意上的往来罢了,我在沈家住过一段时间。”

    谢知行冷哼一声:“呵,一表八千里的表哥。”

    沈梨顺势问:“你们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薛元诚:“我们家以前是养蚕的,后来兄长上任县令,我们举家一同搬去了外地开酒楼,老家的桑蚕园就荒废了。”

    听到养蚕二字,沈梨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她突然想到以前祖母告诉过她,说家蚕浑身是宝。僵蚕可祛风消痛;蚕沙可调胃化湿;蚕蛾能滋肾补阳;蚕茧能解毒疗疮。

    沈家以前是做药材生意的,八成常去找薛家收购家蚕,制作中药。

    “那你老家应该还有其他人养蚕吧?”沈梨迫不及待地问。

    薛元诚想了想说:“虽然我许久没有回去,但猜测着肯定是有的。”

    “实不相瞒,我如今开的是绒花商铺。制作绒花,需要大量质量上乘的蚕丝。若表哥老家不远的话,可否带我去瞧瞧?”

    “不算远。现在出发的话,日落之时应该能赶到。”

    谢知行一只手拄着脸,问她:“我们不是才买过吗?还要去吗?”

    “我突然想到,这十斤蚕丝看上去虽多,但用完也就没了,还要再出来采购。我们何不如买一些蚕种,自己回去养着,日后再用蚕丝,就不用受制于人。”沈梨认真回答道。

    薛元诚有些吃惊地睁大眼睛:“表妹,你还会养蚕?”

    在他的印象中,沈梨的性子一向安静内敛。自小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喜欢待在闺房里,静静地看些书,亦或是做些女红。在房间待得实在太久了,才会偶尔出房间到院子里面走走,赏赏花,喂喂池子里面的鱼儿。

    “不会。”沈梨莞尔一笑,“但可以学。”

    薛元诚回想两人上次在葬礼上的见面,他远远看着,沈梨跪在灵堂面前,哭得跟个泪人似的。丧宴结束,宾客尽数散去,他来到后院想和她说些安慰话,却瞧见她的姨娘们对她骂骂咧咧的。

    正要上去制止,却被爹娘喊走,语重心长对他说:“沈家和江家有婚约,你一个外人,就莫要来到后院掺和这事情了。万一别人知道,说不定还要传她的闲话。”

    那时候的沈梨,柔弱的像一朵蒲公英,风一吹,就会散开。而现在,坐在她面前的她,明艳自信,开朗上进。

    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收回思绪,薛元诚鼓足勇气问她:“表妹,你离家后,有去江家吗?他们……对你还好吧?”

    沈梨心中冷笑:呵呵,好,真好,好到直接送人家下了地狱。

    若不是现代的她穿越了过来,这具身体现在早已经是一架枯骨了。

    “你开店后,江家可有帮过你的忙?”

    沈梨有些无语,这厮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如实回答:“江家瞧不上我这个破产小姐,根本不想搭理我。我已经与他们江家解除婚约,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闻言,薛元诚有些激动,追问她:“当真?你与江家当真解除婚约了?”

    瞧这人情绪突然高昂,谢知行冷眼睨着他:“她和江家解除婚约,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我……”薛元诚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只好岔开话题道,“事不宜迟,我带你们回老家吧。”

    “好,谢谢表哥。”沈梨点头,又看向谢知行,“我们走吧。”

    谢知行站起身来,将装着蚕丝的包袱背在身上,没好气地说:“我俩骑马,这人就在下面走吧。”

    沈梨有些好笑说:“他要带路。我俩就算骑马,也要等着他啊。”

    薛元诚不紧不慢说:“门外有马车,沈妹妹需要和我一同乘坐吗?”

    “什么沈妹妹?一会表妹,一会沈妹妹的,叫的那么亲热,你们很熟吗?”谢知行冷哼一声,敌意的眼神看向薛元诚。怼完他之后,又定定看着沈梨,漫不经心问她,“你是要跟我和雪球走,还是要坐他的马车?”

    沈梨毫不犹豫对薛元诚说:“表哥,你坐马车在前方带路吧,我和他骑马就好了。”

    薛元诚点头应允,这才想起询问沈妹妹旁边的男子身份:“这位公子是?”

    “我家跑堂的。”沈梨说。

    ……

    暮色苍茫,天边被晚霞浸染。落日最后一点马脚藏于青山身后之时,几人终于抵达薛元诚的老家——秋水镇。

    然而,几人很快就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镇里家家户户都是大门紧闭的样子。一路上,外面都没看到一个人影。

    沈梨对前面喊道:“表哥?你们老家的人都休息得这么早吗?怎么半个人影都瞧不见?”

    马车在狭窄乡路颠簸,薛元诚撩开车帷,探出脑袋,朝后看向沈梨,回答道:“我记得以前不是这样的啊。奇了怪了。”

    谢知行勒紧缰绳,直接跳下马,又扶沈梨踏着马镫窜下来。薛元诚见状,也叫停车夫,下了马车。

    沈梨和谢知行跟着薛元诚一起来到一户人家门前。薛元诚抬起手,咚咚敲着门,朝里面喊着:“李大娘!李大伯!你们在家吗?”

    连喊了几声,都无人应答。谢知行嫌弃薛元诚声音小,便自己动起手来。他双手抬起,砰砰砰拍着门:“有人在家吗?有人吗?”

    那洪亮的声音比薛元诚的大上个好几倍。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终于,门缝里面传来了一个颤抖的男子声音:“你……你们……你们是人是鬼啊?”

    里面的女子又颤颤巍巍地说:“我们老李家一向是老实人……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求求你们了……不要找我们啊……不要找我们啊……求求你们了……”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里面的人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薛元诚清了清嗓子,对里面大喊道:“李大爷,李大伯,我是元诚啊!元诚!你们不记得我了吗?”

    “元诚?”里面的男子听到这个名字,有些惊讶,“真的是你吗?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薛元诚:“是我呀,李大伯。好久没回来,想你们了!”

    李大伯从门缝里面悄悄探了一眼,见到来人,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把门打开。

    几人一起进屋。前脚刚踏进门槛,李大伯后脚就立刻将门重新拴上。做好一切,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长长舒了一口气。

    薛元诚看见李家夫妻俩从一开始到现在的怪异模样,即刻问道:“李大伯,李大娘,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嘘……”李大娘神色慌张,忙抬起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说不得!说不得!”

    薛元诚微愣:“什么说不得?说不得?”

    李大娘含糊不清地暗示着:“就是那个字……那个字……说不得!”

    “鬼?”沈梨猜测。

    “哎呦!”闻言,李大娘急得直跺脚,脸色吓得发白,“都说了,说不得,说不得!你这姑娘,怎么还说呢?”

    谢知行的眉心蹙了蹙,冷声说:“有事好好说,别乱发脾气!”

    李大伯将李大娘拉到一边,向三人道着歉:“不好意思了各位,内人实在是害怕,才会这样。”

    沈梨笑笑说:“没事。”

    屋内光线昏暗,没有借着外面一点光亮,只点着两只蜡烛,勉强给人一些视线。

    李大伯带着几人落座。薛元诚向其表明来意:“旁边这两位是我的朋友。今日元诚带朋友过来,是想向你们买一些蚕种。你也知道,我薛家的桑蚕园前几年就荒废了。不知,您二位可有蚕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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