苕儿提着午饭回来,便看见夏栀站在柳儿面前,大量了一番,问:“你想必就是柳儿姑娘吧。”

    柳儿认识眼前的人是夏栀,她笑道:“是夏栀姐姐啊,真是稀客,今天来是为老太太办什么差事?”

    夏栀表情强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老太太让你去五府堂一躺,这便走吧。”

    柳儿见夏栀一点不客气,问:“只是不知道老太太突然让我去五福堂做什么?”

    陈婆子推了柳儿一把,“想来是不是老太太也知道,柳儿姑娘照顾六爷的用心,说不准一会儿回来,柳儿姑娘就不是姑娘了,而是素尘苑的主子了。”

    柳儿在众人的簇拥下上前,陈婆子的话,正中她心中最为渴望的想法。

    她没细究夏栀的表情,只以为她是身为老太太的丫鬟,自然别普通丫鬟傲。

    况且陈婆子又正正好说中了她的心事,素尘苑如今的确是她说了算,可她到底没有名分。

    只要她一天不是这府里的姨娘,终有一天要出去的。

    她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要是有老太太做主,说不准,真如陈婆子说的,她不需要再做丫鬟了。

    柳儿摸了摸鬓边的两缕头发,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裳,这套豆绿的衣裳已经有些旧了。

    早知道,今日就该换上那身新的苏梅色的裙子,才能配得上今日这样的好日子。

    “姐姐可否等我换身衣裳,再跟着你去五福堂。”

    夏栀看柳儿一脸喜气的样子,真是稀奇,这柳儿难道不会看眼色的吗,她这样子带人来,像是有好事的样子吗。

    想到平日听其他人说,三房六奶奶,是个软弱可欺的,她院子里全凭眼前的柳儿说了算。

    前几日还听说,这位六奶奶打发陪嫁丫鬟出府买滑·胎药,被柳儿捉了现行,六奶奶不仅被三太太罚了禁足,还当众打了二十戒尺。

    夏栀在府里呆了那么多年,这样的把戏见得太多,柳儿的手段并不高明,明眼人一眼就能看透,没想到三太太却……

    这事要是放在大房的大奶奶、二奶奶身上,非把孙府闹得天翻地覆不成。

    不对,这事绝不会发生在大奶奶和二奶奶身上,那两个奶奶可不像六奶奶,是半点不会忍气吞声的。

    柳儿敢对那二位使这样的手段,绝对讨不了好。

    再说,大太太和二太太,也不会做出三太太这样的糊涂事,被柳儿这样一个丫鬟当刀子使,当着下人面打自己儿媳的脸,真真也只有三太太这样的糊涂人能干出来。

    至于柳儿,也就是在六奶奶跟前敢这样放肆了,夏栀盯着柳儿的脸想了会儿。

    也或许,柳儿之所以嚣张、之所以有恃无恐,还有别的依持。

    她想到那张被交给大姑娘的帕子时,大姑娘脸上狰狞的表情,大姑娘看着笑,眼中的狠意却藏也藏不住。

    夏栀看着眼前的柳儿,心中暗叹一句愚蠢,那样的事,就应该藏在心里,然后低调的做人,绝对不要冒头,柳儿却太过招摇,给自己惹来大祸。

    夏栀之前还有几分犹豫,见了柳儿后,已经确定,柳儿就是大姑娘要找的那个人,准没错。

    她带着几分同情,“老太太等着呢,还是别耽误了,这就走吧。”仿佛是索命黑白无常索命时说的话。

    柳儿却没听出来,在陈婆子等人的怂恿下,她真的以为这次,老太太要做主抬她做姨娘。

    她一时觉得不敢相信,一时心里免不了期待又,也许老太太也看到了她对六少爷的真心和用心呢。

    她失了平日的精明和冷静,自然也没有怀疑夏知道来意。

    对于夏栀的冷眼,以为夏栀是身为老太太的大丫鬟,所以瞧不起她。

    她想,等她今后成了姨娘,成了孙府的主子,夏栀还敢敢对她冷脸吗。

    “陈妈妈,还不给夏栀姐姐和这几位妈妈倒茶,让她们歇息片刻,否则老太太还要怪罪我们素尘苑一点规矩都没有呢。”

    柳儿口气俨然当家奶奶的谱,指挥起陈婆子等人招呼夏栀喝茶歇息。

    她当然知道夏栀她们不会坐下喝杯茶再走,可是她就是要告诉夏栀她们,她在素尘苑比六奶奶更有威信。

    “对对,瞧我,高兴得都忘记礼数了,还是柳儿你想得周到。”

    柳儿又从自己荷包里掏出几个碎银子,避开众人塞到夏栀的手里:“夏栀姐姐,过来一趟辛苦了,今天匆忙了些,这点小小心意你收下。”

    夏栀看了看柳儿手心里的银子,看来柳儿是把她当成来报喜的喜鹊了,可惜她不是来报喜的喜鹊,是来索命的乌鸦。

    她有点同情柳儿,是对一个对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一无所知的,对无知者的同情,不过,这点同情不能凌驾在自身安危和家人性命上。

