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那,像一个恐怖灵异的八音盒玩偶,一遍又一遍唱着相同的歌词,晃着脚的动作亦没有丝毫变化。

    沈梨闭着眼睛,尽量控制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这歌词,总感觉像是在说一个什么故事。

    “下来!”谢知行手臂交叠,又朝上喊了一句,“再不下来,我就上去了。”

    闻言,那女鬼诡异的歌声竟停了下来。她伸手拨开挡在眼前的头发,朝下看了一眼。

    谢知行与之对上视线。正要一跃而上,对方却骤然跳了下来。

    感到身边有凛冽的风划过,沈梨心里猜测那女鬼是跳了下来。平复好自己的情绪后,慢慢睁开眼睛。

    那女鬼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她的面前。

    凄冷月光映着她的面庞,几缕发丝凌乱地糊在脸上,瘦削的脸颊零乱分布着鲜红的血渍,没有血渍的几块肌肤白得近乎透明。颧骨格外突出,衬得一双眼睛深陷下去。

    实在阴森可怖!

    但她是人,一定是人。

    活人!

    谢知行首先开口,打破这看似阴阳相隔的诡异气氛:“阁下为何在这装神弄鬼、扰乱民心?”

    那女鬼只睁着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看着他,不说话。

    沉默打量了半晌后,她才终于面无表情开口:“你们为何不怕我?”

    是很柔弱的女人声音,有点诡异的拖腔带调。

    谢知行薄唇轻勾,笑着说:“人可比鬼可怕多了。”

    闻言,那女鬼冷笑一声说:“你是那帮没人性的东西派来镇压我的道士?”

    “开玩笑?”谢知行眉骨轻挑,“不是穿着黄衣服的就是道士,你见过我这么俊俏的道士吗?”

    这样诡异可怖的情况下,沈梨竟被他说的有些想发笑。她弯唇,视线不自觉打量眼前的少年,一身鹅黄衣装在黑夜中分外惹眼,与清冷诡异的“女鬼”对比鲜明。

    他有些无语地接着说:“镇压谈不上,但必须让你出现在青天白日下,坦坦荡荡,不再害人。”

    话音刚落,那女鬼蓦地大笑起来:“害人?我害什么人了?”

    “镇上多人被吓得精神失常,难道不是你的手笔?”谢知行反问她。

    “哈哈哈哈……”她依旧在狰狞地笑,“那只不过是他们坏事做多心虚罢了。看到我,就想到他们自己曾经犯过的罪孽。要是他们没做亏心事,为何会被我吓到?”

    “你这是什么意思?”谢知行皱眉问她。

    沈梨双手不自觉蜷缩了一下,试探性地问:“七月半,入池塘?你唱的那首曲子,有什么深意吗?”

    “呵!你们去打听打听,这镇上的人谁不知道三年前七月十五发生了什么?到底是我害他们,还是他们害我?”

    “我这大半辈子,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伺候丈夫,侍候公婆。我全心全意,终于将他送上青云梯。全家都过上了好日子,只有我换来个沉塘的下场……他们设计害我,冤枉我与人通/奸,将我迷晕,放入猪笼,抛进池塘……”她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直接哽咽得说不出话。

    泪水像断线珍珠一般,顺着她的脸颊滚落。

    “别哭哭啼啼的,谁害你了?把话说清楚!”谢知行问。

    女鬼狼狈地抹去自己不争气的眼泪,眸色阴沉狠戾说:“你们别在这惺惺作态了!就算知道所有又怎么样,还不是和那些人狼狈为奸,一味地指责我?”

    “我知道你们不是镇上的人,赶紧走吧!若是执意阻我,休怪我不客气!”下达最后通牒后,她从袖口中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眸光更加阴森凶狠。

    看来,又是一个经历悲惨的可怜女人。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对那些人进行报复。相比玉柔,她的做法虽然诡异,却更委婉温和,毕竟没有真的去对谁痛下杀手。

    沈梨心中感叹万千。

    谢知行抢先她一步开口:“别拿着你那刀吓唬人,你打不过我们的。”

    沈梨知道他本意是想帮忙,说出来的话却有些挑衅意味。她于是解释说:“我们跟那些人不是一起的,也并不是他们请来对你做什么的。我是个商人,这位公子是我家跑堂的,我们一起到这来是想买些蚕种,恰巧听说你这奇闻轶事,好奇才过来看看。”

    察觉两人对她没有敌意,女鬼冷冷说:“你们这些外人赶紧走吧,别再多管闲事!”

