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邱初五在白木宗给两人安排的小院门前来回踱步,时不时发出几声叹息。

    他觉得鱼道友还是太冲动,先不说针灵凡比她高出一个小境界,就算她压制到筑基中期再比试,但九煅山庄的传承,岂是她那个黑心小宗门能比的?

    即便鱼道友天赋异禀,但针灵凡也不差啊!

    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邱初五不由想到白日里那个柔弱的少女,自打听到“道心不稳”四个字,他就一直支着耳朵。

    从两人的对话大致弄清来龙去脉,他对安文琇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理解,要知道他也曾深受鱼道友的打击!

    抹了把脸上不存在的泪水,邱初五心里竟诡异地升出一种平衡感,不仅因为受害人又多了一个,更是因为安文琇被打击得修为受损,而自己虽然道心动荡过,修为好歹是稳住了。

    这是不是说明,其实他没那么差?

    思及此,识海里似有什么在翻涌,像是要抓住某个念头,却在即将牵连起那丝感应时,被头上传来的痛感生生打断。

    一粒小石子从他头上落到地面,翻滚几圈后没入旁侧的草丛中。

    同时带来一道漫不经心的女声:“别在外边走来走去,晃得我头晕,不进来就回去。”

    邱家在白木宗有单独的院子,离这边有些距离,邱初五一堆话堵在心里,顿悟被打断也不恼,忙不迭推开门:“来了来了。”

    这方院子是客房,西北东三面各是单独的厢房,四角种着比屋檐高出一大截的落白杨,枝叶郁郁葱葱,灰白的树干反射月光,映在靠近右侧的小池塘面上,波光粼粼,也照得院中更为明亮。

    而借住在这的两人,一人盘坐在左侧唯一的木桌上,闭着眼似是在调息,另一人抱剑于怀中,视线低垂似是落在剑坠上,又像是落在身边人散开的衣袍边缘。

    邱初五露出一抹疑惑的神色:“你怎么在院中调息?”

    他记得白木宗的房间里刻有小型聚灵阵,比起院里事半功倍。

    “嘘,别吵。”鱼殊仍闭着眼,声音又轻又快,听得出很不想被人打扰。

    等离得近了才看出她唇线平直,眉心微紧,不像是调息该有的平和模样。

    虽然闭着眼,但邱初五莫名看出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下意识抬手捂嘴,他自觉噤声,静悄悄走到凌不度旁侧的木凳坐下,用眼神无声地询问她在干嘛。

    可惜旁边的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邱初五后知后觉,似乎从他进院子起,凌道友纹丝不动,宛如一尊静立的雕像。

    一炷香后,在邱初五快要憋不住心底的疑惑时,鱼殊总算睁开眼,视线尚未聚焦前森然一笑:“他们在找某样东西。”

    谁?在找什么?邱初五急巴巴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比起他的迫切,鱼殊咧了咧嘴,眼底沉着几分玩笑之意:“邱道友,有时候知道太多并非好事。”

    盘坐太久腿有点麻,鱼殊索性支出一条腿在桌边晃悠,面朝凌不度:“他们路过并非偶然,手中有类似罗盘的东西,指向了秘境的方向。”

    “只是在秘境中罗盘失效,才分成两队寻宝,大部分人去了塔楼。”

    回溯秘境,鱼殊不难发现在秘境前,千跃阁一行人是拿着罗盘到此处的,然后霸道地占了最前边的位置,等秘境开启后抢先进入。

    等他们进入后也没立即有动作,而是拿出罗盘确认无法使用后,才分开各自寻宝。

    凌不度总算有了动作,抬眼同她对视:“罗盘是指向秘境,还是秘境的方向?”

    听懂他的意思,鱼殊沉思片刻,摇了摇头:“不确定,离开秘境后他就没再拿出罗盘,急匆匆地走了。”

    “不过若是他想要的东西就在秘境里,怕是没那么容易离开。”

    所以欧阳湛到底想找什么?同秘境又有何关联?

    两人的对话听得邱初五云里雾里,大致明白事关秘境,抓耳挠腮地好奇:“你们说的谁?罗盘又是什么东西?”

    鱼殊唇边漫出一抹笑意,看向对面的池塘,手撑在桌面上微微后仰,吊儿郎当:“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得罪我的人,是会遭到报应的。”

    夺宝伤人在先,通缉抓捕在后,她和千跃阁算是结下梁子。

    月光映在她眼底,邱初五惊觉她眸中的黑沉,再加上唇边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怎么看都透着股不怀好意。

    直觉作祟,邱初五后背有些发凉,总觉得有人要倒霉了。

    等这阵心悸过去,他总算想起来这儿的原因,忍不住碎碎念:“你现在还有空去报复别人?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比试吗!明早就开始,听闻针灵凡已经在准备,这七天你可哪都不准去。”

    想到针灵凡趾高气昂的模样,不论实力如何,他可是盼着鱼道友赢,狠狠打对方的脸!