    夏栀按下了柳儿的手,并未收她的银子,“柳儿,你,还是赶紧跟我走吧。”

    柳儿看夏栀欲言又止,“夏栀姐姐,我知道你事多,你放心,今后你要有什么差遣,尽管来找我,我能办的定给你办。”

    夏栀如何听不出柳儿的炫耀,这柳儿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显摆,殊不知,自己的大难就要来临了。

    又听柳儿说:“姐姐有什么话,也不要对我藏着,我十分喜欢姐姐的,就是往日姐姐忙,我才不好意思打搅,今后,可要多多走动。”

    夏栀正要张口,身后传来脚步声,陈婆子眼睛发亮,“今日是什么好日子,大姑娘这样的贵客,竟也来我们院子了。”

    夏栀转身,见大姑娘带着莲心亲自来了素尘苑,这是半刻也等不得了。

    孙惠清看也不看一眼夏栀,从她身边错身走过,莲心立即指挥那几个婆子,抬来一张椅子。

    孙惠清坐下,环顾四周,眼神落下来看着柳儿,却迟迟不说话。

    柳儿意识到有些不对劲,顶着大姑娘打量的目光,迟疑片刻,上前一步来到大姑娘身前,恭敬道:“今天是什么风,把大姑娘这样的贵客吹来素尘苑了。”

    “你就是柳儿?”大姑娘问。

    柳儿正要答应,却听大姑娘身边的莲心骂道:“大胆,敢在大姑娘面洽放肆!”

    又听大姑娘道:“这素尘院什么时候是轮到一个丫鬟做主了,我们孙府何时轮得到一个丫鬟指手画脚。”

    陈婆子等人不妨未料到是这样的大起大落,刚才柳儿还被当成半个主子,如今在大姑娘面前,大气也不敢喘。

    柳儿难堪的一笑,“大姑娘,我们奶奶因做错事被禁足,我这才帮着料理院子里的事。”

    孙惠清皮笑肉不笑,一张往常端庄和气的脸,居然多了几分阴森,她靠在椅背上,双手自然的搭在椅子扶手上。

    双眼盯着柳儿,“跪下。”声音缓缓的,却透着不容拒绝。

    柳儿看着那些刚刚奉承着她的人,都缩着脖子不敢看她,她,陈婆子此时更是含胸把脑袋低得不能再低,生怕大姑娘注意到她。

    柳儿屈辱的跪下,“我虽不知道大姑娘今日为何心绪不佳,但定然是我的不是,让大姑娘生气了,我给大姑娘赔罪了,请大姑娘看在我勤勤恳恳伺候的份儿上,饶恕我一回。”

    孙惠清并不看跪在地上的柳儿,而是看了看素尘院的其他人,见苕儿又矮又小的,指着苕儿,“你去把你们奶奶请来。”

    苕儿抬头,一脸懵懂的样子,指了指自己,夏栀见状,对苕儿道:“苕儿,还不快请你们奶奶出来,就说大姑娘来了。”

    “可是我们奶奶被禁足了。”苕儿老实巴交的说。

    莲心站在大姑娘身旁,对迟钝的苕儿道:“大姑娘让你去,你就去。”

    苕儿这才快速放下手中食盒,抬脚小跑,进了秦玉君的屋子,“奶奶,大,大姑娘来了。”

    苕儿眼睛睁得大大的,“说请奶奶出去呢。”苕儿这才看到,奶奶已经站在门边,一副早已经准备好的样子。

    “奶奶怎么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

    秦玉君指了指窗户,苕儿看过去,窗户开着手掌宽的缝,“奶奶都看到了。”

    秦玉君点点头,拍了拍苕儿的肩膀,嘴角带着一丝轻松的笑,苕儿看呆了,奶奶今天心情很好的样子。

    “走吧,苕儿,该到收网的时候了。”秦玉君抬脚出了门。

    苕儿不明白收网是收什么网,但她知道今天柳儿要倒大霉了。

    秦玉君多日没出房门,甫一出门,阳光有些刺眼,她用手挡了挡,等手放下来,苕儿就看到了一个眼泛泪光,嘴角轻轻抿着,和刚刚门内的表情大不一样的奶奶。

    就像她在老太太寿宴上看的,蜀州来的技人耍的变脸杂技,从黑脸变成了白脸。

    秦玉君则莲步款款,来到大姑娘身旁,“大妹妹来了,我。”她语气带了些羞惭、委屈,“是我招呼不周,苕儿快,给大姑娘上茶。”

    苕儿疑惑,奶奶平时走路和说话也不这样啊,听秦玉君吩咐,立即道:“是。”

    孙惠清轻轻抬手,“不必了。”眼神示意莲心。

    莲心指挥人让人又抬来一个椅子,孙惠清这才对这个没骨头的六嫂嫂道:“嫂嫂,坐,今日前来,是老太太让我来帮着你料理素尘苑的,毕竟大房、二房和三房都姓孙,三房的事情也是大房的事情,同样,三房没了脸,我们大房也得不着什好,嫂嫂你说是吗。”

    秦玉君一副被欺压,不敢声张的模样,“大妹妹说得对,都是我的不是,让老太太和妹妹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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