    “巧了,在下还就喜欢多管闲事。”谢知行眯了眯眼,说,“你让我们走我们就走,那我们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那女鬼闻言气极,拂袖转过身去。正欲离开,谢知行却一个健步挡上前,手上折扇轻盈飞舞一下,夜风凛冽间,女鬼手中的匕首便悄然落地。

    她气得胸口急剧起伏,犀利眼神死盯着谢知行,如同即将扑食的猎豹。

    见谢知行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她迅速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匕首。

    伴随着沈梨一声“小心!”,女鬼手中的匕首寒光一闪,狠狠刺向谢知行面门。谢知行瞳孔骤缩,身体迅速后仰,几乎贴到地面,她的匕首擦着他的青丝划过,带起一阵劲风。

    还未等谢知行起身,女人左腿又接连扫来,谢知行就地一滚,躲开攻击。

    她攻势如潮,拿着匕首左右开刀,谢知行左挡右闪,可手臂上还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刀。

    一阵剧痛迅速袭来。

    谢知行一贯的原则是,他不轻易打女人,看来这女鬼要是个例外了。

    等她再刺过来之际,谢知行即刻踢到她的手腕。匕首“哐当”一声再次落地,这一瞬间,谢知行一记锁喉,掐得这女鬼连连后退,直到后背紧紧贴着一棵大树。

    女人呼吸困难,拼命挣扎,双手用力掰谢知行的手,却没有丝毫作用。

    等到她满脸涨得通红,谢知行才缓缓松开手。女人瞬间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泪水和着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谢知行长身玉立,居高临下俯视着地上的女人:“我说过,你打不过我们。”

    回过神来,沈梨赶紧跑到谢知行的身边,看到他的臂膀有一处不停渗出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少年原本干干净净的衣袍。她焦急询问:“怎么样?要不要紧?”

    谢知行摇摇头:“你再晚来一会,伤口都愈合了。”

    沈梨没好气地捶他一拳:“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她又冷眼看向那女鬼,厉声说:“我们走吧。她若执意不识好人心,我们也不必管她了。”

    谢知行“嗯”一声,表示同意。可随后却突然捂着胳膊,蹲到地上:“痛,好痛。匕首……淬毒了。”

    “怎么会这样?”沈梨瞪大眼睛,心顿时提到嗓子眼,“那我们快走!去医馆!”

    谢知行蹲在地上纹丝不动,有气无力地说:“走不了了。”

    沈梨赶紧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谢知行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轻声问:“这样呢?可以吗?”

    “嗯……”谢知行痛苦呻吟几声,随着沈梨缓缓站起身来,说,“好像,好点了。”

    女鬼疑惑看着面前两人,沉声说:“匕首没有毒。”

    “嗯?”闻言,沈梨偏头看向身旁的谢知行。

    谢知行挠挠头,心虚眼神匆忙瞥向别处。

    沈梨意会,气得直接摔下他:“你骗我?”

    毫无防备地,谢知行一个踉跄,委屈巴巴地辩解道:“你看,我说我没事你不高兴,我说有事你也不高兴。”

    全是歪理!

    沈梨紧咬牙关,恶狠狠瞪着他,拳头捏的邦邦响。随后,直接甩头就走。

    谢知行紧跟其后,直喊她:“沈老板,沈老板。”

    沈梨不理他。

    女鬼看了看两人转身而去的身影,咬了咬嘴唇。

    如果对方是来害她的,那么以他的武功,完全可以直接拿下她,可他没有。如果不是刚刚她主动攻击他,他压根就不会出手。

    她或许可以尝试信任一下面前的两人。

    她终于下定决心,开口喊道:“等一下!”

    两人并没有理她,依旧径直往前走。

    “求二位!等一下!”她又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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