    只是他热血沸腾,鱼殊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邱初五心里升出疑惑,不由脱口而出:“难道你不想赢吗?”

    这话说出来像是质问,邱初五心道不好,懊恼自己有些越界,正要道歉却听到鱼殊慢悠悠地应道:“没事啊,胜负乃是常事,何况针灵凡又没得罪过我。”

    提起这位宝光少女,鱼殊又开始心痒那根簪子,不知有没有什么好法子,能光明正大搞到手?

    见她真的不在意,邱初五面色僵硬片刻,而后又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懂了,胜负心不足,报复心极重。

    “行吧行吧,你心里有数就行,我先回去了。”

    他怕再待在这里又会心梗,匆忙间倒是忘了提及黑心宗门的事。

    等人走后,凌不度才开口询问:“你打算如何?”

    鱼殊盯着池塘看了半晌,勾唇一笑:“先看看他要找什么宝贝,若是好东西,那当然是能者得之。”

    简而言之,若是她看得上,就去截胡。

    “不过,”鱼殊的神情微肃,想起另一件事:“听人说斧头帮以前行事也没如此蛮横,近些日子却在各处抢人法器,不知这二者之间是否有联系?”

    这些事一时之间想不明白,还需慢慢去查,邱初五有句话倒是说对了,先比试完再说。

    鱼殊跳下桌子,拍了下凌不度的肩膀,抬脚走向房间:“走了,先休息。”

    肩上传来微麻的触感,看着她的背影,凌不度眼睑低垂,状似无意:“院内是否该设下禁制,免得有人随意闯入?”

    想到自己也没什么不得了的宝贝,鱼殊正想说不用,又考虑到财神爷可能需要,便随意地摆了摆手:“你看着办。”

    等房门关上,彻底看不见她的身影,凌不度才微不可闻地应道:“好。”

    第二日,等鱼殊被白木宗的弟子带到炼器房前,这里已经围了好几圈弟子,处于人群中央的除了段三峦师徒三人,还有一位身着白衣、修为深厚的仙子。

    邱初五从人群里挤出来,小声道:“你怎么才来?这位是白木宗的长老,是被段前辈请来主持你们比试的。”

    白衣仙子早已看到二人,微微一笑:“初五,还是让我自行介绍吧。”

    她视线掠过邱初五,看了眼凌不度,最后落于鱼殊身上:“二位小友,昨日匆忙招待不周,还望见谅。我乃白木宗掌刑罚的长老,唤我一声端木长老便可。”

    等二人见过礼报上宗门姓名,双方寒暄完后,段三峦才不紧不慢:“端木长老为人最是公平,同意我们借用白木宗的炼器室,材料也是一式两份。待开始时,我会将灵凡的修为压至筑基中期,力求比试公平。”

    “比试为期七日,期间虽不强制留于炼器室内,但不能带任何材料进去,时限一到必须出来,至于灵火和煅炉,可以自备也可用白木宗准备的。”

    “比试内容便以白木宗的护宗兽为题,按照两位的想法缩小百倍即可。七日后我们会组织白木宗的弟子,以二位炼制的成品对战,从而分出胜负。”

    端木澜微微颔首以示赞同,而鱼殊既然答应比试,对这些可有可无,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只是在听到灵火和煅炉时怔了片刻。

    见她没有异议,段三峦正要宣布比试开始,却被针灵凡打断。

    “等等,我有话要说。”

    今日她穿了一身紫衣,身上的配饰也换过,只是头上那根凤凰纹的赭金砂长簪还在。

    “既是比试,那输赢也该有彩头,若我赢了,你必须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你不如我们九煅山庄的弟子!”

    针灵凡盯着鱼殊,下巴微抬,一脸志在必得。

    这话说得巧妙,若是输给她,承认一句也没什么,但带上九煅山庄,明显是要替她师妹出气。

    昨日在山门的弟子,已经在向其他人解释来龙去脉。

    安文琇的脸色依旧苍白,眉宇间的担忧更浓,明显不赞同:“师姐,这是你和鱼道友的比试,不应牵扯旁人。”

    针灵凡却只看着鱼殊,眼底故意泄出一分嘲意,面露挑衅:“怎么,不敢吗?啧啧,就这点胆子,还敢接下我的比试?”

    目光流连于她的头顶,鱼殊欣喜不已:“好啊,要是我赢了,你就把这根簪子给我。”

    刚好她还没想出怎么搞到手,感谢针道友给她的机会,她人真的太好太大方了!

    “出息。”针灵凡冷嗤一句,心高气傲:“若你赢了,给你十样这样的配饰。”

    土包子没见过好的,一根簪子就想当作彩头,传出去岂不是显得她小气?

    鱼殊笑得眉眼弯弯,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好啊,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开始比试吧。”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拿到宝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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